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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回 不是愚蠢之人

  話說沈長東被丁氏一頓折辱之后,躺在床上,越想越是氣惱。

  他堂堂一個讀書人,來錢家十多年了,也不曾受過這般侮辱,最近怎的這般倒霉?難不成是背時運了?

  上回掉進茅缸險些丟了性命,此番又…不對,上回的事也是在棲霞院出的,后來他為了這事還找過廚子,家中廚子幾乎指天發誓,那日給他做的都是些常吃的飯食,絕對不會害得他瀉肚。

  他后來想到了云嬌親手點給他的那碗茶,想想又覺得不會,她才十歲,就算就比同齡人老成,又能老成到哪去?

  況那碗茶是當著他的面點出來的,量她也沒有那么大的膽,敢當著他的面在茶里動手腳。

  他想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便不了了之了。

  可這回這事起因也是棲霞院,喝羊湯便是云嬌身邊那個蒹葭提出來的,請人回來煮羊湯也是她們的意思,她們主仆一條心,合起來誆騙他,他居然便那般上當了。

  若不是那春娘,他又怎會一人不帶便跑出去?又怎會摔下閣樓,怎會遇上那兩個強頭落得如此下場?

  想起那兩個男子,沈長東真的恨毒了,紅著眼睛目眥欲裂,后槽牙緊緊咬到一處,一拳重重的砸在床上,好你個小賤人,敢設此毒計害我至此,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門口傳來婢女小廝們說笑的聲音。

  “來人,給我來人!”沈長東大吼。

  “吵什么吵?”

  門被推開,一小廝探頭,有些不耐煩。

  “小力,你進來,我有事吩咐你去做。”沈長東換了一副平和的模樣。

  他從未用這種口氣與下人說過話,可如今…他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喲,”小力不由笑了,推開門走了進去:“爺原來還記得小的名字,我還當您早忘了呢,今兒怎的不叫小的小狗日的了?”

  “小力,我平日待你雖說并不很好,可給你的銀錢也不少吧?”

  沈長東對小力吊兒郎當的模樣很是不滿,可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眼下的處境,他現在是墻倒眾人推,誰不對他落井下石?

  小力還愿意走進來聽他說話,沒先踩他一腳,便已經算是給面子了。

  “這話倒是不錯,可小的跟著您老人家也沒少吃苦,那些都是小的挨打挨罵換來的,應得之物而已,所以你也別指望我對你有什么感激之心,”小力走到床邊無謂的聳了聳肩:“說吧,有什么吩咐?”

  “你替我去老集市口第一家羊湯店瞧瞧,看看那廚娘長得何等模樣,可是之前來家的那一位。”

  沈長東也不是傻子,若那廚娘跑了,這事定然跟云嬌脫不開干系。

  “替你跑一趟倒沒什么,只是你現在成了個廢人,我替你辦事能有什么好處?”小力上下打量著他。

  “小力,你…你一定要這般說話?說實在的我也沒多少銀錢了,”沈長東臉色鐵青,這句“廢人”真的激怒他了,可他又發作不得。

  雖說他也知道現在誰都不將他放在眼中,可一個小廝這般赤裸裸的蔑視他,還是讓他很惱火。

  “少來這一套,您老人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隨便拔根汗毛都比我的腰粗,快點兒的吧!”小力有些不耐煩的催促:“要實在沒有,小的也不勉強,還得出去曬太陽呢。”

  “你!”

  這要是在平時,沈長東早就一個大巴掌抽上去了。

  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他也只能忍氣吞聲。

  默不作聲的掏出一把碎銀子,抬手想挑幾顆給小力。

  “別挑了!給我拿來吧!”

  小力毫不客氣的自己搶了一把,跑了出去。

  沈長東氣的七竅生煙,躺在床上直捶胸口。

  卻說云嬌那些姨母們,昨夜聊的有些晚了,今日起身之時,都日上三竿了。

  幾人一到洗漱一番,又用了些早飯,這才去了棲霞院。

  “姨母們來了。”云嬌起身行了一禮。

  二姨母錢芳意拍了拍她的肩:“嬌兒,累了吧。”

  云嬌搖了搖頭。

  幾人在床頭站定,都直喚娘。

  錢老夫人渾濁的眼珠轉了轉,復又瞧著賬頂,一言不發。

  “看這臉色,怕是…”錢芳如捂著臉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

  這一哭,幾個妹妹像是被帶動了,也都跟著哭了起來。

  屋內一時間一陣凄風苦雨,李嬤嬤也紅了眼圈。

  云嬌嘆了口氣,心中又惱又悶,雖知姨母們哭也是人之常情,可外祖母這不還好好的嗎!

  好好的,又有什么可哭的!外祖母才不會有事呢!

  她越發心煩,干脆掀簾子走了出去,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才將一出門,木槿便氣喘吁吁的從院外頭跑了過來。

  “姑娘,姑娘…出…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云嬌皺眉。

  “是沈姑爺跟前的小力,”木槿拍了拍胸口,平穩氣息,又接著道:“方才沈姑爺給了他好些碎銀子,打發他去那家羊湯店瞧那廚娘可還在。”

  云嬌松了口氣,還當出什么事了呢。

  她微微點頭:“曉得了。”

  “姑娘你不怕嗎?”木槿不禁擔憂:“那廚娘若是不在…”

  “她不會不在。”云嬌笑了笑。

  此時她早在一開始謀劃之時便已經想清楚了。

  沈長東不是什么愚蠢之人,反之,他不僅不愚蠢,反而還有幾分聰明。

  他若真是個草包,每日只知花天酒地,錢家便是真有些家底,也不夠他這十幾年敗的,錢家生意如今經營的也算是風生水起,有一大半都是沈長東的功勞,畢竟他一直在當家。

  算計這樣的一個聰明人,擔驚受怕總是免不了的。

  若是上次掉入茅缸之事能成的話,沈長東或許不會懷疑到她頭上,畢竟一次而已,可以用巧合掩飾過去,可惜那次不曾能成事。

  凡事可一不可再,這次他能這么快懷疑到她頭上,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兩次出事都在棲霞苑,不起疑心那才是真蠢。

  那春娘確實是她的人,是她讓谷莠子從青樓挑好了贖身來的,春娘是個只賣藝不賣身的,一直自己攢著銀子想要贖個自由身。

大熊貓文學    把云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