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清楚的很,父親這是(yù)加之罪何患無辭,她早已慣了。
從她回來不就是這樣嗎?
父親瞧見她從來都沒有一副好臉,不是厭惡,就是瞪眼睛,不說笑,哪怕是尋常的臉色父親都不曾給過她。
小的時候,姐姐們闖禍都不礙事,但若是牽扯到她,必然是她的錯,免不了一頓責罵。
所以,這些年她一直躲在院子中很少出來,這個家里頭順風順水也就罷了,只要有一丁點的事恰好同她有干系,父親便都要將帳算在她頭上。
大抵還是她出生的時辰不對吧,從父親未進大門聽了那道士所言想要將她丟到尼姑庵中去開始,她就注定了會被這樣對待。
這些年,她早已見怪不怪了,再聽父親的這些言語也沒有心寒的感覺,她只覺得有些好笑。
哥哥的事(qíng)她不會置之不理。
但是父親想將這個賬也算在她頭上,難道就不覺得太牽強了嗎?
把言歡看她這悶不吭聲的模樣就來氣,正(yù)在開口呵斥,外頭,把云庭走了進來。
把云庭在翩躚館同錢姨娘說完話,才走到青玉院門口,便遇見了平步,知道這一趟是非來不可,也就不曾猶豫,徑直朝著這兒來了。
“紹紹來了。”連燕茹忙笑著起(shēn)吩咐道:“劉嬤嬤,快給大少爺搬個凳子到他祖母這處來坐。”
“是。”劉嬤嬤答應了一聲,便要去搬。
把云庭冷聲阻止道:“不必了,叫他站著回話。”
把云庭走到云(交)(shēn)旁昂然而立,毫不畏懼地看著把言歡,他知道把言歡叫他來是為了何事。
他一向做事坦坦(蕩)(蕩),自從與夏靜姝交了心之后,想見她一面總是要躲躲藏藏的,有時候他自己想著也覺得這般有些不大君子。
如今叫把言歡察覺了,他倒也坦然了。
“怎么不必了,有話就說話,你叫孩子站著干什么?紹紹,你來祖母這坐。”把老夫人卻不干了。
這個大孫子是她引以為傲的孫子,從打落地她便幫著照應,看著他一點一點長大,長到如今這般模樣。
不僅容貌出色,讀書寫字也很爭氣,她可舍不得自己的孫子受半點委屈。
“母親…”把言歡有些無奈,想要勸阻,叫母親別太慣著他。
把云庭卻徑直打斷了他的話,搖了搖頭道:“不用了,謝過祖母。”
他進門瞧見云(交)站在屋子當中,就知道肯定是又挨訓斥了,這回卻是為了他,他心中有些過意不去,更舍不得自己坐著,卻叫妹妹站著。
他也做不了旁的,便陪她一道站著吧。
“你來我跟前坐,我都好些(rì)子不曾瞧見你了,也叫我好好瞧瞧。”把老夫人慈祥的望著他。
她對這個孫子是實打實的從心底里疼(ài),把云庭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她都要想法子搭梯子到天上去摘。
小的時候,把云庭同她也是很親的。
只是后來,她同意把言歡娶了連燕茹,這個孫子對她便(ài)搭不理的了,幾個月不往她院子里走一步也屬尋常。
偏偏連燕茹又生不出個兒子來,她有時候想想也有些后悔。
但又覺得若是不娶連燕茹,把言歡怕是升官也不見得有這樣快,(rì)子也就沒有如今這么好過了,她又像是不大后悔了。
后來她就盼著把云庭成親,想著等成親了,這孩子就會明白他們當時的苦衷了。
可如今,又出了這檔子的事。
“妹妹站著,我也站著。”把云庭又看了看云(交):“我的事(qíng)與妹妹無關,妹妹對此事也絲毫不知(qíng),還請你們不要遷怒于她。”
他的事(qíng),沒道理連累妹妹。
把言歡冷哼了一聲,正(yù)開口,錢姨娘便從外頭進了門。
她已然有些微的顯懷了,曲嬤嬤扶著她緩緩的走到了云(交)(shēn)旁。
“見過老夫人,見過老爺大夫人。”她松開曲嬤嬤的手,交手行了一禮。
把言歡瞧見她,神色柔和了些,對著一側抬了抬下巴:“你有了(shēn)子累不得,且先坐下吧。”
連燕茹含笑望著,那笑意卻不達眼底,事(qíng)都到了這地步,把言歡卻還有心對錢姨娘這樣體貼,可見這心里頭是真的有她。
錢姨娘看了看一雙兒女,想要開口。
把云庭便先說道:“娘,你先坐下再說話吧。”
錢姨娘知道兒子這是關心她,一旁的女兒雖未開口,但也眼帶關切,她點了點頭,默默的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把言歡這才也坐了下來,掃了他們三人一眼,最后看著把云庭道:“說吧,你與夏家那個姑娘是怎么回事,你如今又有什么打算?”
把云庭微抬著下巴,目視著前方,也不瞧他,冷著聲音道:“我與夏靜姝(qíng)投意合,愿與她永結秦晉之好。”
若是在平(rì)里,他斷斷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但這一刻他別無選擇,話自然是要挑明了說的。
他知道把言歡不會點頭,成親的事也不是那么容易,但他既然與夏靜姝互許了終(shēn),便定然不會負她。
他許她之時,便打算好了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愿意擔起這份責任,也有這份勇氣,不會叫夏靜姝的一片真心錯付了。
“永結秦晉之好?”把言歡眉頭緊鎖,臉色鐵青:“就憑她區區一個五品官的女兒?”
“五品官又如何?”把云庭負手而立:“至少家世清白,后來的妻子也是原配去世之后才娶的繼室,又不曾做出貶妻為妾這等上不得臺面的事來,總比有些忘恩負義的人好。”
“把云庭!”把言歡怒喝了一聲:“如今在說你的事,你提這番事做什么?”
他心中惱怒卻又無奈,他也知道他就是做錯了這樁事,這些年才在兒子跟前抬不起頭來,若非這般,這孩子也不會不聽他的。
“怎么?惱羞成怒了?”把云庭冷冷的望著他,面上毫無懼色:“你都做得,我還說不得?
我的親事由不得你做主,我與你向來不同,我娶妻看的是人品,不是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