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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離看著眼前這個看上去活潑年幼的少女。腦海中關于青鸞鳥的記憶一一浮現出來,青鸞鳥,也就是蒼鸞鳥,正是姬辛所修蒼鸞掠空決的本體,也是一種神獸。
當初聽蒼鸞掠空的時候,卻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能見到活著的蒼鸞。
在趙離若有所思的時候,青鸞也在偷偷打量著趙離。
穿著深青色的衣服,黑色的頭發用玉簪束起,垂到靠近腰部的位置,神色看起來似乎很輕松,沒有絲毫的緊張局促,然后看到他和鳳凰之間似乎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尊卑感,青鸞心里更是慎重。
這可能是一位不比尊主差的強者。
鳳凰平淡吩咐,讓青鸞鳥留在了嵐洲,又略略提及天庭之事,然后告知趙離,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尋找她的話,可以通過青鸞鳥,她自己不用這一個時代的傳訊,唯獨青鸞鳥一脈,自太古年間就是她的近侍和信使,能尋到她。
趙離回憶起鳳凰出現在西蘆城秘境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那里的鬼域掠走一名青鸞的魂魄,若有所思,頷首應下。
鳳凰平淡道:“那么,他日再見。”
趙離想到這位鳳凰可能知道的歷史,想到其本身的強悍實力,沉吟了下,道:
“他日或許有勞凰姑娘。”
鳳凰嗯了一聲,沒有看他,踏步上前,腳下生出朵朵赤金色火焰,托舉她的腳步,幾步之后,消失在空中,那些半透明的火焰也一一在虛空中散去。
這不屬于是遁術之類,但是趙離卻看不出她是怎么樣離開的,心中感慨,也有惕醒,自己雖然因為種種緣由,和這些太古強者平輩論交,但是其實遠遠比不上他們,實力不到,一切也只是空中樓閣罷了,都是虛妄。
不能因此就狂傲自大,就認不清楚自己的實力和位格。
剛得動要剛,真剛不動了,聽從內心的指引也不寒磣。
他收回視線,看向旁邊的青鸞鳥,后者因為方才趙離和鳳凰交談,對待趙離的態度即是好奇,也是敬畏,道:“夫子…什么是天庭?”
趙離笑了笑,看向遠方,嗓音溫和道:
“過幾日,你自然會知道。”
天乾·元朔城。
最受尋常少年們喜歡的那一條街道上,充斥著無數新鮮有趣玩意兒,有著無數好吃的小食,熙熙攘攘,熱鬧地很,姬辛快步地跑過,再往過去沒有多久,就是龍族秘市。
因為某些原因,他已經能夠自由地進出秘市。
自割鹿城來到元朔也過去了數年。
姬辛的模樣已經長開許多,褪去了最后屬于孩子的稚嫩,盡數都是少年的清朗,眉宇仍舊是溫和,玉環將頭發扎成了利落的高尾,垂落下來,披散在肩上,一身白衣,因為走武仙的路數,有鎧甲的要素,眼睛倒是和當年一樣安靜。
敖雪兒早就回到了元朔,他們的日子似乎回到了往日那樣。
常常一同玩鬧,春日摘花釣魚,夏日踏水泛舟,秋日則是摘些松果,一起放風箏能夠過一整日,敖雪兒常常要姬辛以蒼鸞掠空喚風,冬日則是學著尋常少年們一樣把松軟的雪攥起來,擠開里面的空隙,堆積成一個個雪人兒。
現在是秋日,姬辛踏在落葉上,發出細碎柔軟的聲音。
抬手掃過落在他黑發上的一枚黃色落葉。
他今天不是要去找敖雪兒出去散心的,是因為今日帝都的人又去了他的住處,而今日又恰好是群仙會的使節,只得出來去尋敖雪兒,以避開那些來自于大周的犯人貴胄們,路過一個路口的時候,姬辛很幸運,搶到了最后兩份熱騰騰的糖炒栗子。
計算著時間,從這里到秘市,以掠風決控風,能夠保證溫度。
雪兒恰好可以吃到暖的炒栗子,須知這吃食一旦涼下來,就失了大半的風味。
可是正在這個時候,他看到路邊靠坐著一位老者,老人穿著有些破舊的衣服,老人似乎頗冷,拉著自己的衣領,雙眼瞇著,元朔城城民富足,姬辛未曾想到會見到生后如此困頓之人,腳步微微頓住,遲疑了下,然后朝著老者走過去。
常先正在打盹。
他和自己的弟子從大周來到元朔也過去了很長的時間,為了尋人皇,可惜,他們一直沒能見到所謂的有人皇氣的存在,反倒是惹了不少的麻煩,給那些王公貴族的客卿趕出來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了。
人皇是不是只是傳聞?
只是上古之民希望,人族能夠有這樣一個領袖?
就連他自己都有些懷疑了啊…
正在感慨的時候,常先感覺光線暗了些,皺了皺眉,抬起頭來,看到自己前面站著了一個少年,穿著的衣服雖然很簡單,但是顯然不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下意識覺得是不是自己徒弟是不是沒掙到錢,反倒惹來些麻煩,要不要裝作不認得那小子。
當下稍微縮了縮脖子,打算裝作乞丐,雖然說元朔城很少見到乞丐,但也不是沒有不是,就看到那少年沒有高高在上地俯瞰自己,高聲呵斥,而是半蹲下來,雙目和自己平視,然后才伸出手來,將一個口袋遞過來,口袋里熱氣騰騰,散發出一絲絲甜味,常先微怔,那少年笑道:
“老人家,給,秋日天寒了,吃點吃食暖暖身子…”
哦?是個心還不差的小子?
常先若有所思,然后看到了那少年手里遞過來的還有幾枚靈晶碎片,對于這少年人評價提高了些,是個心好還不蠢鈍的家伙。
這些靈晶碎片雖然不多,但是正因為不多,反倒是最好。
多了對于自己這副模樣的人,會惹來災害。
他心中微頓,磨蹭了下才伸出手去接,故意讓手上沾滿污漬,打算看看對方的應對,然后發現這穿著白衣的少年人視線沒有躲避,眼里也沒有憐憫或者厭惡,眼神有點像是隆冬雪夜里燒起來的柴火,帶著笑意,帶著暖意。
這種視線讓常先動作頓了頓,反倒覺得自己做的不妥,做得不對,要收回手。
少年卻主動伸出手,溫暖干燥的手掌將吃食和錢幣塞到常先手里。
用力握了握,年輕鮮活的生命,血脈跳動的感覺清晰地傳遞過來,仿佛傳遞了一絲力量過來,然后笑著道:“老先生,吃完東西,用這些錢換一身衣服,然后找一個做事情的地方,元朔城,只要愿意的話,一定能夠吃飽和穿暖的。”
他手指收回來的時候,無意觸碰到常先手腕上一個紅色繩索掛著的古玉,少年沒有察覺,但是常先的身軀卻微微僵硬,他感覺到,那得之于上古遺跡的古玉突然亮起,灼熱的火焰溫度,幾乎要將自己燃盡一般。
他仿佛透過那古玉,聽到了無數驟然高昂起來的怒吼。
能讓古玉有所反應者為人皇氣。
那如此,又是如何?
常先思緒略有凝滯,一點一點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少年,后者則以為對方的視線是落在了自己手中另外一袋糖炒栗子上,稍微往后藏了下,輕咳一聲,一本正經,又帶這些歉意道:“老先生,這是我朋友的了,抱歉不能給你…”
老人張了張口,道:“你將自己的都給了我?”
少年詫異,點頭。
老人又道:“為何不將那一袋也給我?”
少年答道:“這已經是和朋友約好的了…既如此,那就已經是好友的,我不能挪用別人的東西來做自己覺得對的事情。”老人逼問道:“反正沒有人知道。”
少年笑道:“我知道,而現在,老先生你也知道了不是么?”
“那么我再這樣做就已經失德了。”
老者沉默了下,最后問道:“若我現在已經要餓死了呢?”
少年愣了下,然后笑著安慰他道:“老先生你身體明明很好啊,不必擔心,您一定還可以度過很多個春天,很多個秋天…”
老者固執道:“若是如此呢,我馬上就要餓死…”
少年怔住,然后回答道:
“若人命關天的話,我自己的德行又算是什么?”
出身王血而能平視萬民,心有準則,卻也不是拘泥于規則的腐朽之輩,很好。
常先長長嘆息一聲,將錢幣和包裹著糖炒栗子的紙袋子放在一旁。
然后起身,整理了衣袖,認認真真地拜下,雙手平平放在地上,雙手手指相對,雖然穿著很破舊,卻有一股蒼然巍峨的氣度,認真道:“老夫并沒有超凡脫俗的才華,在元朔城也孤苦無依,希望能夠在公子的麾下討一口飯吃,希望公子收留…”
少年怔了下,下意識道:“老先生您會些什么?”
常先抬起頭,一雙渾濁的眸子看著前面的姬辛,嗓音平靜寬厚。
“不過會烹小鮮。”
手腕上那一枚古玉已經徹底崩解。
片刻后,一名青年滿臉欣喜,抱著好不容易做日結苦工得來的食物,快步跑到了墻角,看著空無一人的墻角,呆滯茫然:“老師?老師你去哪兒了?!!老師?!”
旁邊一名路過的婦人看他一眼,道:“那個老頭子么?走掉了。”
青年呆滯:“走掉了?!”
“去哪里了?”
“那誰知道啊,反正就是走掉了嘛,一邊吃東西一邊走的。”
“好像還哼著曲子,挺開心的。”
婦人嘴里嘟囔著離開。
青年一點一點抬頭,看到空曠的道路,風吹而過,一片片落葉摩擦地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莫名凄涼,青年嘴角抽搐了下,面容微微扭曲,咬牙切齒:“死老頭子你好啊!”
他把買來的食物塞到嘴里大嚼,含糊不清追風而來,滿臉惱怒。
“你不要想拋下我一個人去找人皇!”
西定真洲。
老邁的土地講述修行之法,身邊環繞著一只只野獸,最后他們都散去,只剩下了其中一只巨大的黑熊仍舊遲遲地不肯離開,老土地計算著時間,盤腿坐下,黑熊盤踞在旁邊,用皮毛給土地擋風。
伴隨著元神上升的感覺,土地再度來到了蓬萊萬仙會。
他看到多出了一個活潑的少女,微微一怔。
多出了成員?
貪狼也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而且還感覺到這新來的似乎很厲害。
太公還未來,土地撫須,在和相熟的人打過招呼之后,看向那少女,笑著詢問道:
“這位道友,不知是…”
青鸞因為先前那位夫子的緣故,對于這里的成員,具備有相當的敬意,對著一看就知道極為蒼老的土地客客氣氣地行了一禮,嗓音清脆悅耳:“小女青鸞,見過老爺子…”
土地一怔,看向少女:“青鸞?!”
貪狼雙目亮起。
哦嚯?!
青鳥?!
蓬萊云千風好奇,也下意識看過來,若木見土地看過去,出于尊敬,也早早地看過來。
青鸞鳥面對著眾多視線,有些好奇,有些不解,土地已然撫須笑道:
“道友在此。”
“嗯,不知道西王母可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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