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侍郎不妨看看,這可是你的親筆信?”秦南風接過那幾封信,在手中揚了揚。
“你…那不是,不是我寫的…”連侍郎見了那幾封信,渾身頓時抖若篩糠。
其實那幾封信上,其實并沒有什么要緊的機密之事,只是約了楊慧君見面的時辰地點。
楊慧君這個賤人,怎么將這些東西都交給秦南風了?
他反應過來,憤恨的瞪著楊慧君。
楊慧君有些驚詫:“你怎么會拿到這些東西?”
明明,她每回閱后都燒毀了,她轉瞬便想到了,難不成是他暗中扣留了幾封?
這倒是極有可能。
這兩年她與秦南風相處的時間頗多,對他也有些了解。
知他聰慧過人,做事自然是運籌帷幄,不到胸有成竹絕不會出手。
瞧瞧眼前這樣的情形,這事他恐怕是蓄謀已久了。
她知道,這回估計是翻不了身了,不過,也不曾到絕路。
“呈上來看看。”梁承覲見了連侍郎的慌張,情知他定然不是無辜的,一向和善的臉徹底的肅了下來。
“陛下,陛下你不要信…那些都是,都是他仿造的…”連侍郎嚇得慌了神,眼見著內監將信件呈了上去,不由磕頭連聲否認。
殊不知,他這表現在眾人眼中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連蓋真想一腳踹死他,這個不能成事的東西,早曉得當初就不把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他了。
可千金難買“早曉得”,演下這情形,他得為自己考慮了,得想個法子把自己擇干凈,否則這通敵叛國的大罪落下來,他要被處以極刑不說,這一家老小一個也活不成。
“連侍郎,陛下都還不曾瞧見那信件呢,你怎么就急著撇清干系了?”駙馬韓值見此情景意味深長的開了口,自然不會放過這落井下石的機會。
看來,這事同連侍郎脫不開干系。
若是能借此事,將連蓋也一道拉下馬來便好了,連家一倒臺,梁元肅那一頭將會少一大助益,到時候他的阻礙會少許多。
他心里盤算著等會兒該如何開口。
而連侍郎此時已然嚇得魂飛魄散了,哪還有心思同他分辨,只是吞了吞口水,抬頭往龍椅上看去。
梁承覲正翻看著那幾封信件,片刻之后抬眼望著他,神色并無波瀾,但實則他心中已然掀起了滔天怒意。
當初,若不是那一戰敗了,趙忠勇死了,東岳又哪會有機會步步緊逼?而大淵接二連三的退讓了,到最后淪落到如今這地步。
如今知曉一切的罪魁禍首便是這跪在地上的連侍郎,他又怎會不怒。
“你可知罪?”他聲音不大,卻積蓄著威嚴與怒火,壓抑的氣氛充斥在大殿之中。
眾人不由肅然而立,一個個都低下了頭,天子一怒,誰敢造次?
秦南風冷眼望著他,這會兒倒是知道怒了?當初連蓋兄弟二人敢做下那樣的事,難道不是經過了他的授意嗎?
他心里生了疑,覺得舅舅功高蓋主,才會默許連蓋針對舅舅。
到了如今這地步,被東岳逼的無計可施,才知道除了舅舅之外別無良將可用,便是悔恨萬分,又有何用?
昏君,活該如此。
“陛下…陛下…我,臣…”連侍郎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下意識的轉頭看向連蓋:“大哥,救救我,當初可是…”
“你這個混賬!”連蓋心里一跳,大步上前一腳踹翻了他:“我一個不察,你怎能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這么多年的兄弟了,他太了解這個弟弟了,只要一個眼神,他就知道他要做什么說什么。
要是再不出手,他這弟弟恐怕就要把當年的事給抖落出來了。
連侍郎捂著叫他踹的生疼的胸口,害怕又茫然的望著他。
“陛下。”連蓋卻不理他,他轉身“噗通”一聲,重重的朝著梁承覲跪了下來,口中慷慨陳詞:“老臣家里出了這樣的人,真是家門不幸,通敵叛國之罪罪無可赦,老臣懇請陛下對他處以極刑,以敬效尤。”
可憐連侍郎這時候才明白過來,他一向敬重的大哥這是要將他舍出去,他一下癱軟在地上,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連宰相為我大淵國事大義滅親,此舉真是值得我大淵舉國上下敬佩。”韓值有些陰陽怪氣的開口。
連蓋知道,他說的不是什么好話,但仍舊硬著頭皮道:“我等既在朝為官,國事與家事之間,自然是以國事為重,相信換成韓駙馬,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那是自然。”韓值陰柔的一笑:“不過,我聽連侍郎方才的意思,像是有未盡的言語不曾說出來。
我們不妨聽他細說細說?”
梁承覲只是看著他們,并未開口,這個時候,就讓他們互相博弈吧。
他知道這事,連蓋肯定是脫不了關系的,這兄弟二人在朝中為官多年,他對他們還是有所了解的。
單憑連侍郎一人,沒有膽量做出這樣的事。
連蓋定然是在后頭興風作浪的,只是眼下并無證據,且聽聽他們如何說。
“還有何好說的?”連蓋拔高的聲音:“有這樣的弟弟,是我的恥辱,老臣懇請陛下從重處罰。”
“宰相大人想讓陛下如何處罰?”韓值又一次開口:“這可是通敵叛國的大罪,與謀逆無異,抄家滅九族是免不了的。
不過說到這里,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宰相大人可是侍郎大人的親哥哥。”
連蓋心中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義正言辭地道:“不錯,他犯錯是我這個兄長不曾教導好,我自然也罪責難逃。
陛下若是下令要滅我連家九族,老臣絕無二話,甘愿赴死。”
“宰相大人還真是慷慨激昂。”韓值笑了笑,拱手朝著梁承覲:“此等的大罪,還是請陛下定奪吧。”
眾人都望向梁承覲,都知道這是大罪,但是連家卻又有所不同,只是不知他要如何定奪了。
梁承覲也在思索。
連蓋是朝中的肱股大臣,平日頗得他的重用,為了大淵,可以說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此事若是證據確鑿,那連蓋必然是罪責難逃。
只是如今,這物證只指向連侍郎,與連蓋并無直接干系。
他若是下令抄家問斬滅九族,那未免寒了一幫老臣的心。
可若是不處置,他自己心里又不舒坦,像是如梗在后,往后恐怕都難以安枕。
他沉吟了片刻,看向秦南風:“你可還有旁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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