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云嬌照例起身洗漱了去了春暉堂,朝把老夫人問安。
春暉堂內,母慈子孝,一片和煦。
把言歡與連燕茹照例伺候在把老夫人身側。
把言笑與鄒氏也在另一旁站著。
其余眾姊妹們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坐著。
云嬌端正的行了禮之后,如同往常一般,坐在最末端的位置,默默垂首不語。
把老夫人環視眾人一圈,神色間頗有威嚴,她做了十多年的老夫人,對于臉色的拿捏已是爐火純青了。
“老大家的。”她緩緩開口。
“母親,我在。”連燕茹連忙上前應了一聲。
“今朝進了臘月了,過年的一應物件你該置辦起來了,孩子們該做衣裳便做衣裳,不過如今言歡正在要緊關頭,也別太鋪張了。”她吩咐道。
這家雖不是她當著,派頭還是要有的。
她何嘗不想當家?
她若是開口,這個家輪不到連燕茹做主。
不過,她不曾讀過書,目不識丁,偌大一個家,她便是想管也是有心無力,只能便宜了連燕茹。
“媳婦記下了。”連燕茹低眉順眼的應下了。
把老夫人瞧著她這般,心中頗為得意,什的宰相府的嫡孫女,再尊貴還不是要對她俯首帖耳的?
“娉婷院那頭,過幾日便放出來吧,到底肚子里揣著我們把家的子孫,就讓她好生過個年。”她想了想,又吩咐了一句。
此話一出,三姑娘把云嫣面色便變了變。
蘇裊裊那樣陷害她,如今才關了幾日?祖母便迫不及待要放她出來了。
這老十還不曾出來呢,祖母便這般偏心!大夫說是男孩便是男孩了嗎?保不齊同她一樣,也是個丫頭片子呢!
不過,她也只敢在心中怨懟,面上不敢露出絲毫不滿之色。
連燕茹溫順點頭:“都聽母親的安排。只是如今已然年下了,事情都堆到一塊了。
盛家那頭…若是撞到了一起,媳婦怕就怕到時我個人照應不過來。”
她不曾說出口,眾人心中也都明了,把老夫人自然也聽得懂。
把云妡過了年便十四了,到了婚配的年紀。
盛家也一直有這般意思,年下說不上便來提親了。
且三姑娘僅比她小了三個來月,她若是不出嫁,三姑娘那頭便不能議親。
把家其實是著急的,畢竟把云妡嫁去徽先伯府實屬高攀了,且盛家到如今只字不提,也不得個媒婆上門,把言歡也怕夜長夢多。
伯府實在是不好攀。
可他家養的是姑娘,總不能上趕著去男方家中提親吧?雖說他確實是有些迫不及待,但也不能叫人家輕視了他家。
否則,往后親家之間還怎生處下去?
把老夫人沉吟片刻道:“那你意下如何?”
“梅妹妹是個能干的,媳婦想著,這過年也是一家人團圓,不得外頭人,便叫她幫把手吧?”連燕茹求教的瞧著她。
把老夫人對她的恭順很滿意,微微點頭:“既如此,便照你說的辦吧。”
她心中覺著梅自香一向是個穩妥的,也不多言多語,不招惹是非,又將孩子教的很好。
這樣省心的小妾便該多納上幾房。
又說了幾句,把老夫人便擺了擺手:“我乏了,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這才皆行禮,散了。
自春暉堂回了院子,云嬌便打發了蒹葭去尋谷莠子。
鋪子那頭,她原是不想用谷莠子的。
谷莠子畢竟是曲嬤嬤的兒子,若是哪日說漏了嘴,叫姨娘曉得了鋪子之事瞞著她,未免傷心。
可她如今手下不得人可用,鋪子拿回來了,總不能空著。
只能叫谷莠子嘴巴嚴實些。
蒹葭才走,蔣氏便急急忙忙的來了。
云嬌忙招呼她坐下說話。
“九姑娘,我就不坐了,我來同你說一聲,我家那個沒出息的去向木槿的父母提親了。”蔣氏笑著說道。
“可應了?”云嬌忙問。
“應下了。”蔣氏滿面喜氣洋洋:“她父母原是不肯這般快便讓她成親的,聽聞是九姑娘你的意思,便答應了。”
云嬌點了點頭:“日子可曾定下來?”
“定下來了!”蔣氏歡喜的一拍手:“便定在臘月二十二,同她二哥哥是一日,這叫雙喜臨門。”
“嗯。”云嬌點頭,松了口氣。
今朝臘月初一,到二十二也快了,木槿的肚子該是瞧不出來的。
“九姑娘,木槿呢?”蔣氏張望了一番,奇道:“你跟前的婢女呢,怎的叫你獨自一人?”
“蒹葭出去有事了。”云嬌回道:“木槿去廚房取早上的飯食了,該是快回來了,蔣嫂子也坐下一道用點吧。”
“不了不了。”蔣氏連連擺手:“我吃過早飯來的,不得旁的事我便先回去了,日子定的倉促,要預備的東西多呢。”
“好。”云嬌起身送她。
“不用送,不用送。”蔣氏連聲說著,起身離去了。
不大會,木槿便回來了。
“木槿,方才蔣家嫂子來了。”云嬌說與她聽:“說你父母應了,日子定在了臘月二十二,同你二哥是同一天成親。”
木槿提著食盒在原地僵了片刻,才若無其事的開口道:“姑娘,先用早飯吧。”
說著走過去將食盒放在了方桌上,將里頭的粥和小菜一樣一樣的端出來。
云嬌在桌邊坐下,提起筷子道:“等刻兒蒹葭回來了,你同她一道用了早飯便回去吧,時日有些倉促了,你該回去早些預備起來了。”
“姑娘…”木槿手中一頓,抬頭瞧她,眼圈不由紅了。
“你莫要難過。”云嬌安慰道:“往后都在城中,你想我便來瞧我,又不是不得見了。”
“嗯。”木槿點了點頭,低頭強忍淚水:“姑娘,我走了你跟前便只余下一個蒹葭,怕是不夠用。”
“不礙事。”云嬌不以為意:“左右再過些日子,黃菊便回來了。”
她不喜人多,跟前有兩個人伺候著便足夠了。
“是。”木槿應了一聲。
蒹葭回來之后,與木槿一道用了早飯,木槿又去拜別了錢姨娘,這才依依不舍的家去了。
她家不遠,便在帝京郊外,云嬌原想叫谷莠子送她。
可她不肯,云嬌只得叫谷莠子從外頭尋了輛馬車,使了銀子,到大門口親自瞧著她上了馬車,這才回了院子。
“谷莠子,我有件事想叫你去做。”云嬌坐在廊下的八角凳上,瞇著眼睛瞧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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