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錢姨娘送至翩躚館,把言歡坐了片刻,便說還有些公務要去處置,起(shēn)到前頭書房忙去了。
他一走,錢姨娘便一把抓過云(交)的手,既激動又緊張的道:“(交)兒,姨娘今朝說的可好?可叫你滿意?”
“姨娘說的好著呢,幾句話便將父親的嘴堵住了,往后這事兒,父親母親都開不了口了。
姨娘真是好生厲害,我便說你能成吧?”云(交)笑嘻嘻的,毫不吝嗇自個兒的夸獎。
對于從前動不動便哭哭啼啼的姨娘來說,此番舉動著實是極大的長進了,她可得好生的夸一夸,好叫她往后不似從前那般軟弱,她也好有的倚靠不是?
“我方才害怕極了。”錢姨娘握著她的手,面上泛著紅光:“我還當你父親定然要發怒,不曾想他竟這般走了,早曉得…”
早曉得這般說話如此爽快,這些年她還這樣委委屈屈的做甚,早些說了也省得那些氣憋在心里頭這許多年,將(shēn)子都憋壞了。
“姨娘可是覺得心中痛快多了?”云(交)瞧穿了她的心思,笑著問她。
“(交)兒,你是我親生的,我也不瞞你說,我這一世還是是頭一回這樣同你父親說話,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今朝瞧他那吃癟的模樣,我這心里頭…”錢姨娘手撫著心口,一臉的暢快:“松快多了。”
似乎是積壓了許多年怨懟一下子釋放了不少出來,她心底有種說不出的酣暢,整個人都顯得神采奕奕的。
“早便該如此,父親也不過是個紙老虎,其實他心里頭還是有姨娘的。”云(交)笑了笑,又提點道:“不過偶爾這樣一回便妥了,可不好次次這般,父親也不是什么好(性)子,次數多了他便要翻臉了。”
她怕姨娘嘗到了甜頭,往后一發不可收拾,同樣的伎倆,用的多了便不靈了,反倒招人厭煩。
“我曉得,我這心里頭像是突然開竅了一般,許多事(qíng)都明了了。”錢姨娘拍了拍她的手,笑著道:“還是我(交)兒聰慧,要不是有你,姨娘叫你父親鎮著,是八世也翻不了(shēn)了。”
云(交)笑了笑,這也算不上翻(shēn),但是拿姨娘從前來說,已然算是一個極好的開端了。
隔了幾(rì),云(交)清早出府去采買,在集市上瞧著加了冰的荔枝極為新鮮,是從南口才運來的,她便挑了一些。
回家之后,她吃了一些,余下的都給了小廚房。
曲嬤嬤在小廚房里頭忙了一晌午,這才做出了荔枝焅腰子,喊著錢姨娘先盛一碗嘗一嘗。
錢姨娘想起了把云庭來:“這個羹耗時,廚房不常做,叫桔梗給紹紹送些去吧。”
云(交)聞言,自告奮勇的道:“不如讓我去吧,我都好幾(rì)不曾望見哥哥了,我去瞧瞧他。”
“那好,就由你去,可別待的太久了,耽擱了你哥哥讀書。”錢姨娘笑著叮囑她。
“我曉得。”云(交)點頭,順手拿起個瓦罐來給曲嬤嬤到鍋里頭去盛。
錢姨娘在廚房門口瞧了瞧外頭的天色:“外頭起風了,隱隱的還有雷聲,瞧著天色怕是要下雨了,(交)兒,你不如晚些時候再去吧?”
“哥哥中午便只歇一個半時辰,若是去的晚了便趕不及了,他又要到家學去了。”云(交)也湊到門邊看著外頭:“早上(rì)頭還明晃晃的,這會兒變風雨(yù)來了,這六月的天還真是說變就變。”
“可不是嗎?不過這雨也不會落太久,不然,你便等一等?”錢姨娘又勸她。
“不了,我走快些便是了。”云(交)轉(shēn)拎起個瓦罐,執意要去。
錢姨娘見攔不住她,便吩咐道:“黃菊,你拿兩把傘帶著過去。”
黃菊答應了一聲,取了傘跟了上去。
云(交)走到半路之時,雷便打到頭頂上了,她加緊了步伐,可算在雨落下來之前趕到了進了把云庭的院子。
“(交)兒。”把云庭瞧見她有些詫異,忙下去伸手牽她到了廊下:“你這刻兒怎的來了?”
“今朝小廚房做了荔枝焅腰子,姨娘想起來要給你送一些。”云(交)將手中提著的瓦罐舉起來給他瞧了瞧,又有些奇怪的問他:“哥哥怎的在廊下站著,不到屋子里去?”
把云庭神色有些不大自在,含糊的道:“我瞧著外頭是要下雨了,便出來瞧一瞧。”
云(交)聽了心里頭更奇怪了,哥哥的(性)子她曉得,不是瞧見要下雨便不放心要出屋子查看的人,更何況,他讀起書來兩耳不聞窗外事,又怎會管天老爺下不下雨?
把云庭怕她瞧出端倪來,轉(shēn)推開了書房的門:“外頭風大,進去說吧。”
“好。”云(交)壓下了心頭的疑惑,跟著他往書房里走。
兄妹二人這說話的一刻兒功夫,外頭便下起雨來了。
“哥哥,你趕緊趁(rè)吃吧。”云(交)將手中的瓦罐在桌上放了下來:“這個腰子,若是放涼了便會有腥氣,不好吃。”
她說著將瓦罐的蓋子打開了,又取出筷子遞給了過去。
把云庭接了過去,卻有些心不在焉的瞧了瞧外頭的雨。
“哥哥,你吃呀?”云(交)在邊上打量著他,總覺得他今朝有些不對勁。
“嗯。”把云庭夾起一片腰片放進口中,垂目緩緩咀嚼著。
云(交)更覺得他異常,若是平常,哥哥肯定會叫她一道吃的,但今朝卻提都不提,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把云庭吃了幾口才想起來,抬頭招呼云(交):“你坐下來一道吃吧。”
“我不用了。”云(交)搖了搖頭,探究的望著他:“哥哥怎的心神不寧的?可是有甚的心事?”
把云庭頓了頓道:“沒得甚的,我只是想下這樣大的雨,等一刻兒雨停了,路上定然泥濘,你若是回院子去,可要弄濕了鞋襪。”
云(交)在桌邊坐了下來,雙手托腮,一雙清亮的眼端相著他,口中笑道:“哥哥可是有事要去忙?下午不去家學嗎?”
“你怎曉得?”把云庭脫口便問,問罷了曉得自個兒失言了,白皙的面上便染上了一層粉色。
云(交)抬手指了指他笑道:“哥哥的心事,都在臉上寫著呢,何況你還這么急著打發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