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驚恐地看著頭頂點亮的燈光,隨后眼神死死盯著遠處甬道盡頭,仿佛下一秒就有排山倒海的怪物出現。
阿福余光看到地面。
甬道的地上各種廢棄的東西,床單被套、各種破損的儀器、衣物、銹跡斑斑的武器,還有時代久遠紙張損耗,只剩下牛皮封面外殼的書本。
阿福躡手躡腳往前走了幾步,從地上撿起一把軍用突擊步槍。
這個款式的突擊步槍他在斗獸場見過,一些來自龍城的官方家族的子弟,來斗獸場洗錢的時候,隨身保鏢和衛隊,裝備的就是這種綽號“暴龍”的7.62毫米口徑突擊步槍。常規彈夾容量三十發,全自動步槍,殺傷力大,瞄準精度不高,價格平易近人,但極其適合量產化,最關鍵是適合各種作戰環境,極其耐操。
阿福撿起“暴龍”突擊步槍,木制的槍托光潔如新,絲毫沒有腐朽的跡象,捏起來內部也沒有軟化。拆掉彈匣,黃橙橙的子彈頂滿,子彈一發未動。
阿福瞥了瞥遠處,隨后繼續低下頭研究槍械。
根據他對槍械淺薄的認知,在觀察了一陣后有八成信心確定這把槍可以繼續使用。
彈匣重新置入,躡手躡腳的上膛,生怕再次制造出不可控的噪音。
隨后又在雜亂的地面,拆了好幾個滿彈彈匣,塞在口袋里備用。
做完了這一切,阿福終于有了點底氣,然后——
繼續縮回墻角,等待老大林克到來。
可就在這時候,阿福頭頂的燈光開始閃動,就像是接觸不良似的,斷斷續續,時隱時現。
阿福抬起頭看著閃爍的燈光,過了幾秒頭頂的燈光恢復正常,而前面的一個燈光開始出現了接觸不良的閃爍。一個接一個,所有的燈光就像是設計好似的,開始依次閃爍。
如果說一兩個閃爍還能用接觸不良解釋,但是眼下視野里出現的所有燈光,依次閃爍,一股詭異的氣氛逐漸升起。
而當阿福視野里最后一盞路燈結束閃爍后,原以為一切應該結束的阿福發現,自己頭頂的燈又接著亮了起來接著是第二盞、第三盞…看起來就像是某種信號在引導著他往前走。
阿福站起來看著不斷循環的“指示燈”,陷入了猶豫。
自己繼續等,應該可以等來老大的救援。
但是頭頂的燈光顯然在引導著他進入內部。
這個地下基地里究竟有什么東西?為什么所有燈會突然亮起?還有墻壁上密集的血爪印,但是這里沒有任何尸體…
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都在引導阿福探索。
“我是靈化進來的,身后明顯是一條死路。老大他們就算要找到我,肯定也得找到正門進來。如果這個地下基地真的有危險,老大他們進來的時候肯定會被遭遇埋伏…”阿福大腦飛快運轉,隨后得到一個結論——老大來找他,會在地下基地遇到危險!
想通了這一點膽小的阿福心底突然涌出力量。
他的職責是幫助老大,怎么能讓老大為了他身陷險境呢?
阿福不斷給自己鼓勁打氣,隨后抱著“暴龍”突擊步槍站了起來,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前進:“不能讓老大為了救我身陷險境我必須自己查清楚這里有沒有危險…就算遇到危險我還有那招可以用,希望能頂住一段時間…”
阿福試探著往前走頭頂處閃爍的燈光果然跟著他一起前進,就像是引路的信標。
而且他還發現,自己走過的位置燈光就會熄滅,且不再閃爍。
真的是有什么東西在指引他前進。
阿福頭皮發麻,愈發感覺在這個地下基地里,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時刻籠罩在他身邊。
說不定、說不定就在暗處偷窺。
阿福雙腿打著擺子,一路沿甬道走下去。
起初,阿福走一步要回三次頭,生怕漆黑深邃的黑暗中突然沖出來什么怪獸,一把將他撲倒。但是走了幾百米,似乎沒有任何聲音,也沒什么跡象,阿福的膽子逐漸大起來。
甬道很長,在燈光的指引下,倒是打消了阿福不少疑慮和緊張。
他自己安慰道:雖說詭異的氣氛籠罩在頭頂,但起碼一路上沒有看見敵人和怪獸。
甬道盡頭,燈光亮起。
一個圓形的中轉廳出現在阿福面前。
圓形的中轉廳直徑二三十米,一共連接著四條甬道。
阿福來的一條是單獨列出,其他三條每三十度角一條,恰好一起落在視野中。就像是三個黑黢黢的巨口,仿佛是饕餮的嘴巴,把任何膽敢進入的人吞掉。
而在地面和墻壁上,四濺的血漬觸目驚心。
經過幾十年的氧化,血漬早已氧化發黑,但是被淺灰色的水泥襯托的格外清晰。
和來時候的血爪印不同,這里的血漬全都呈現噴射狀,只看著飛濺幾米的血漬,阿福就能聯想到失事的時候動脈破裂,血液四濺的場景。
同樣,中轉廳沒有任何尸體,只能看到一片亂象和血漬。
很快阿福聯想到在赤地,灰霧上空伸下來的密密麻麻的手臂,指不定那些人就是基地里死掉的這些人。
就在阿福打量四周的時候,其中一條甬道路燈被點亮,通明的燈光照亮了整條路。
“這是又給我指引是吧…”阿福考慮片刻,在地上又捎帶撿了幾個彈夾,繼續沿著燈光方向走去。
地上散落的各種老物件,還有褪色的服裝,都是舊時代產物。
看來這個基地的確如老大之前所說,是在舊時代遭遇核爆而毀滅的。
阿福繼續往前走,速度卻越來越慢。
墻壁上的血液越來越張狂放肆,有的甚至在墻面上呈現出爆炸輻射狀,中心位置墻體凹陷被砸出大坑,看上去猙獰可怖。阿福雖然沒做過法醫,但是根據現場留下的痕跡,依舊可以猜到當年發生的慘狀。
屠殺的血跡愈發明顯,阿福的腳步也愈發緩慢。
結合之前墻壁上的血爪印,他腦海中已經將這些瑣碎的線索串連成線,一個故事畫面隱約在腦海里生成。應該是在核爆后,地下實驗室內的某些恐怖之物被釋放出來,地下的所有工作人員抵抗未果后開始逃離,然后一路被恐怖之物屠殺,墻壁上的血爪印就是無路可退的證據。
阿福再次慌張,語氣顫抖不停自我安慰:“你都這么費盡心思引我了,沒必要把我引到怪獸門口吧…而且過去了四十年,就算是怪物也應該死了吧。”
現在讓阿福頭皮發麻硬頂著繼續前進的動力,就是想以身試險,看看地下基地究竟有沒有危險。
如果有危險的話,那他也要想辦法把危險的情報傳出去,讓老大提防。
甬道很快走到盡頭,這次路上有不少分叉口,但是場景都差不多。
除了血漬之外,墻壁上還留下了不少開槍射擊的彈孔,交織在一起,將幾十年前發生的一切如實記錄。
走了十幾分鐘,伴隨著一道巨大的通電聲,一個宏偉的地下基地呈現在阿福面前。
地下基地中廳有足球場地大小,巨大的探照燈驅散黑暗,點亮四周。
中廳內是一座座鐵橋,縱橫交錯,尤其是高低層疊加交錯,看得人眼花繚亂。
阿福站在護欄邊踮起腳尖朝下俯瞰,整個地下基地中心鏤空,下面深淵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只有中間一根鋼鐵巨柱從深淵中拔起,連同地下和頂端 所有的鐵橋都匯集到中心鋼鐵巨柱的位置,隨后再延伸出不同道路。
在阿福腳下,還有十層這樣的空間,有些鐵橋甚至扭曲變形,攔腰截斷,墜在下一層的鐵橋上,形成多層次的“連接”。
阿福站在鐵橋邊撓了撓頭,茫然無措。
自己這一層鐵橋呈輻射狀,一眼望去可以通往七處地方。
而樓下的十幾層,也都有數量不一的鐵橋散開。
“把我引到這邊,也沒說接下來該怎么走啊?”
話音剛落,中心連接“天地”的鋼鐵巨柱被點亮,仔細望去可以看到透明的防彈玻璃,以及在防彈玻璃內部的電梯、齒輪、電纜等各種設備。
電梯門應聲打開,玻璃上同樣有滴狀濺開的血液。
咕嚕。
阿福吞咽了一下口水,四處張望了一下,猶豫片刻決定還是跟上去瞧瞧。
只是當走上鐵橋,阿福瞬間就后悔了。
宛如摧枯拉朽的生銹鐵橋,踩上去發出令人酸牙的嘎吱響聲,在這個桶狀深淵內來回激蕩。
還有幾十年的粉塵沙礫,伴隨著腳步沙沙落下,稍微大一點的石子,跌落到下面的鐵橋上,發出叮叮當當的碰撞聲,一層接一層的響。
就像是樓上住戶家的熊孩子,你越期待他安靜,他就越調皮。
阿福頭皮發麻,整個人就像是僵住,站在鐵橋上進退維谷。
繼續走,肯定還會造成響聲。
但如果后退…
阿福回頭看了一眼,整個人渾身抖了一下,噤若寒蟬。
在黑暗中,他看到了六七個距離接近的紅點,同步的上下起伏,相互之間晦明變化富有規律。
然后是一連串密集的滴答滴答聲。
借著大廳中央的燈光,阿福看到了黑暗中的紅點顯山露水,兩根尖細的觸足出現…
下一秒,阿福立刻轉身朝電梯狂奔。
作為在斗獸場內見慣了各種寵物的人,他已經認出那是什么東西了!
咚、咚、咚!
每一聲腳步,都像是演奏廳的重鼓,帶起了一陣激情的交響樂、
阿福狂奔,鐵橋上的灰塵也隨著腳步不停落下,帶著碎石和沙礫,沉寂許久的地下基地重新熱鬧起來。
阿福飛快狂奔,黑暗中的生物也緊隨其后追上。
尖銳的觸足在鐵橋上,發出密集的叮叮聲,聽的阿福頭皮發麻。
快速沖進電梯,阿福連按了十幾下關門鍵。
可是因為幾十年沒有啟動,電梯線路陳舊,電梯門愣是沒有要合上的跡象。
阿福撥動“暴龍”突擊步槍保險,隨后對著鐵橋快速逼近的黑底紅紋蜘蛛瘋狂射擊。
槍口噴吐如火龍,子彈如潑水般傾瀉在鐵橋上,尖銳刺耳的槍擊聲發出高頻震動,在桶狀空間內嗡鳴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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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底紅紋蜘蛛高約三十公分,但是八對觸足尖細且長,鋒利如軍刺。每一根觸足足有五十公分長,紅色的眼眸泛著血腥,口器的顎牙也無比堅韌鋒利,行動速度迅捷無比。兇狠的模樣甚至比在死亡泥潭森林內見到的絨毛蜘蛛還要可怕。
這黑色的大東西行動極其迅捷,但是阿福開槍如潑水,子彈成功打在黑蜘蛛的腹腔。
黑蜘蛛發出刺耳的尖叫,腹腔開始充氣膨脹,隨后應聲爆炸。
濺射出的黑色物質,落在鐵橋上,瞬間發出滋滋腐蝕聲,伴隨著黑煙升起,金屬融化變成黏狀物滴落,鐵橋出現了一個半米左右的空洞。
恐怖的腐蝕能力連金屬都能穿透,阿福倒抽冷氣。
就在這時,電梯成功合門,開始朝下移動。
阿福伸手抹了一把電梯防彈玻璃上的灰,看到了下面鐵橋連接的位置,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紅色小點。從底層的各個通道涌出,趴在鐵橋上,利用觸足強勁的彈跳力,跳起扒在上層的鐵橋底部。
電梯突然停下,電梯門緩緩打開。
鐵橋連接的通道,驀地燈火通明。
雖然不知道是誰在控制這些燈光引導,但是阿福現在根本沒時間思考這些問題,如果再慢一點,就會被下層跳上來的黑色蜘蛛淹沒,被化的尸骨無存。
阿福卯足了勁沖出電梯,順著“神秘人”的引導,沖過了鐵橋,進入了甬道。
而阿福前腳剛進入甬道,甬道上方發出一道沉重的開關聲,石門緩緩落下。
黑色蜘蛛如黑海一樣抵達阿福所在層,浪潮一般沖向甬道。
第一批黑色蜘蛛成功進入甬道,后面剩下的,還沒等沖進來,就被石門活活壓死,濺出的黑色腐蝕性液體,連同旁邊的同伴也一起腐蝕,冒起大量黑煙。
阿福還在狂奔,身后尖細觸足在地面行走發出的滴答聲,因為數量過多匯集成成片得沙沙聲,讓人頭皮發麻。
阿福不敢回頭,他害怕一旦停下來,自己就會被這些恐怖的蜘蛛吃掉。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燈光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