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禍變境的關鍵,就在于…赤膜!”
肺部,肉瘤道基處。
血池靈力流出,速度極為緩慢地運行在紅色管道當中。
這并非代表靈力枯竭。
相反,這是靈力極為充沛才會出現的現象。
道基能夠儲存靈力,而且能夠儲存大量的靈力。
這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問題就來了,肉瘤道基的體積并不大,只有一個拳頭的大小,跟人體心臟差不多。
可為何,只有一個拳頭大小的道基,就能儲存如此多的靈力?
這就不得不提一下靈力的一個性質——可壓縮性。
就像空氣一樣,靈力,也是能夠進行壓縮的。
而且,其壓縮的難易程度,比之空氣來說,其實還要小上不少。
這個過程,統共可以分作三步。
第一步。
血氣流經脈輪,經過轉換,化作血池靈力,逐漸將道基充滿。
但脈輪并未停止運作。
第二步。
多出來的靈力,繼續往道基之中運輸。
再加上一些壓力,導致的結果,便是靈力的壓縮。
越往道基運輸,道基當中的靈力,壓縮程度便是越高。
第三步。
道基這個靈化器官,本身是由靈力催化產生。
外皮的硬度,可以說是很高。
一般的百煉鋼刀,砍在道基上邊,說不定都留不下一道白印子。
但其仍是有著極限。
經由鐵匠精心打造而出的寶刀,還是能夠輕易斬破道基。
這就是其極限所在。
靈力的不斷匯聚,不斷壓縮。
導致密度也是不斷升高,給予道基外皮的壓力,也是不斷增大。
直到來到一個極限值。
靈力給予的壓力,已經可以比得上鐵匠精心打造而出的寶刀的傷害。
這時,繼續往道基之中輸入的話。
最終只有一個結果。
那就是道基崩裂。
輕則靈力大半流失,重則道基萎靡消亡,境界下降。
這個極限狀態,便是眾多羽衣境后期道士尋找到的,最為適合突破的狀態。
而靈力密度極高,導致的結果,便是黏度極大。
所以從道基運輸出來之后,運行才會如此緩慢。
越慢,越代表靈力密度之高。
黏稠的靈力來到那些紅色管道的所在。
刺痛麻癢的感覺生出。
就像有無數只毛毛蟲,在皮膚底下緩緩蠕動一般。
借由高濃度靈力催化,一層赤色的薄膜,逐漸覆蓋住了全身上下。
一個時辰之后。
李邵有些苦惱地睜開眼睛。
“還差一點,赤膜才能完整。”
“那個缺漏之處,到底在哪兒?”
踏入禍變境,最為關鍵的一步,就是赤膜的凝聚。
要完整無缺。
即便只是一個針口大小的缺洞,也無有可能突破。
因此,這個階段也被稱作無漏體。
現在正是卡在這一步。
“已經仔細檢查過數遍了,根本找尋不到缺漏的所在。”
“也根本找尋不得針口大的缺口。”
“嗯…問題或許并非在于缺口。”
“缺漏缺漏,從意義上理解,并非指的缺口。”
“還有欠缺之意。”
“身上有什么是欠缺的么?”
苦思半天,忽然間靈光一閃。
“莫非,并不是缺洞。”
“而是不平整?”
赤膜是由靈力催化產生。
但是,高濃度的靈力,催化產生的赤膜厚度,就要厚一些。
低濃度的靈力,催化產生的赤膜厚度,就要薄一些。
會不會是這些厚度不均一的位置,這才導致突破停滯?
可為何其他道士突破之時,沒有此種關卡?
“莫非是因為資質的緣故…”李邵有些明悟。
自身擁有八十一道脈輪,屬于極為頂尖的資質。
初入羽衣境還不明顯。
越往后邊,積累越多,道基當中的靈力密度便是越大。
突破之時與羽衣境初期的,完全就是兩種不同的層次了。
而其他資質較低的道士,就沒有此等憂慮。
最后突破的靈力,與開始之時的靈力,密度并沒有改變多大。
“可這厚薄不均一,找尋難度,可比找到一個針口大小的空洞,難上不止一籌啊…”
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那就只能用氣機觀測了…”
眼眸開闔,氣機世界展開。
一道散發沉重氣息的龐大身影,代替了己方位置。
仔細掃了氣機影像幾眼。
“完全…沒有破綻。”
輕嘆一口氣。
對于這個結果,并不感到意外。
在那位存在的力量引子,進入己身氣機之前,還是能夠找到弱點所在的。
但是,力量引子進入之后,本身的氣機,就已經不完全屬于自己了。
如果有弱點,也會被力量引子自行補全。
從外來看,就是毫無破綻。
極為完美的一道氣機。
“要先剔除力量引子影響,才能真正觀測到弱點所在。”
李邵下了決心,視線集中在了龐大身影體表的一些特殊印記之上。
那些印記,便是力量引子留下的痕跡。
意念操控之下,印記便暗淡下來,似乎隨時都要消散的樣子。
某些被掩蓋的本質,也是緩緩顯露出來。
“我…看到了!”李邵連忙將那些部位記住。
“…”詭異的呢喃聲響起,印記忽然大放光明,淡淡的綠芒散發而出,壓制一下就被破除。
瞬息間,氣機就回到了之前那副狀態。
好在也記住了剛才的弱點顯露之處,當即退出氣機世界,小心控制靈力,將那些薄弱之處通通填補完整。
不知過了多久。
李邵緩緩睜開眼眸。
無數黑色翎羽浮現,于身上披了一件羽衣。
“破!”
一念之下,翎羽表面便浮現無數裂痕,破碎開來。
但仍能感受的到,一股特殊的,無法用肉眼看見的防護罩,就在身周。
而那些破碎的翎羽,則是逐漸彌散至周圍的空間當中。
將一股狂暴的能量,給包裹在了其中。
伸出一只手掌。
一只黑色的小型旋風,便緩緩從掌心浮現。
其中蘊含著一股令人驚心膽戰的力量。
讓人毫不懷疑,丟出去之后,瞬間就能變成一座又黑又長的龍卷風,猛地足以遮天蔽日,橫掃大地上的一切。
“羽衣破碎,化作透明防護罩,護持自身。”
“其余碎片分散周身,包裹操縱天池靈力。”
“并能以天池靈力作為能源,用出靈術。”
“這…便是禍變境的手段。”
數日后。
一路飛行絕跡,元盛一行人終于來到了安田州。
并與一座富商庭院當中,與秦慎等人匯合。
“沒想到慕容大人竟然任命你為軍主了。”秦慎掃了一眼元盛背后的軍隊。
“…”元盛不知怎么接話,索性就緊緊閉上了嘴巴。
秦慎也沒在意,笑哈哈道:“既然你們來了,那我們就開始計劃,該如何突破這座安田州。”
“秦大人,我們首先要知道的是,這座安田州當中的強者數量,以及分布位置。”元盛此前也是有著幾次率軍攻城經驗的。
談到正事,秦慎臉色也是嚴肅起來。
“安田州城當中,其實并無真正的五級道士。”
“你應該問的是,能夠發揮五級力量的,到底有多少人,而且分布在哪兒?”
“嗯?”元盛有些疑惑,“秦大人的意思是?”
“你有沒有聽說過青鳥食月的傳說?”秦慎緩聲道。
“青鳥食月?”元盛搖了搖頭,“天狗食月倒是聽說過。”
“這兩者還是有些不同的。”秦慎輕笑道。
“天狗食月,據記載,只是一個星體現象。”
“并沒有真正的天狗。”
“但青鳥食月,卻是有著真正的青鳥存在。”
“這是一個流傳在安田州民間的傳說。”
“傳聞,距離此間千年之前,安田州的民眾,有幸目睹了一場青鳥食月。”
“當晚,夜色正濃,有不少人外出賞月。”
“卻看見一頭只比月亮小上半圈的青色巨鳥,不知從何而來,飛至月亮邊上,張開巨口,就想要直接吞下整個月亮。”
“最后失敗了,導致三物從天上墜落下來。”
“正是這三物,促成了如今安田州三個宗門的誕生。”
“哦,是哪三物?”元盛皺眉問道。
“一,是為青鳥之血!”秦慎伸手,指了指拂柳觀的位置。
“當時,青鳥之血墜落大地,幸運至極地落到了一顆白柳之上。”
“其中蘊含的力量精華,都給白柳吸收,最終誕生了靈智。”
“創下了最初的拂柳觀。”
“二,則是青鳥之羽!”移動手臂,由拂柳觀指向千鳥宮。
“被一個道士撿到。”
“用特殊方法,制成了一把羽扇。”
“后來便是創下了千鳥宮。”
“三,則是月之碎片。”最后指了指玄月樓位置。
“碎片其實在下落過程當中,就已經破碎開來。”
“最后,化作無數碎屑,深深埋入了一座土地。”
“玄月樓這個宗門,便是總那座土地之上創建起來。”
秦慎放下手臂,緩聲道:“這三者,都各有其能力。”
“吞下那滴青鳥之血的白柳,本質發生了改變,獲得了長久的生命,以及近乎五級的力量。”
“但不是真正的五級,還存在一些弱點。”
“這個弱點我們現在還沒查出。”
“由一把羽扇煉制而成的青鳥之羽,除了召喚群鳥之外,還有使得召喚而來的群鳥,暫時聚集,從而得到真正五級力量的能力。”
“雖然看著很強,但有時間限制,破之不難。”
“最后的那座,埋葬了月亮碎屑的土地,則獲得了一種加持能力。”
“能夠強行讓站在其上的道士,境界往上升一級。”
“就比如現任玄月樓樓主,禍變境后期修為。”
“只要站上那片土地,就能發揮五級道士的力量出來。”
“也有缺陷,就是自身體質承受不住。”
“頂多發出一兩次進攻,如果沒有擊退來敵,自身身軀就要被遠超極限的力量給硬生生撐爆。”
聽罷,元盛久久無語。
“這個傳說,是真的么?”
“傳說到底是真是假,我也不知。”秦慎輕輕搖頭。
“除了安田州,在附近幾個州城也找了一下,根本就沒有青鳥食月的傳說流傳。”
“但拂柳觀,千鳥宮,玄月樓這三個宗門卻是真實存在的。”
“白柳,羽扇,以及土地,也卻是有著近乎五級的力量。”
“先生,你怎么看?”元盛心中默默道。
“傳說,有可能是真的。”李邵給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也知曉,道士之路走到后邊,必然將涉及到空間的存在。”
“而某些強大存在的打斗,會擾亂空間的存在。”
“故而推測,當初的安田州民看到的青鳥食月,其實并非發生在都青星,而是另一個異空間。”
“只是不知是何原因,那個異空間與當時的安田州重疊在了一起。”
“這才導致只有安田州的人看到了,并寫成傳說流傳下來。”
“是這樣么。”元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面前的秦慎以為對方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也沒太過往心里去。
“既然知曉了安田州當中的基本情況,那么,接下來就要確定最終的攻襲計劃了。”
“好。”元盛回過神來,輕輕點頭。
風絕谷。
預備谷主大比,第三天。
觀眾席上,李邵緩緩睜開了眼眸,看了不遠處的擂臺一眼。
唐元遇到了一個對手,正在苦戰。
“唐元,就快敗了。”
果不其然,沒幾下之后,一具渾身傷痕累累的身影,便從擂臺之上摔了下來。
“咳咳…”唐元從地上爬起,不甘地看了自己的對手一眼之后,便又昏厥了過去。
但很快就有幾個負責看護的風絕谷弟子從旁而來,抬走了唐元,去往安靜之所修養。
李邵并沒有對唐元那邊投入太多的關注。
畢竟,今日來到這里,也不是為了唐元。
而是為了找到一個更加合適的宿主寄身罷了。
沒錯。
前幾日雖然突破到了禍變境,可是面具之力仍在緩慢腐蝕鄭季的身體。
按照這個速度推測,過不了三天時間,就得要徹底損毀了。
所以才連忙來到大比會場,為自己尋找一個合適的軀體。
下午。
大比已經結束。
三個預備谷主已經被選拔出來了。
李邵望向高臺上的第一個身影,叫做丘海,渾身刺滿藍花的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下熠熠發亮,使人感到一股充沛的生命力量。
現為風堂一脈的脈子。
視線移動,站在丘海旁邊的是個女人,叫做陳盼,聽說今年整二十歲,但身子瘦小得像個沒有發育的細妹子,臉孔黃瘦,小眉小眼,胸脯也是一片平板。
現為雷堂一脈的脈子。
最后一位,則是個絡腮胡大漢,喚作易德,渾身充滿著力量,眼睛光芒四射,又黑又硬的胡須拖掛到胸口,四方大臉,帶著精神奕奕的風采。
上臺介紹的時候,說是自己還未成年。
可說完就引來底下一片噓聲。
李邵嚴重懷疑,是不是負責登記的長老眼瞎。
就以易德這幅姿容,說是四五十歲都有人信。
此人身份也不尋常,為風云一脈的脈子。
“風堂,雷堂,風云,風絕谷最強橫的三個脈系。”
“看來,這次的谷主之位,還會在他們三人當中選出。”
當初的風雷堂,在通過風絕試煉之后,便分為風堂與雷堂兩個脈系。
加上最后一個,喚作風云觀的宗門,融入化作的風云一脈,一同組合為了風絕谷的三大脈系。
歷任谷主,都是從這三個脈系當中選拔而出。
眾人也都見怪不怪了。
“而我要選的下一具身體,也應在他們三人當中。”
“選誰呢?”
李邵視線看向一邊的易德與陳盼,略微沉默片刻,很快集中到了丘海身上。
“就你吧。”
深夜。
晚上出奇的黑,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黑夜蜷縮著,籠罩著大地,群山黑魆魆,大地森森然,好像回到了原始時代。
一個不速之客,來到了風堂一脈的駐地。
李邵順著先前探查的情報,左拐右繞,不一會,就行至一座庭院之外。
此座庭院,正是丘海的居所。
“庭院當中也被風堂一脈脈主施下手段,如果硬闖進去,一定會被發現。”
“但是,換個身體,并不一定要面對面啊…”
嘴角勾起,隨后毫不猶豫地自我了斷。
鄭季身體緩緩倒下的一刻,一根黑紋獠牙突兀出現,然后碎裂開來,無數黑色的液體涌出,瞬間就將鄭季身體腐蝕殆盡。
而隨后,黑液便也消散在半空當中。
再無半點蹤跡留存。
房間中。
“丘海”緩緩睜開眼眸。
臉龐上,陶瓷面具一閃即逝。
“之前就探查過了,這個丘海屬于蟲蛹體質。”
李邵隨意看了看居所當中的裝飾。
“所以只要在臨近地域自殺,就能百分之百轉移到這具軀體之上來了。”
“還不必憂心被人發現端倪,真是方便。”
“不過…那個洞口也跟著過來了。”
掀開衣物,胸膛正中的那道洞口顯露出來。
“似乎是伴隨著靈魂一起過來的…”
翌日。
第二階段的投票結束了,李邵選擇的“丘海”,獲得了最多的票數。
對此,他并不感到意外。
因為之前就已調查過,此次大比這人的呼聲以及力量都是最高的,此前并不單單只是為了容貌與性別才選擇的此人。
“丘海。”一個壯漢站在李邵身前,他有著扇面形的寬肩膀,胸脯上那兩塊結實的肌肉,顏色就像棗木案板,紫油油地閃著亮光,此人正是當代谷主,劉延之。
“這枚谷主之證,你拿好,谷主之位,就交到你的手上了。”劉延之將一枚青色的令牌遞了過去,身上的氣機也是狂降不止,直至跌落五級初期。
“好。”李邵握住了那枚青色令牌,臉色卻是一怔:“這是…”
身前空間忽然裂開了一條縫,不折不扣的一條縫,像明晃晃的刀兒劃過留下的軌跡一般,根本來不及反抗,瞬間就被吸入了進去。
灰色的夢海。
李邵呆愣著看著面前的一柄青色長劍。
“傳承,竟然完整了?”
實在沒有想到,當初的那位星使,奪走大游先祖身上的傳承之后,并沒有就此離去,而是將其放在了風絕谷之上。
直到今日,他恰好帶著剩余傳承現身,這才補足了傳承。
而傳承的名字,也終于知曉了。
“苦惡劍!”
李邵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上前握住了那柄青色長劍。
“從今以后,我即為苦惡劍主!”
長劍輕輕揮下。
天空中頃刻出現了燒焦的破棉絮似的云塊,天昏地暗,混混沌沌。
忽然的,黑船上的門,窗,周圍的海浪,一齊響起來,由側面,由下面,帶著恐怖的尖嘯,掃襲著空中與地下。
船身在顫抖,一切都混亂,動搖,天要落下來,海要翻上去,此刻只有風暴與浪花的狂舞…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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