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55回 面面相覷,好不難堪

  “你不曉得,”云嬌輕笑:“沈長東越是可惡,便越襯的二舅母明事理,有這樣大義滅親的好祖母,還怕將來尋不到好親家?”

  “也是,”吉雅茹面上閃過一絲厭惡:“可我還是想那畜生被打出去才解恨。”

  云嬌笑了笑,也不言語。

  兩人拿了些錫箔,尋了個桌角,坐下來疊元寶。

  不大會便見那周氏帶著余氏走了進來,倒不曾見那十斤。

  周氏瞧見云嬌,狠狠斜了她一眼,這才徑直行至丁氏身畔。

  云嬌瞧著她新換的素色絹布衣裳,抿唇輕笑:“口中喊著不怕,到底還是換了衣裳。”

  “你說的那話,換了哪個不怕?”吉雅茹也覺得好笑。

  云嬌盯著周氏,見她在丁氏耳語著,不時瞧她一眼。

  她微微皺眉,這二人如此迫不及待,此刻便要商議怎么報復她了么?但細看那兩人神色,卻又不像是在瞧她。

  她思忖片刻,不由看向一旁的吉雅茹,姨姐姐身量嬌小,姿容秀雅,行動舉止有一種女兒家特有的柔美,她心中一動,莫不是?

  “姐姐,你瞧。”云嬌小聲提醒。

  “怎了?”吉雅茹見云嬌神神秘秘的,好生奇怪。

  “二舅母與那周氏像是在議論你,莫不是那十斤瞧上你了?”云嬌瞧了瞧左右無人,這才小聲笑道。

  “你別胡沁,”吉雅茹在她手上捏了一把,瞬間便紅了臉。

  “真的,你瞧。”云嬌示意她瞧丁氏。

  只見丁氏與周氏像是在商議,時不時便看她們一眼。

  “你看可是?”云嬌又問。

  吉雅茹一瞧還真有些像,頓時又惱又羞,拿了些錫箔放在盛元寶的籮筐中,一手拎著籮筐,一手拉著云嬌:“走,我們尋一僻靜處去疊。”

  云嬌自然應允。

  二人出了正廳,想起西側廳錢姨娘正在歇息,便徑直去了東側廳。

  東側廳門口有個小小的耳房,是家中下人守夜之時避風遮雨之所,此刻自然閑置。

  “到這里頭去?”吉雅茹一心想要清靜。

  云嬌瞧了瞧道:“在外頭吧,這處風吹不到,還能曬會太陽。”

  吉雅茹點點頭應了。

  忽聽耳房中傳來男子言語之聲,二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有些驚奇。

  云嬌只當是家中下人躲懶,藏在此處,示意吉雅茹噤聲,二人輕手輕腳湊到門縫處往里瞧。

  就聽里頭又傳出一女聲,聲音悲愴。

  “三郎,你就不要等我了,假使有媒人說項,你就望望看可有相當的,娶進門便是了,往后孩子大了,你也要有個人搭搭伙說說話。”

  云嬌與吉雅茹一聽這聲音,頓時大驚失色,兩人齊齊捂住了唇,以免驚叫出聲。

  就聽那男子道:“他壞事做盡,如今總算惡有惡報,你還守著他?”

  女子啜泣了兩聲:“三郎,我就該派這個命,這世沒得那個福氣同你在一塊。

  他只要不死,我就得守著他,不是沖他,是沖孩子們。”

  男子嘆了口氣:“隨你吧,反正我不再娶就是了。”

  “你…”女子又哭:“你這又是何苦。”

  “這幾年我個人也過慣了,你別哭了,哭的我心里頭難過。”

  “你快些回去吧,免得一會叫人瞧見了,”女子往門邊走:“先別動,我瞧瞧外頭可有人。”

  云嬌與吉雅茹嚇得連連后退。

  吉雅茹心中發慌,一個不慎,一腳踢翻了門邊的籮筐。

  “是哪人在外頭!”門一下被拉開。

  表姊妹三人面面相覷,好不難堪。

  原來屋內的女子竟是她二人的表姐錢香蘭。

  那男子是誰便不得而知了。

  “你們…”錢香蘭臉色發白,雖說她清清白白,可這情形若是傳出去,她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云嬌最先醒悟過來,彎腰撿起籮筐拉著錢香蘭往前廳走:“表姐,我二人疊元寶疊的眼都花了,你倒好,在這躲懶!”

  吉雅茹也醒悟過來,跟上去道:“正是,今朝你若不將這籮筐疊滿了,我們可不依。”

  錢香蘭扭頭看向耳房,見那身影沖出門去,這才放了心,她心中曉得這兩個表妹是故意裝作不知,也不戳破。

  只連連點頭道:“我疊,這便疊。”

  待到天色暗下來,所有的孝帽孝衣孝布皆已做好,分發下去,人人穿戴整齊,一眼望去,堂上堂下皆是一片素縞。

  小輩們幾乎到齊了,便開始燒清湯紙。

  正門口跪著錢世海一家,后頭溫氏,再來是錢世林。

  門東側跪著錢老夫人的侄子輩及其家眷,譬如老舅爺的兒孫,又譬如錢老太爺姐妹們生的兒孫。

  門西側由周松年與錢芳如打頭,跪著的是女兒女婿,各家子女皆隨父母跪著。

  錢姨娘最小,自然是跪在最后。

  她臉上蒼白如紙,卻仍強撐著來燒清湯紙,曲嬤嬤跪在一旁扶著她。

  再瞧云嬌,除卻身上穿的自己的孝服,頭上帶著孝布,兩手臂上還綁著兩套孝衣孝布,看著很是有幾分累贅。

  父親與哥哥不曾來,便只能由她代勞。

  余下的鄰里,平輩,或不相干之人,皆在旁圍觀。

  有扶松的下來依次在孝帽孝布上扎麻絲,人人手中的柳枝皆放在身后輕輕擺動。

  屋內錢老夫人已經被扶松的扶著,坐北朝南坐在桌邊。

  灰缸中化著紙錢。

  一個和尚在一側敲著木魚念小經,這一卷經念完清湯紙便算是燒完了。

  此時眾人還不可起身,須得等扶松的下來一一收走麻絲與柳枝,方可起身。

  這一跪便是半個時辰,起身之時,人人膝蓋痛的跟廢了似的,倒抽涼氣之聲不絕于耳。

  少頃,扶松頭子便高聲告知眾人:“錢老爺孝順,錢老夫人守靈之日定為七日。”

  圍觀之人皆是一片贊嘆。

  守靈便是人去世之后,尚未入土,放在家中,夜間須得有人守著,半刻也不得離人。

  主要是防止貓、狗、老鼠一類的動物嗅了尸身,據說會起尸。

  照大淵朝習俗,守靈三日以上七日以下皆可,愈是有頭臉的人家,放的日子便愈久,不為旁的,只為顯孝。

  這日子也不是隨意定的,須得找風水先生來看了,選個良辰吉日,方可定下。

大熊貓文學    把云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