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玉低著頭默然了片刻,猶豫著最終還是不曾說話。
他想說聽把云姝的意思,這親事是還不曾定下來,只要不曾定下來,他便是有機會的。
更何況,云嬌也不見得便會歡喜梁元儼,他寧可相信她心中是有秦南風的。
但他曉得,若是說了,母親定然會說已然上門提了這事,與定親也無異了,畢竟梁元儼不是尋常人,他開了口把家斷無回絕的道理。
“你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你同娘說說。”楊氏露出慈愛的笑,將凳子往他跟前挪了挪。
茹玉思量著道:“母親,我如今不想那些事,只想好生讀書,畢竟再有一年多便要科舉了,兒子能不能成事,便看這一著了。”
“讀書自然是要讀的,但親事也不能耽擱了,這兩樣是放在一道,并不矛盾。”楊氏既然提起這事兒來,哪肯就這樣輕輕放下:“我瞧著把云姝就不錯,對你又一心一意的,況且她是嫡出的姑娘,不是那些庶出的能比的。”
茹玉聽她這樣說,心中便有些煩躁,但還是耐著性子道:“母親,把大人是朝廷大員,他家的嫡女怎會下嫁于我?這事往后休要再提了,免得叫人笑話。”
“關起門來說話,哪有人聽得見?”楊氏不以為然:“再說了,把言歡也是貧苦人家出生,不照樣娶了宰相府的姑娘?”
“把大人那也是在考取功名之后。”茹玉低下頭:“左右我如今只一門心思讀書,這些事情,母親休要再提了。”
說千遍重萬遍,總是這番話,他聽著煩心的很。
楊氏見他真不歡喜了,便軟了口氣道:“我也不是逼著你這刻兒便要定下來,只是事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眼瞧著又要過年了,也該打算起來了。
把云嬌那頭是不成了,你也要為自個兒盤算不是?”
茹玉將跟前的書合上,鄭重的望著她道:“母親,既然話說到這處了,我也不妨朝你直說吧。
九姑娘定親不定親,且先放在一邊。
單說這個四姑娘,我與她無意,我也不歡喜她的性子,母親以后還是不要再提的好。”
“為何呢?”楊氏也不曾著惱,反而耐心的詢問。
“她的為人…”茹玉皺起眉頭。
“我瞧著挺好的,你就別挑了。”楊氏道:“性子直還不好嗎?口無遮攔,又沒心機,多好相處?
難不成你非要找那種平日里悶不吭聲卻一肚子壞水的嗎?”
“母親,你說甚的呢。”茹玉不由有些急了。
“我又不曾點明說哪個人,你急甚的?我不過是打個比方罷了。”楊氏輕描淡寫的將話繞過去了。
茹玉有些泄氣:“左右,母親將這炭給她送回去吧。”
“我這都用了,還如何送回去?”楊氏笑著起了身:“別使性子了,好好讀書,娘先去忙了。”
“母親。”茹玉也跟著站起身來:“用的這些,去集市上買一些補上便是了,無功不受祿,母親還是還回去吧。”
“人家姑娘家家的,拿都拿來了,還說不準家里頭曉不曉得的,你這般讓我還回去,讓人家的臉面往何處擱?不是沒事找事嗎?”楊氏見他固執己見,不由也收斂了笑意。
茹玉聽這話也不是全無道理,又見她臉色不好,就不曾硬著頭皮反駁,但無緣無故的收了把云姝的東西,還是叫他心頭不痛快。
楊氏見他服軟了,又接著道:“這些事情我心里頭都有數,你也不用愁緒,禮尚往來嘛,娘懂你的意思,下回咱也給她回個禮便是了,你不就是不想欠她的嗎?”
茹玉坐了下來:“我是不想母親欠她的,至于回禮,也是母親同她的往來,與我毫無關系。”
總之,他不想與把云姝有任何牽扯,免得到時候說不清。
楊氏一笑,也不曾多言,便帶上門忙活去了。
這個年,茹玉都不曾過得好,他心中記掛著云嬌的時,幾乎寢食難安。
年前幾日,他也尋不著個籍口出門去把家,只好苦等著。
好容易捱到了年初一。
他清早起身給楊氏煮了酒釀浮元子,又吃了蜜棗,便拿了楊氏給他預備好的禮,迫不及待的要去把家。
他在把家讀書,尊師重道那是理所應當的,初一送禮拜年,也是該有的規矩,楊氏也不好攔著他。
“你慢著些走。”楊氏不放心的跟出門:“我瞧著這天色不好,不然你帶把傘吧?”
“不用了。”茹玉回了一句,便步履匆匆的去了。
楊氏靠在門前望著他走遠了,嘆了口氣:“你去問吧,問妥了也好叫你死心。”
把府門前一派喜氣洋洋,大門兩側擺放的石獅子脖子上換上了新的紅綢大花,飛檐翹角上嶄新的燈籠也是紅彤彤的,顯眼的緊。
把言歡可說是當世大儒,門生雖不多,但也有三朋四友的,初一前來拜年之人可謂絡繹不絕。
茹玉隨著幾人一道進去了。
把言歡照例是在前廳招待,今朝來的人多,互相之間也就寒暄寒暄,有些人還要趕下家,拜過年之后也就走了。
若是不急的,可留在府中用中飯。
茹玉也不曾在前廳多留,便去了把云庭那處。
他原想著把云庭這處該是個清靜之地,也是個說話之處。
進了屋子才曉得,盛鶴卿同夏岸還有韓元奎幾人早已到了,正在書房里說說笑笑。
見他來了,也歡喜的招呼他。
“快來坐。”把云庭笑著朝他招手。
“九霄兄,各位,恭賀新禧!”茹玉朝著眾人拱手。
“恭喜恭喜!”
眾人紛紛應和。
“茹玉,我們中午打算去醉仙酒樓一醉方休,你也一道去吧?”盛鶴卿走上前來,親熱的摟住他肩膀。
“好。”茹玉笑著點頭。
“現下便走吧,待在屋子里頭怪不得意思的,咱去集市上逛逛吧?”韓元奎提議道。
“也好。”夏岸也贊同:“走。”
“走走走。”
眾人呼呼喝喝的便走了,茹玉連悄悄問一句的機會都不曾有,更莫要提見云嬌一面了,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只得暗暗嘆了口氣,心事重重的跟著他們去了,暗自安慰自個兒只要把云庭在,總有機會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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