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投資,大交易室。
沈輝坐在沙發上盯著大屏幕,一邊抽著煙,一邊看著上面不斷跳動的數字和起起伏伏的價格曲線,腦子里不停的根據危機感的強弱調整著交易策略。
三大投資部經理坐在一邊不吭聲,交易員們更沒人吭聲。
偌大的交易室里安靜的咳嗽一聲都能引來一片目光。
最近幾天原油期貨市場很平靜,沒有大單砸盤,也沒有主力資金進場,可就是在這種平靜之中,原油價格卻慢慢漲了上來,已經快要突破25美元/桶的壓力位。
對比多空雙方的單子,力量差距并不明顯。
放眼望去,密密匝匝全是些小單子。
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多頭卻慢慢將油價拉了起來。
沈輝琢磨一陣,道:“打一張兩萬手的空單試試。”
郭旭民立刻安排下去,很快,交易員填好單子打了出去。
兩萬手的空單砸下去,好像鐵疙瘩砸進了棉花堆里,將買盤上的多單一掃而空,油價從24.58美元/桶直接跳空跌到了23.62美元/桶,多頭們都有點被砸懵了。
可是很快,買盤上的多單就再次接二連三涌了出來。
雖沒都是些小單子,可架不住多啊!
油價繼續抬頭向上,不一會就回到了原位。
沈輝皺皺眉頭,有點搞不清這些多頭是散戶還是機構在吸籌,直覺這會有點亂,感覺既像是散戶,又像是機構,如果是機構底部吸籌,這個價位不是最合適的。
沈輝沒再試探,就這么看著。
“沈總,突破25了。”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一直盯盤的郭旭民忽然出聲提醒。
沈輝也看到了,點點頭:“進場吧!”
三人立刻安排下去,交易員們紛紛操作電腦開始下單,密密匝匝的小單子立刻橫亙在買盤上方,出來多少多單,就會很快有空單出來,將買盤上的多單掃光。
從盤面看,原油價格在突破25美元/桶的壓力位之后,似乎有點后勁不足,在空頭新一輪的阻擊下再無力上攻,多空雙方就在25美元/桶左右廝殺起來。
沈輝看了一陣,見沒什么大行情,就起身走了。
四月的滬市已經基本恢復了生機,大街上恢復了車水馬龍,而上班族們則比以前更加行色匆匆,給人感覺工作壓力似乎比以前更大了,各種中介機構更是火爆的不行。
一場疫情,讓好多企業日子難過,不得不減員降薪。
所以從過完年后就有一個觀念流行的不行,那就是2020年千萬別辭職,哪怕降工資也得努力的活著,至于干的開不開心那都不重要,活著都這么難了,哪還管得了其他。
對大部分上班族來說,2020年應該是最難的一年。
好在各地都在慢慢恢復元氣,比在國外的那些人強多了。
在應對疫情這種事上,國家經驗很足,執行力度也很大,可國外卻不行,從三月底開始大規模蔓延后,到了四月初已經有失控的勢頭,之前跑出去的現在都往回逃,甚至有些已經成了外籍的家伙們,也驚慌失措的爭相回歸祖國媽媽的懷抱。
實在太可怕了。
壓根控制不住,紐約已經死了好多人了。
本來沈輝是準備再去一趟紐約的,現在這個樣子,只好取消了所有出國的行程,老老實實的呆在家里,坐觀那些資本主義世界花開花落,看能鬧到什么樣子。
最近機票漲的厲害,據說飛中國的機票已經漲成了天價。
即使成了天價,依舊一票難求。
甚至因為航班調整,想回國都得轉好幾趟機,在東南亞各國飛來飛去,最后飛到港島后從港遍入境,想想也挺不錯,順便來個東南亞七日游,真的挺好。
公司的口罩快沒了,好在現在市場上貨多了。
二月份的時候有錢買不到口罩,沈輝就知道好幾個身家上億的家伙一個口罩戴了將近一個月,最后還是不知從哪聽到消息,跑他這來蹭了幾包口罩。
好多企業日子難過,也有不少企業掙錢掙到手軟。
煉油的不好好煉油,跑去生產口罩了。
造空調的不好好造空調,也跑去生產口罩了。
沈輝看的眼熱,也差點忍不住買幾個廠子去生產口罩,都是錢呀!
不過也就想想,那玩意太麻煩。
等到疫情過后,又是一堆破銅爛鐵。
還是割資本家的韭菜來的爽快,平均下來一天最少一個億呢,還都是美金。
次日上班,沈輝有些心不在焉。
媳婦要回來了,想想還是有點想念。
不知不覺,那個傻女人也慢慢擠進了他的心房,雖然還有點管不住褲腰帶,可想想人這輩子太不容易,如果說有哪個女人能陪自己走完這輩子,就那個傻女人最合適。
自己才二十八歲,怎么心態這么老。
不能想了,越想心態越老。
還是要想點積極向上,陽光年輕的。
前天在街上看到一個美女,也不知是誰家的,漂亮是肯定的,關鍵是挺迷人,讓人看了就想那啥,最近也不知咋回事,臉皮越來越薄了,也沒好意思要個微信啥的。
胡思亂想一陣,李光明突然來訪。
“你怎么來了?”
沈輝大為驚訝,起身讓到會客區的沙發上坐。
“有點事給你說說。”
李光明在對面坐了,道:“你對日本的企業了解多少?”
沈輝道:“了解的不多,怎么了?”
李光明接過張欣泡的茶,說了聲謝謝,才道:“你知不知道,日本有好多困難的小企業別看規模并不大,但技術實力卻很強,這樣的小企業在日本很多。”
沈輝點點頭:“這個到是知道些,隆興也是制造企業,我以前在隆興的時候,有同事去過日本參觀,多少聽說過一些,聽說有些日本的小企業之所以能生存數十上百年,除了日本人骨子里的精益求精,好些小企業手里還掌握了某個環節或者領域的關鍵技術。”
“不錯。”
李光明道:“出口貿易是日本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說是完全依賴出口也不為過,現在疫情蔓延,全球貿易遭到打擊,對日本的影響很大,那些大企業資金雄厚還能撐一撐,好多小企業日子就不好過了,你要有興趣的話,現在抄底是個不錯的機會。”
沈輝不感興趣,道:“我要那些小企業干嘛,技術再好也搬不到國內來,要是投資的話就算放到股市也比買那些快破產的小企業香,你不會有啥目的吧?”
“扯蛋,我能有啥目的。”
李光明蛋疼道:“你真是不識好人心,金融企業到了一定規模遲早要向實業進軍,你就沒想過這個?現在一大堆優質企業放在面前你居然不要,真是…”
沈輝道:“我當然想過,可問題是我能把日本的企業搬到國內來嗎?”
李光明撫額道:“為什么要搬到國內,只要能正常經營下去,慢慢把一些技術成果轉移過來不香嗎?甚至可以將一些先進設備轉移過來,慢慢提升技術水平。”
沈輝琢磨一下,連連點頭:“這個思路到是不錯,不過我對日本的企業不熟,你讓人給我弄個清單,我看看哪些值得抄底,抽個時間去日本轉轉。”
李光明道:“我知道的有幾家制造模具和搞鑄造的小企業就不錯,雖然規模不大,但技術實力非常強,只是因為全球貿易額下滑,才會瀕臨倒閉,回頭我給你弄個清單。”
沈輝深表贊同,道:“日本人的制造業是真的強,拿鑄造業來說,人家把材料配比和性能摸的透透的,我們的好多制造企業只掌握了個皮毛,嘴上喊的以創新研發為主,卻不愿投錢搞研究,好多東西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基礎研究差的太遠了。”
李光明點頭道:“這方面我們跟人家比確實有不小差距,就好比螺紋鋼,都知道鋼材的那個螺紋能更好地承受拉應力,可為什么螺紋是斜的,螺紋的傾斜度和間距多少最好,人家小日本早研究透了,我們卻還是一知半解,想要趕上小日本,基礎研究必須要跟上。”
沈輝來了興致,道:“不光是基礎研究,還有做事的態度,人家小日本地上的瓷磚開個口子裂了,會先組建一個團隊,制定一整套修補方案,然后由專業技術工人動手修補,可我們自己呢,隨便找個匠人比劃一下,切一塊補上就行,甚至壓根不用找匠人,自己動手就補一下湊合著能和就行了,最終的結果能一樣嗎?”
“我在隆興的時候,在對待產品質量上,從上到下都是‘差不多就行了’這種念觀,怎么能趕上人家。還有呢,我們天天在喊工匠精神,可你看看,勞動節放假休息的全是不勞動的,真正勞動的全都在加班,還不給加班費,領高溫補貼的全是吹空調的,工地上干活的卻不知道高溫補貼是個什么鬼,怎么能有工匠精神,換了我也不愿意當個苦逼的工人啊?所以我覺得不光要搞基礎研究,還要真正俯下身來學習人家小日本優秀的東西,讓研究人員愿意沉下心來搞研究,讓工人愿意沉下心來提高手藝和技術,不然就是再過一百年,我們也還是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吃灰。”
“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李光明覺得沈輝立場有點問題,特么的都大資本家了,還老覺得自己是勞苦大眾,明顯屁股坐錯了位置,道:“企業經營要考慮成本問題,制造類企業的生產線一旦開了就不可能隨便停,有些問題想改變是需要時間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沈輝不想說了,看問題的角度不同,觀念也不同。
爭論這個沒啥意思。
還是琢磨一下,哪天真要輪到自己,該怎么處理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