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離走出來的時候,看到整個龍族的飛舟都已經被一層層明亮的法術流光所籠罩,借此以抵抗著一重接一重的驚濤駭浪,此地的星海已經徹底地化作了亂流,溢散的濃重星力極度混亂,幾乎堪比強大的神通法術。
只是這樣對于任何的修士來說都極為恐怖的陣仗,卻絲毫無法傷害到這一座飛舟,飛舟周身包裹著強大的法術靈光,輕易地穿梭在這一層層仿佛直欲沖上天穹的驚濤駭浪當中,無比地穩定平緩。
即便是會有星力亂流凝聚形成的雷霆,也會被一道道流光擊碎。
就算不是第一次看到,趙離仍舊忍不住心中感慨。
這就是龍族的底蘊啊。
這一段時間當中已經探索了數座危險的星海區域。
但是趙離一次都沒有出手,大部分這些船只上的龍族就足以輕易應對。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來白嫖龍族靈材的。
而其中作為族長的呂惜月只出過一次手,輕而易舉平定了數千里風波狂濤,從她動作里的輕描淡寫,趙離推測,呂惜月執掌龍族寶器,應該足以比擬敖廣生前的全盛階段。
之前飛廉的氣勢沖擊,敖厲直接被重傷。
也是呂惜月還能保持鎮定,以一身浩大法力操控飛舟遠離戰場。
能夠掙脫飛廉的氣勢沖擊,她的修為和道行就此可見一斑。
趙離看了一眼旁邊的高大男子,嘴角翹了翹,這也難怪為何龍族的族長是呂惜月而不是她的丈夫,不是敖雪兒的父親,雖然說他的實力也很強,甚至于能夠壓制原本的睚眥之上,但是卻還不是呂惜月的對手。
不過說起來,睚眥在地府似乎得到了北陰的指點,修行出了道門的神通,實力又有了飛躍,從原本至陽熾烈的龍族路數,走到了陰陽合流同源的道門風格,他們兩個現在的實力究竟誰強誰弱,卻還要打過才知道。
趙離收了心中的雜念,嘴角帶一絲微笑,邁步上前,和呂惜月兩人并肩而立,看著眼前浪濤重重,星海怒潮,眼底略有詫異,道:
“看起來,這一片星海區域,尤其厲害啊…”
呂惜月微微頷首,回答說正是有諸多龍族成員在此失蹤,才將此當做是最為危險的海域,最后前來,聲音清冷,卻有些心神不在的感覺,趙離抬眸,看到女子手心當中,一枚暗金色的鱗片緩緩浮空。
鱗甲上有先天誕生的諸多紋路,此刻都齊齊散發出光來。
一股極為特殊的蒼茫和浩大正在這鱗片上逸散出來。
龍神的鱗片?
趙離微微抬眸,發現遠處敖厲有些尷尬移開視線,不敢和自己對視,心中明白,當日敖厲尋找他的時候,只說是發現了另外一脈的龍族成員,而那一脈成員當中得到了龍神的逆鱗,看來有很多的保留,這小子沒說真話。
不過也正常,當日自己和敖厲也只是初見而已,對方不可能真的將真相全部告訴自己。而且,當時候的敖厲也未必就知道全部的隱秘。
但是現在看來,龍族另外一脈不假,逆鱗存在不假,不過,應該是不知道通過什么手段,從另外一脈得到了逆鱗,而另外一脈,應該是得到了其他的事物,才會讓龍族族長都數百年在外繼續尋找,畢竟有手中的逆鱗增加可行性…
不過,為何我這鱗片不曾亮起?
難道需要用某種特殊的法門煉化催動么?
趙離心中若有所思,而循著這一道龍鱗流光的指引,飛舟不斷破開一座座如同高山般的巨浪,在星海之上穩定前行,直到半個時辰之后,呂惜月手中的龍鱗陡然放出一道燦燦明光,沖天而起,直照得天地皆明。
而周圍那一重比一重更為險惡可怖的海浪陡然凝聚,然后崩潰消失。
星海之上一瞬變得一片祥和。
而在極遠之處,趙離感覺到有氣息出現,是極為明顯的龍氣,而且正在朝著這邊飛快地靠近,抬眸遠眺,遠遠地就看到了一道道流光而來,流光散去,其中男女皆穿戴古服,和外界不同,頭生龍角,氣質不凡,身上各有寶光龍氣。
一開始神色都頗為戒備,當發現了呂惜月等龍族,以及手中鱗甲的時候。
這些修士臉上才緩和下來,一一上前見禮,飛舟上龍族也都靠攏過來,便是清冷如呂惜月這樣的強大修士,臉上都能夠肉眼可見地看到一絲絲喜色,趙離微微抬眸,后退半步,讓開了位置。
雙眸微斂,瞳孔內部有淡淡的金色溢散開來。
臉色不是那么好看。
有問題…
這些出現的龍族支脈有問題。
趙離的雙眼在修行八九玄功之后就已經異變,有類火眼金睛,此刻在他眼底,這些龍族身上確切燃燒著極為強橫的龍族氣韻,但是其中還絲絲縷縷有著暗紅色的氣息,只是被龍族的氣息徹底壓制住,不曾表現在外,也不曾被其余人察覺。
或者說,唯獨類似八九玄功這一類會賦予修行者破妄之力的頂級神功。
才有可能發現這些許的不同。
趙離面容帶著微笑,手掌滑落白玉算籌,一瞬間進行天機驗算。
結果可以確認,眼前的這些確確實實是屬于龍族的支脈,這種結果讓趙離忍不住暗中皺眉,這樣來看,難不成是這些龍族的修士,在和九洲天下分別開的數萬年間,更有奇遇?
但是這種故意暴露的強大龍族氣息,反倒像是在掩飾那種暗藏的力量一樣,如果真的是有奇遇,根本不需要這樣藏著掖著才對,除非暴露這氣息會對他們產生某種不利影響。
趙離沉吟了下,再度測算,此行是否有危險。
算籌在他掌控當中微微旋轉,碰撞,最后得到的卦象推算是小兇,慎而避之,則可無恙,趙離心中稍微松了口氣,看來確實是有些許的秘密,但是只要自己不去主動地參與其中,不去嘗試將問題引爆,就不會有大的問題。
至少對自己來說,不至于害了性命。
看呂惜月等龍族欣喜的樣子,他們在未曾察覺到有問題的情況下,應該會選擇跟著這些龍族支脈一同前往他們的住處,以建立聯系,出于盟友的身份,以及敖雪兒敖廣的聯系,趙離不可能袖手旁觀,也就只能前往。
要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和那種作死的性格,不要引爆這些龍族隱藏的危機。
愛咋咋,反正不關我的事。
這一次是不會主動參與麻煩的,老夫可懶得很。
趙離默默吐槽一句,想了想,還是覺得慎重些好,伸手將手中藏著的玉籌捏碎,蘸取靈韻寫了一道法令傳出,這一動作相當隱秘,在曾經施展過一次五行山之后,趙離對于這些元氣的細微操控能力幾乎是直線上升。
遠遠不能和施展五行山時候相提并論,但是高屋建瓴之下,旁人也難察覺,他當初可是勉強能夠算是登了一次如來世尊的大號,還順手放了個大,體驗和眼界還是不同的。
而此刻,呂惜月等已經在略做思考之后,答應了對方的邀約,轉身詢問他的想法,趙離突然明白了傳說當中,眼睜睜看著唐僧跟著妖怪走,自己還不能爆發的孫悟空內心是什么感受。
袖口之下,傳訊留下的玉屑緩緩散去,嘴角微笑溫和,頷首道一聲可。
龍族飛舟再度出發,直朝著星海更深處而去,趙離負手而立,仿佛毫無異狀地看著這一幕幕,飛舟的周圍一條條真龍低吟長嘯,攪動星海波濤,星力蔓延千萬里,真真有當年龍族全盛之時可堪稱皇的氣魄。
一路直往更深處行去,也不知是行了多遠,陡然往下而去。
正常來說,水面之下,應該是有潛藏的星辰,有諸多旋轉的海眼,有著種種不可思議的妙境,但是在這一個方向卻一切都沒有,只有單純的水域,遠處隱隱能夠看得到純白色的光點。
又行了許久,趙離才看到那散發光芒的究竟是什么,那是綿延而出的浩大建筑,無論是雕刻有騰龍紋飾的大門,還是說樓閣和亭臺,都極為巨大,根本不是為人而打造的,散發出某種浩大蒼茫的氣息,真實不虛。
而越是靠近,越能夠感覺到那即便在深海當中,仍舊攪動風雷的狂暴氣機,趙離側目,看到周圍的龍族成員眼中都已經浮現出了發自于內心的尊重之色,即便是呂惜月也難能例外。
這威壓似乎有些古怪…
趙離收回視線,面色不變,卻在心中暗嘆口氣,發現自己先前的那個猜測可能是真的…將這個念頭壓住,繼續對付眼前的問題,他的肉身沒有齊天那么強橫堅硬,但是八九玄功的力量水準,也足以能輕易對抗這個深度的星海壓力,足以無視那些混亂的星力。
但是他還是主動地施了一個簡單的避水法決,逼迫開那些水流。
前面龍族支脈的強者看了一眼趙離,眼底浮現些許的愕然,似乎未曾想到這一邊龍族的貴客還需要靠著避水法決對抗這簡單的水壓和星力,眼底不免就浮現出了一絲絲的輕視,趙離也不以為然,只微笑頷首。
心里面打定主意等一會兒盡可能不去探測這一邊兒龍族支脈的隱秘。
只當做來此觀光一遍,省得引爆那些潛藏的危險。
當即也就只放下心來,左右看著這邊的風景,越看越是驚異,這恐怕是太古之前的遺跡,處處都展現出那個時代特有的蒼茫浩大,趙離心中忍不住猜測,難道說是這一脈的龍族支脈,在尋回來的時候,居然找到了龍族在太古時候的聚集之所么?倒是玄奇。
這一路前行下來,好不容易抵達了這一座古代宮殿的所在,宮殿之外還有著陣法在運轉,足以抵抗住周圍永不停歇的龐大星力亂流,那為首的龍族支脈修士化作人形之軀,面容威嚴古拙,將陣法開啟,然后邀請諸人入內。
趙離暗中提起戒備,神色卻仍舊從容不迫,隨呂惜月邁步上前走入其中。
置身于內,所見所感遠遠要比從高處遠望時來得更為震撼,如同置身于真正蒼古的時代,每一處都無比真實,而且有諸多的龍族痕跡,只是似乎經歷了許多的歲月,上面有不少處都積壓了經年的塵灰,生長出了墨色的海底靈草。
諸多高大的白色玉柱上,有著磨礪而出鱗片痕跡。
趙離伸手輕輕拂過,感覺其硬度,即便是自己,也需要爆發才可能摧毀,這也就代表著這樣的痕跡經過了經年累月的時間,才有可能形成,心中若有所思,收回右手。
眾人已一路行到最深處,卻見到層層疊疊的元氣凝聚化作帷帳,其內部有著沖天而起,仿佛能夠一口氣支撐天穹的巨柱,而巨柱之上,隱隱盤旋巨龍,浩瀚無邊的威壓在踏入此處的時候就已然鋪天蓋地地覆蓋下來。
呂惜月等龍族面色驟變。
趙離則仿佛很有興趣,抬手抓取了一絲威壓,把玩在手中。
然后順勢收入袖口,扔入白色空間。
龍族支脈族長不曾察覺這細微動作,微微抬眸,道:
“我等穿行世界,之所以能夠自遠古幸存,便是因為得到了始祖的庇佑,所以我們傳信給你們,希望你們也能夠前來拜見始祖,只是才回到了九洲大世界,還沒能來得及給你們傳訊。”
他嘆息一聲,拂了下袖袍,嘆息道:“前來拜見始祖吧。”
“來,上祭祀之酒。”
呂惜月等龍族弟子在踏入這世界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預感,此刻更是神色動容,那種浩瀚無邊的氣息絕不可能有假的,當即毫不猶豫,接過了祭祀之酒,就要隨著入內,就在這個時候,趙離突然輕輕笑了一下。
邁出一步,背對著呂惜月等人,抬手微壓。
呂惜月微怔,動作不由地停止了下。
諸多龍族腦海中還殘留當日群星萬象的氣魄,那一幕實在是讓他們記憶深刻,此刻趙離抬手阻止,他們都下意識動作滯了一下,下意識想要看看趙離想要做什么。
這一幕有些刺目,其余龍族支脈的成員都下意識看向這個區區的人族,趙離笑容溫和平緩,心中嘆息一句東皇病其實有時候還蠻好用的,當然,要看場合,抬眸看著遠處沖天而起,仿佛撐天玉柱一般的浩大場景,看著那盤旋在上的巨龍。
嗓音溫和,隨意笑道:
“無妨,只是在下心里有些問題想要問一問。”
“有些好奇,既然都來到了九洲世界,以龍族始祖之能,為何沒有立刻傳訊一道?而是要由諸位用那一件靈韻已經耗盡的法咒傳訊,引諸多龍族前來歷險…倒是為此折損不少族人。”
那龍族支脈之主微微皺眉,不愉道:“這乃是始祖的法旨,我等如何得知祂老人家的念頭?你雖然是龍族貴客,在我族始祖面前如此放肆,未免太過火了些…”
趙離口中連連抱歉,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又嘆道:
“只是在下有些好奇,這龍族的遠古宮殿落入諸位手中,以諸位之能居然沒有修繕一二,仍舊讓那些對于龍族來說意義非凡的器物上升滿了海藻,又有些好奇,諸位在外諸多世界游歷數萬年之久,身上穿的衣服居然仍舊還是遠古裝束,就連細節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就仿佛諸位經歷過的那些世界和文明對于你們毫無一絲一毫的影響,就像是你們前往的世界都是空洞無人之處。”
“或者,就像是你們的時間凝固在了遠古當中一樣。”
“真的是一點都沒有變化,嘖,就跟從遠古戰死的修士身上取下來一樣…”
趙離感慨。
呂惜月眼底神色已變,而伴隨她來此的龍族精銳也突然覺得生疑,而龍族支脈的面色則都已經不悅,趙離又看一眼那盤旋而起的聚龍虛影,感受到那無比磅礴浩大的龍神氣息,雖然知道自己莽撞了,卻還是眼底淡漠,淡笑著道了最后一句。
“呂族長手中逆鱗應該也是來自于這一脈吧?我記得,正是有諸多龍族在此地失去了音信,族長才將此處列為危險海域,邀某同行。”
一言落下,在場諸多龍族都微微變色——
龍神逆鱗來自于對方,那么指引有可能是來自于龍族始祖。
也有可能代表著…陷阱。
再加上失蹤的龍族。
呂惜月極果斷,直接手腕一動,將祭祀之酒全部潑灑到旁邊一名龍族支脈的修士上,而那位支脈之主則瞬間爆發出全部的龍氣龍炎,力量爆發,就要殺向趙離,氣勢磅礴。
趙離腳步一踏,抬手,隱隱籠罩五行之氣,使得這支脈之主的身軀驟然凝滯。
呂惜月直接取出龍族寶器一劍劈落。
龍族支脈之主的肩膀險些被劈裂,雙足踏著地面朝著后面滑出,變化為龍首人身狀態,身上浮現出一枚一枚細小堅硬的黑色鱗片,雙目變得猩紅,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勢,抬手,傷勢竟然直接痊愈,令呂惜月的瞳孔微微收縮。
這可是以龍族之器斬出的招式…
那自稱為敖木的龍族看著趙離,皺眉緩聲道:
“你從什么時候發現的?”
周圍已經徹底爆發混戰,只是雙方都遠離了此處,趙離眼眸微斂,樂得拖延時間,淡淡道:“你們出現的太早,而作為最危險的星海區域,又太過于安全了些,可能是之前的成功,讓你們你們太過于心急了些。”
敖木沉默,道:“僅僅如此?”
趙離嘴角帶一絲微笑,隨意道:
“細節決定成敗,而是否能辨認出細節,這便是經驗所在了…”
聲音不曾落下,敖木不知何時已經踏步奔出,原地只是殘影,抬手殺向趙離,趙離卻仿佛早有預料,邁步避開,抬手抓出混元劍本體混元錐,以此演化劍法,一擊直刺,直接將敖木逼退,雙眼不知道何時已經化作了金色。
諸多龍族混戰,龍吟聲不絕,幾乎化作了太古戰場。
諸多神通法術,攪動滄海碧波,無盡星辰元氣。
正在這個時候,那撐天玉柱之上的巨影昂出了一聲蒼然長吟,恐怖的威壓再度爆發,壓得眾多龍族的動作凝滯,讓他們的神通被削弱,連思緒都仿佛慢了一拍,在這一瞬間就有諸多龍族受傷。
趙離轉眸看著那巨大虛影,毫不遲疑,舍了敖木,大步奔去,敖木打算將趙離攔下,卻被持劍的呂惜月攔下,趙離越往撐天玉柱處靠近,就越覺得空間仿佛凝固,越感覺到那種威壓在壓下來,自己幾乎漸漸邁不動步。
他眼眸微斂,傳音給了呂惜月,然后一拂袖袍,在他袖口當中,一團黑色飛出,卻是一座沉沉的古代石碑,上面已經崩裂出巨大裂縫,有著目前此地除去趙離無人認得的文字。
他的思緒被影響,但是扔出的東西卻以狂暴的速度靠近。
原本這石碑毫無反應,就像是一處普通的石刻,但是當被趙離扔到了那撐天玉柱之下,天川淵三字卻陡然亮起,雷神的一幕再度爆發,狂暴的雷霆,耀目的電光,近乎于驅除一切惡念的剛正浩大,瞬間降臨此處。
除去被傳音的呂惜月,所有龍族都瞬間失神。
趙離則沉機會恢復了清醒,邁步,一瞬靠近,在那巨柱之下站有一老翁,此刻被雷霆震懾失神,趙離拂袖一掃,施展袖里乾坤直接將這老翁攝入白色空間,順勢將天川淵石碑也收好,然后踏步上空,看著眼前的一幕。
即便是他早就料到,仍舊失神。
一踏入大殿,就能夠感覺到無比浩大的威壓,但是若這真的是先天神的氣息,那么,趙離就可以借助這一股威壓激活雷神石碑,但是面對他攝取的那一絲威壓,石碑毫無反應,這代表著,這威嚴并非是來自于龍神。
而他將這石碑扔到這撐天玉柱之下,爆發雷霆。
代表著,這里盤旋的身軀,屬于龍神。
那只代表著一個真相,而也可以解釋。
為何在受到第二次爆發的威壓影響時候,諸多龍族會變得遲緩。
為何,呂惜月的龍族族器劈落在對方身上,威能大失。
趙離抬眸,看著巨柱之上,盤旋著的巨龍,看到祂的身軀處處都有戰損,看到祂鱗甲崩裂,血肉有干枯缺損,龍角折斷,卻仍雙目怒睜,即便是已經沒有了氣息,也仍舊保持著怒吼和戰斗時候的姿態,昂揚不甘,不屈。
這也解釋了趙離先前的一個一直就有的懷疑。
他已經能從古鰲和花果山的事情確定,龍神曾在遠古時代出現,而若祂還活著的話,龍族在遠古之時,豈會百不存一,幾乎真龍全部戰死…
龍戰于野,其血玄黃。
這一段歷史的最后碎片在他腦海中補充完成。
龍族始祖在遠古初期,以量星尺,定水神惡念,護住西定真洲及東海一脈,和某先天尊神鏖戰重創,離去,在嵐洲時發現問題,前往海眼做了布置,使本應該不會暴露的海眼被龍族察覺,令幕后黑手定地水風火之事被鳳凰察覺。
據傳說大地崩裂時,有龍皇引四海之水將帶來的災火撲滅。
若只是單純的大地崩裂,確實是龍族龍皇就可以阻止,而當年其實是大地之神的隕落,那么當年做這件事情的,便只能龍神。
而在那個,大部分先天神都隱藏起來的時代里,這唯一一位還在為蒼生奔波的天神連番出現,必然被發現,最終戰死,以至于遠古大劫,龍族崩潰,真龍險些戰死盡沒。
趙離按了按眉心,自嘲一笑:“雖然說早早就已經告訴自己不要搞事情,不過我既放不下龍族盟友,又想要看看真相是否如我所知,這局面倒是也怨不得旁人了。”
“這東西是道友你的東西,物歸原主吧…”
他抬手取出了焦黑色的龍神鱗片,隨手一送,這足以抵抗天下諸多神通的龍鱗飛起,緩緩落在了巨大龍身的某一個空隙上,嚴絲合縫,龍神的眸子似乎微微亮起一絲,殘存的戰意伴隨龍吟撲面。
趙離臉上被撕扯出一道傷口,鮮血淋漓,微笑拱手:
“趙某多謝道友當年衛我人族。”
他的聲音頓了頓,伸出手撫在龍首上,嗓音和笑容都和煦。
“累了的話,先睡一會兒比較好…”
“那么,好夢,龍神。”
抬手輕輕下壓,將龍神戰死到最后仍舊怒癥的眸子緩緩閉上,戰意消減,那一枚鱗片上附帶的靈韻散去,整個龍神戰死之軀寸寸崩潰,化作流光飛起,而失去了龍神目光的注視,施加于諸多龍族身上的壓制終于結束。
趙離站在虛空,看著當年最后一位奔波在大地的天神離去。
臉上的微笑一點一點消失不見,逐漸化作木然。
流光環繞。
諸多的‘龍族支脈’反應過來,皆怒喝朝著趙離廝殺過來,而沒有了龍神的目光,他們居然仍舊能夠對抗壓制住龍族的精銳,毫無疑問,他們的力量來自于龍神權柄,來自于那龐大身軀的缺失。
一瞬間,有七八名這些所謂龍族的成員撲殺向趙離。
他們執掌有激蕩的水流和星力,他們擁有天下最頂尖的蠻力。
所以手持的兵器都是無比沉重而巨大,足以讓仙人都感覺到極度吃力的水準,齊齊朝著趙離的背后落下,攪動水波和浩瀚的法力,敖木掙脫開了呂惜月,奔在最前,血色雙瞳猙獰,身上不再遮掩,死氣更超過生靈的氣息,也因此,其力量更強。
猛然踏步,地動山搖,整座宮殿皆搖搖欲墜。
趙離袖袍超后一掃,一道流光溢散。
七八柄兵器重重落下,卻聽得當的暴響聲,元氣炸開,幾乎令星海逆轉波濤,敖木面色一變,只覺得手掌暴起發麻,只覺得自己手中兵器幾乎要斷裂,而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兵器卻紋絲不動。
那是一根漆黑烏沉的鐵棒。
敖木下意識順著棍棒往上看去。
而隨著其視線,烏沉的棍棒上,一個個鎏金的文字次第亮起。
星蘊功德流轉。
不曾穿著披掛的猴王和趙離背對著而立。
趙離面無表情:
“殺光。”
其實在講到,遠古時候,龍神曾經出現這一件事情的時候,就已經和前面的背景,龍族在遠古時候奮戰不止,真龍近乎全部戰死相違背了,這其實已經代表了龍神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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