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墜,黃昏灑下。
南郊。
荒草凄凄,枯樹低矮,原本荒蕪的地面上,此時正站著一位少女,她一頭藍色似是絲綢一般的長發垂在身后腰間,一張令人只要看一眼就記憶深刻的臉龐仰頭看向天空。
與常人不同的是,她的眉眼皆是粉色。
眼眸中的瞳仁成圓環花紋狀,是淡綠色。
如此怪異的眉眼發色,很大程度上會讓人忽視掉她那有傾城傾國之姿的容貌。
順著少女的目光望去,天空中方圓千里的烏云積壓在一起并且壓的很低,給人的感覺厚重壓抑,仿佛下一刻天空中那蔓延千里的烏黑積云會掉下來砸到地面一般。
在另一個常人看不到的視角下,一只滿是觸手,通體雪白的鯨魚狀生物游蕩在積云之上。
鯨魚生物的吶鳴聲響徹天地間,似是一聲聲虎吼。
下一刻,渾身生滿觸手的鯨魚狀生物猛然間頭朝少女站立的位置俯沖而來,劇烈的風壓頓時沖散空中積云。
最終,鯨魚狀生物那生有上百雙籃球大小,結晶赤眼的怪異頭顱,停在距離少女十幾米的地方。
本來在天空中還看不真切,如今降臨在地面,便看出這頭生物那龐大到夸張的體型。
雖然只是斜停于地面之上。
但光是鯨魚狀生物的頭顱便有近四層樓的高度,寬厚的額頭與下顎處都是厚厚的森白骨甲,上百雙赤色眼睛凌亂的生在額頭骨甲之下,此時正在滴溜溜亂轉,不斷掃視著數百個不同的方向。
藍發少女似乎與這個生物很熟悉,并不害怕,而是笑著上前,伸手摸了摸鯨魚狀生物的額頭,“白凱你居然還活著呀,我還以為你早就戰死在了戰場上呢,是感應到了我‘轉生’嗎?所以特意來接我的?”
名叫白凱的鯨魚狀生物哼哼兩聲后,喉嚨里發出一陣類似猛虎休酣的呼嚕聲,似是在回答少女的問題。
少女聽著呼嚕聲,臉上的笑意盈盈,她聽懂了,于是想了想后回答道:“不行哦,我還不能和你一起回去,我還有一件小事要做。”
白凱再次發出隆隆聲。
“你問什么事?”少女一愣。
隨后,她捏起右手的食指與拇指近乎貼在一起,放在眼前,瞇眼笑道:“就這么一點點的小事。”
白凱上百只眼睛同時盯向少女右手,聲音全無。
無數歲月的沉淀讓它早就明白了一些人類的道理。
比如,指尖宇宙。
說是一點點的小事,但是看她的表情,分明很開心,哪里有一點點小事的樣子?
白凱那同樣龐大的大腦開始快速運轉起來,不足片刻,它便做出了一個決定。
咔嚓咔嚓!
一陣清脆,似是骨裂聲的聲音響起。
白凱那龐大到夸張的的身軀開始慢慢縮小。
五分鐘后。
原本身形龐大,遮天蔽日的恐怖巨獸,此時已經縮小至了鑰匙扣大小,身上的觸須統統消失,眼睛只留下一雙,丑萌丑萌的,它就那樣掛在少女發間裝死,也沒有其他的動靜。
藍發少女見狀微微蹙眉,不過片刻后,她好似想到了什么開心事,眉眼帶笑,不去管白凱這極為“逾規越矩”的舉動。
少女腳掌白嫩,就這樣赤足踩在地上,一路慢悠悠的想著某個方向走去。
當她走出南郊,進入市區后,有無數行人紛紛側頭,更有年輕男女被少女的容貌所吸引,不斷發出小聲的贊嘆聲,紛紛驚呼神人也,簡直就是COS屆的頂天大神。
不過只要轉過頭,不足三五分鐘后,那些見過少女的人、事、物,包括監控在內,都會逐漸遺忘掉她的長相容貌,以及一切關于她的記憶。
如果按照老話來講,就是凡人不得已見真神!
凡人肉眼凡胎,就像四處漏風的稻草屋一樣,哪里放得下千丈金身法相。
不過這也是按照老話講。
而少女的這種能力來自于她的天賦異稟。
超•逆模因!
模因的意思是指一個人當看到一個食物后留下極深的印象,并且會主動傳播,擴散給周圍的人。
逆模因恰恰相反。
是指任何人、事、物、都不足以留下關于她的印記。
看到過她的人會被動選擇遺忘,根本記不起此事。
少女一路慢悠悠的走著。
而她所走的方向,距離清涼山越來越近。
東夏市。
西街木板鋪子。
西街在東西市的邊郊,位置偏僻,好處壞處都有。
壞處是人流稀少,好處是地段租金便宜的離譜。
而這家木板鋪子就正對邊郊大街,門口擺著幾樣木柜木桌或是打到一半的木床架子。
鋪子里,發型像是雞窩扣在頭上的年輕人正瞪著一雙黑眼圈,頭戴耳機,目光死死的盯著電腦屏幕,片刻后他猛的向后仰頭,怒摔鼠標罵道:“他媽的!這些智障隊友!下路兩個都是順風員工是不是?這么能送?十三分鐘一共送了14個人頭,邊路養爹人?!?”
“上路腦癱是吧?啊?鐵男打諾手被追著打,玩的都不如個草叢,邊路的草叢都比你玩的穩!”
嘴里罵罵咧咧吐槽一會后,年輕人摘下耳機,眼看外面天色擦黑,將耳機摔在落滿灰塵的鍵盤上,轉身走到屋外,往屋子里搬柜子木床。
二十分鐘后,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鋪子外面的東西都收拾完,年輕人正打算關門,繼續他的排位,琢磨著今晚通個宵,沖出黑鐵段位再說。
恰在此時。
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冷清街道的一頭,夜色昏暗,他這里路邊的幾個路燈也都是樣子貨,根本不會亮,所以只能看出那人身形佝僂,手中還提著一盞老舊的紙糊燈籠。
那佝僂的身影提著燈籠慢慢走向木板鋪子。
不知何時,街道上居然起了陣陣霧氣。
原本就昏暗的街道,此時更是看什么都模糊起來,年輕人此時也只能看到一盞燈籠在黑暗中來回晃蕩。
年輕人伸手撓了撓雞窩一般的頭發,原本平靜不少的心情此時再次爆炸。
他心態都崩了。
年輕人名叫劉利,明面上是一個木匠鋪子專門打造柜子木床的老板,實則非也。
柜字的諧音是啥?
木詭師,這才是劉利的真是身份!
他看著越來越近的黑皮燈籠與越發厚重的霧氣,頭皮發麻,不由得想起最近網絡上流行的一句話。
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劉利連忙將鋪子大門關死,然后用門閂鎖好,手忙腳亂的從電腦桌上拿起一把棕紅色的棗木長釘,隨即按照順序釘在門框與窗戶之上。
做完這些后,劉利雙手仿佛在彈鋼琴一般,十指舞動。
咔嗒——咔嗒——
一陣悶脆的扭動聲響起,緊接著,鋪子后屋緩緩走出兩個臉色慘白,涂著厚厚腮紅的男女。
慘白的臉上如果細看,還能看出木質的紋理,顯然這是兩具足以以假亂真的木傀儡!
兩具童男童女傀儡低著頭,各自手持一條銹跡斑斑的鐵鏈,走到門口停住。
門外。
大霧彌漫。
佝僂的身影緩步走到門口,沒有推門,也沒有敲門,而是聲音沙啞,開口說道:“天子六工家的小少爺,老頭子想麻煩你幫個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打造一口木棺就好。”
黑皮燈籠隨風搖曳,可以看到燈籠上有四個小篆。
魂去來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