“三姐姐,九妹妹。”把云姝站在了二人跟前。
云嬌壓根就不理會她。
把云嫣覺得這樣似乎有些過意不去,勉強笑了笑:“四妹妹回來了。”
“我早就回來了。”把云姝打量著云嬌,故意問:“九妹妹怎么不睬我?”
“三姐姐,我們到那邊去坐吧。”云嬌拉過把云嫣,起身便走。
她自然不是怕了把云姝,只是她如今大了肚子了,萬一真氣出個好歹來,到時候誰是誰非就說不清楚了。
她雖說厭惡她,但這個時候,還是讓遠一些的好。
“九妹妹別走啊。”把云姝叫住她:“我還沒恭喜九妹妹呢。”
“不必了。”云嬌冷冷的拒絕了。
把云姝看著她走向旁的地方,也不氣惱,便在她剛才所坐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看把云嬌這模樣,不會真以為自己要翻身了吧?做了十幾年的庶女,現在想要做嫡女了?
將她們姊妹三人置于何地?又將她娘置于何地?
娘說爹應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雖然不知是什么準備,但既然是爹辦的事,那自然穩妥,姜是老的辣,他在朝中風生水起了這么多年,沒理由對付不了這個小丫頭。
她等著看這丫頭上西天。
如今因為有了身子的緣故,茹玉對她也還算是不錯,她當初沒看錯人,就算是心里沒有她,真有了孩子,茹玉也不會對她有多差勁。
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這是楊氏難伺候些,總拿她那時候懷胎十月還要下地說事。
所以就算是有了身子,她還得好好伺候楊氏,甚至還要比從前伺候的更好。
茹玉也不管這些事。
她想想就來氣。
若她是把云嬌,他肯定舍不得這樣。
到得晌午時分,人幾乎來齊了。
把言歡滿面春風的招呼眾人:“諸位,今朝是我家的大喜事,因為看好了吉時,這時辰可是耽誤不得的,所以中飯便提前開席,免得耽擱了接下來的正事。”
眾人紛紛笑著迎和,親戚之間又十分相熟,這中飯吃的頗為熱鬧。
飯后。
把言歡起身道:“時辰就要到了,咱們也該辦正事了。”
他說著吩咐道:“靜姝,你將孩子抱到祠堂去,云庭你也跟著一道去吧。”
把云庭夫婦站起身來,后頭蔓紫抱著憐兒,正廳之中一時間恭賀聲一片,把云庭一向有些淡漠的臉上也有了幾分笑意。
便在此時,金不換急匆匆的從外頭走了進來,附在把云庭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什么。
把云庭臉色不由微微變了變。
把言歡心中了然,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這個兒子,一向護著那個逆女,若是今朝讓他進了祠堂,他定然會拼死護著那丫頭。
他今朝既然下定決心要除掉她,自然要做萬全的準備,所以他打算支開把云庭。
“哥哥,是衙門有什么事嗎?”云嬌抬頭問。
把云庭看著她臉上的關切,想起今朝她要做的大事,把心一橫,扭頭吩咐金不換:“你去同他說,我家里有要緊的事,今朝就不去衙門了,有什么事情他們自行解決,或是等我明日去了再說。”
女兒等會兒入族譜是大事,妹妹要恢復嫡女的身份,要恢復娘正妻的身份,更是重中之重。
這樣的場合,他不能走,原本把言歡輕易答應此事,他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如今入了衙門,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書生了,他學會了不少東西,也知道了權衡利弊。
且他原本就了解把言歡,他不可能是那么好說話的人,更不可能弄臭自己的名聲,放棄功名利祿。
那些東西,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是。”金不換答應了一聲就要出去。
“等一下。”把言歡卻忽然開口阻止了他:“今朝家里有大喜事,你要留在家中那也是應當的。
只不過,外頭既然是衙門來的人,你是否該當親自去說一下?”
把云庭有些猶豫。
“哥哥,你去吧。”云嬌寬慰的看著他,她知道哥哥是在擔心她。
“好。”把云庭點了點頭,答應了她。
把言歡目送著把云庭走了出去,心中徹底的安定了下來。
外頭的人是他安排的,他早就想到了把云庭會不肯走,所以提前招呼好了,不肯走強行帶走就是了。
“行了,我們先去祠堂,云嬌你也來吧。”把言歡說著便要往外走。
“等一下。”云嬌站起身,直視他:“什么叫‘也來吧’,你不同大家說清楚,我為何要去嗎?”
“這些話,等那邊的事情成了,我自然會說的,快些走吧。”把言歡說著,生怕云嬌再節外生枝,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他算盤打的很好,云嬌要求的事,他一個字都不曾放出去,等解決了云嬌,這事就不會有人再提了。
族長同宗族內的那些長輩也跟著走了出去。
“諸位且先坐著,晚些時候把大人還有話要同大家說。”云嬌也不攔他,落落大方的朝眾人說了一聲,便跟了出去了。
祠堂建在把家最北側,窄而高,遠遠的看著有些像廟宇,把言歡走在最前頭,帶領著眾人前去。
到得祠堂門口,把言歡回身吩咐道:“靜姝,你抱著孩子進來吧,婢女們留在外頭,這是肅靜之處,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是。”夏靜姝伸手抱過了憐兒。
憐兒仿佛也知道眼前的事情不同尋常,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著祠堂的大門看個不停。
“開門。”
把言歡吩咐了一句。
門口的兩個小廝推開了祠堂的大門。
云嬌注意到這兩個小廝十分面生,且兩人都很是矯健,動作麻利,不像是尋常的小廝。
看樣子,把言歡還真尋到人了。
“族長,各位長輩,都請進吧。”把言歡對待長輩們還是極為客氣的。
這也是他為什么在宗族之內受眾人擁戴的緣故,光宗耀祖卻不忘本,這已經值得所有人交口稱贊了。
眾人都跟了進去。
里頭,有四個婢女在那些牌位前點蠟。
云嬌掃了一眼便察覺,這幾個婢女分明就是男扮女裝的,應當都是些高手。
為了對付她,把言歡還真是煞費苦心,只是不知這些人,是從何處來的?
她不動聲色的觀察那幾個婢女,終于瞧見了其中一個婢女從裙底露出的鞋尖,那上頭有一小片云紋。
她明白過來,把言歡這是勾結了楊慧君,這些人都是東岳人。
東岳人極愛云紋,平日衣裳首飾多有此紋。
她扭頭小聲吩咐了蒹葭一句:“等會兒,讓喬巳他們留個活口。”
這可是把言歡自己將把柄送上來的。
蒹葭點了點頭,正欲悄悄退出去,便聽把言歡道:“蒹葭,你也先下去吧。”
“是。”蒹葭一喜,當即便退了出去。
“族長,現在可以開始了。”把言歡掃了一眼云嬌,開口道。
“爹,云庭還沒回來呢。”夏靜姝鼓足了勇氣,開口提醒。
她覺得有把云庭在,才能更安心一些,畢竟接下來妹妹要做的事情,太過驚天動地了。
他們說服二人私底下也說過,今朝一定要護好妹妹。
“到現在還沒回來,想來是衙門那里有急事,跟著去了。
不能錯過了吉時,也不能讓族長和宗族內的這些長輩在這里干巴巴的等著,現在就開始吧。”
“可是…”夏靜姝還想再說。
“沒什么好可是的,開始。”把言歡不容分說,便開始凈手上香,隨后恭恭敬敬的在最前頭跪了下來。
眾人都跟著跪下磕頭。
把言歡雙手合十,在心中無聲禱告:“列位先祖在上,言歡今朝迫不得已,要清理門戶,望列祖列宗在天有靈,護佑我此事順利。
事畢之后,言歡必做一場水陸大道場,拜謝列祖列宗。”
祈禱完畢,他畢恭畢敬的磕了頭,這才站起身來。
接著便是夏靜姝抱著憐兒上前,族長在一旁大聲宣讀:“今把家有君字輩子孫把君憐…”
宣讀完畢,由把言歡執筆,將憐兒的名字添在了把云庭名下,族長與宗族長輩在旁見證。
“妥了。”把言歡放下筆,轉身吩咐:“靜姝,你先抱著憐兒出去吧。”
“且慢。”云嬌上前兩步。
“怎么?”把言歡側過身,睥睨著她。
他臉上沒有了平日的隱忍與討好,只有冰冷與肅殺。
“嫂嫂是三媒六聘娶進家門的,為哥哥的正妻,眼下憐兒也入了族譜,沒道理不讓嫂嫂入族譜的。”云嬌平靜的開口。
“此事另行商議。”把言歡想要敷衍過去。
云嬌卻堅持道:“擇日不如撞日,既然族長同宗族內的長輩們都在此處,不如借此機會將嫂嫂的名字也添上去,也省得以后再煩神一遍。”
“妹妹…”夏靜姝有些緊張的阻止她。
她從進來之后就有些呼吸不暢,總覺得這地方太壓抑了,怕沒有什么好事。
眼下雖然順利的將憐兒的名字入了族譜,她心卻仍然高高的懸著。
妹妹的事情,才最要緊,也是最難辦的。
她不知道往外頭看了幾回了,可把云庭就是不曾回來。
可這個時候,妹妹還敢提讓她入族譜,她真是快要嚇壞了。
云嬌示意她稍安勿躁,扭頭直直的看著把言歡。
把言歡注視著她,眼中帶著幾分嘲諷之意,沉寂了片刻才開口道:“也罷,依你。”
就當是滿足她的最后一個遺愿吧,好歹也父女一場。
他對夏靜姝一直不是很滿意,體弱多病,若是能生個兒子他還能勉強接受,可偏偏她生了個女兒。
孩子都這么大了,這肚皮也還沒動靜,偏偏又不自覺,還不給把云庭納妾,是想讓他家絕后嗎?
不提入族譜的事,他是想到時候想方設法將夏靜姝趕出家門去,也省得還要在族譜之中除名,這不是省事了嗎?
既然云嬌在這個時候提出來了,未免節外生枝,答應她又何妨?
于是,把言歡帶領眾人照著方才的流程又走了一遍,將夏靜姝的名字也添上了族譜。
“好了。”把言歡再次放下筆:“靜姝,你可以帶著憐兒先回去了。”
“可是妹妹…”夏靜姝看出來了,這是想要支開她。
支開她,他們想對妹妹做什么?
“旁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盡好你的本分就是了。”把言歡肅著一張臉,看起來有幾分可怕。
“夏氏,你到如今膝下無子,也該給云庭開枝散葉了,今朝過后,回去給他房中多抬幾個姨娘。
你這身子這樣瘦弱,養一個便耗了不少元氣,再生怕是你身子吃不消,便選幾個看著好生養的,云庭年紀不小了,不好再耽擱了。”族長這個時候也老氣橫秋的開口。
他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干癟老頭,蓄著長長的山羊須,平日里在莊子上一呼百應,所以也有耀武揚威的資本。
“是。”夏靜姝可不敢反駁他。
“行了,下去吧。”族長擺了擺手。
把言歡今朝要行什么事,他心里一清二楚,這小丫頭實在太囂張,是該清理門戶了。
把言歡是什么人?
是他們把家最有出息的人,是堂堂的一品大員,是他們橫行鄉里的本錢,他怎么能出事?
把云嬌要把言歡辭官,這是要撅他們的根,除掉她這事,他和這幫老兄弟必將全力以赴。
“可是…”夏靜姝紅了眼睛,抱著憐兒不知所措。
她不放心云嬌留在這里,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好像豺狼虎豹一般。
云嬌一個姑娘家,雖說聰慧過人,可也經不住這么多人對付她。
云庭不在,她這做嫂嫂的得護著妹妹。
“嫂嫂,你先去吧。”云嬌卻反過來先安慰她:“正廳里還有那許多客人等著呢,哥哥不在,你得去主持大局。”
“可是你…”夏靜姝騰出一只手來,緊緊的抓著她的手。
“我不會有事的,你去吧。”云嬌抽回了手,捏了捏憐兒的小臉:“要乖哦。”
憐兒去朝她伸出手,要她抱:“姑姑…”
“等一會姑姑出去了再抱你。”云嬌笑著握了握她的小手:“去吧。”
嫂嫂不能留下來,她有心疾,雖說在神醫那治了兩年多,輕易不會發作,但也見不得血光。
夏靜姝抱著憐兒,一步三回頭的出了祠堂。
隨后便是一聲響,祠堂的大門重重的合上了。
把言歡也在這一刻露出了他隱藏已久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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