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神識深入,貼在趙離額頭上的玉簡綻放出蒙蒙霞光。
他閉著眼睛,眼前浮現出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正是這一門功法的內容,其中有吐納元氣,凝星化蘊之術,也有脫胎于猙獸神韻的數門神通,一套以兇悍而聞名的刀法,最后的內容是一副猙獸的神韻圖。
這一只猙獸毛發斑斕,看去威風凜凜,張開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神色兇猛非常,又具備威嚴,身上大體赤紅,頭頂獨角,形似豹子而有五尾,雙眼瑩瑩有光,釋放出強大的威壓,身上仿佛蘊含有難言神韻,引人入迷。
其右腳抬起,腳下踏著一只斑斕猛虎,猛虎掙扎而難以擺脫,猙獸威嚴無比,似乎要仰天長嘯,神態動作,都流露出一種蒼古悠遠的兇悍氣息,強烈無比,欲要讓人臣服。
趙離見到這一幅極為靈動的畫面,心中卻有些恍然。
怪不得說是靈韻缺失。
這一只根本不像是他打死的猙獸。
最多只能夠算是具備猙獸部分外貌特性的猛獸。
猙這種兇獸明明就是毒辣而陰狠的性格,怎么可能表現出這種氣勢來?
而且猙的速度飛快,牙齒銳利,一擊必殺,要是捕獵的話,那只猛虎早就被拍爛了腦袋,咬斷氣管,怎么可能還有力氣掙扎?
而且,模樣也不對。
猙獸并沒有這么高大,尾巴常常低垂,身上的肌肉不這么大,反倒是很有韌性,剖開時呈現出一種很美的流線型,入口勁道,顯然是具備強爆發力和速度,而不是這種力量。
就這神韻圖上頭的猛獸,分量比得上兩頭猙。
既失去了神韻,又失去了外在特征,按照這一張神韻圖來練,根本無法模仿出真正神韻,無法將這一門武功修行成功,只會在某一個關隘停住,因為整體的方向就是錯誤的,只會越走越偏,越發用功,越是難以突破。
不過這典籍上的神通和刀法倒是很強。
趙離收心,去看了玉簡中配套的神通法門,皆是攻殺類神通。尤以力以速為上,刀法也是招招兇悍,和六合槍這種純粹至極的人族武技不同,這一門刀法講求與法相配合,或者雙路聯手攻擊,或者一刀之下,附帶磅礴法相之力。
灼熱霸道,傷敵肺腑,奧妙非常,是另一類極高明的武技,趙離往日從未見過,一時不由看得入迷,一邊看,一邊隨手在虛空之中比劃。
去琢磨這一門刀法的神韻和技巧,他發現這一門刀法的創造者很有可能見識過真正的猙獸,或者說曾經接觸過極富靈韻的猙獸畫像,刀法招招狠辣毒絕,以強速催動,積蓄磅礴之力,仿佛猙獸撲殺,一擊斃命!
只是從這玉簡之中其余人的講解來看,大部分人卻都將猙這種猛獸看作了純粹以力量取勝的猛獸,將這一門刀法以力催動,走錯了道路,使得原本十分的威力,最多發揮出三四分,被看作是一門尋常刀法,指明了不值得修行。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啊。
這個道理哪哪兒都一樣。
趙離心中感慨一句,將記載著這一門功法記下,在門口讓那老者將其復制入玉簡當中,發誓除去血親之外,不會將這一門功法外漏,才被允許離開藏書閣。
這一日趙離回到住處之后,直接開始修行功法,廢寢忘食一般。
這一門功法雖然比不上蒼鸞掠空之精深微妙,但是趙離對于猙獸的了解遠勝于他對蒼鸞的了解,是真正與之戰斗過,甚至于被其打傷過的,能夠將功法上所講述的地方和自己的了解經驗一一對應。
那些被認為難以理解,難以領悟的地方,對于他而言,幾如平地一般,順暢無比,越看越覺得心里面暢快,覺得創造這一門功法的人實在是天才,對于猙的神韻和人族的長處都已經了解地無比通透,更將這兩者結合起來,創造出了這一門精妙的法門。
使得人族的修行者能夠得到猙獸的靈韻,借以施展種種神通法門,強化自身的速度和力量,更可以操控猙獸和自己合擊,牽制對手,創造破綻,發揮出極為強大的戰斗能力,是絕對的上乘法門。
一連數日,趙離都沉浸在了功法的修行當中。
其中就連和林嵐等人參與試煉,都有些不甚在意,大半心思都在功法上,白日得了空閑,就搬動竅穴法力,嘗試使用神通,而夜間則是以白澤精怪圖中的奧妙,嘗試讓朱厭和猙獸的法相同時存在于自己竅穴當中。
最終經歷過不知道多少次失敗后,趙離終于把握住了那個微妙的平衡點。
他盤坐在白色空間的青石之上,搬動竅穴法力。
三十六個竅穴齊齊震顫,吞吐磅礴星蘊,曾有數次的波動震顫,最終還是成功在他的背后形成了一只并不高大,卻兇狠狡猾的兇獸,腳踏虛空,其獨角而五尾,黃褐色瞳孔冰冷無情。
呼吸之中,隱隱攜帶有灼熱氣息,仿佛隨時可能吞吐烈焰。
趙離睜開眼睛,看到法相,忍不住呼出一口氣來。
“終于成了啊…猙獸法相。”
他伸出手,撫摸純粹由星蘊法力構筑而成的猙獸,心中感慨不已,此刻白首赤足,雙瞳泛金的朱厭法相正盤踞于他某個竅穴當中,占據了那法力形成的漩渦,吞吐法力溫養自身,同時抽調空氣中的元氣,輔助趙離修行。
而只要他心念一動,猙獸當即會重新化作法力狀態,化作雛形狀態,沒入其中一處竅穴,大量法力將會被朱厭法相所吞噬,展現出完整的兇獸朱厭之力,讓他獲得純粹磅礴的力量。
趙離當即心神一動,猙獸化作法力,沒入竅穴當中,如朱厭一般盤踞于某處竅穴的法力漩渦之上,吞吐元氣,強化自身,也無形中令趙離本身吸收元氣的速度增加。
這是按照白澤精怪圖上的神韻修行之后出現的平衡狀態。
不再是將法相化作法力收入全部竅穴。
而是讓兩個法相都處于完整的雛形狀態,將其各自放于一處竅穴當中,再借助白色空間中的白澤精怪圖神韻鎮壓,維持其平衡,不至于令雙方發生本能的沖突,令朱厭撕碎猙獸的法相。
需要戰斗時候,放出法相雛形,吸納磅礴法力,迅速達到戰斗狀態。
可以預料到的未來,如果能夠將白澤精怪圖上妖獸收集足夠,那么周天竅穴中,隨時盤踞三百六十五只太古兇獸之力,全力出手,吸納法力,便可在方圓之內,重現太古盛況,兇獸咆哮縱橫。
不過趙離也就想想。
一只朱厭就把他法力全部耗盡,何況是三百六十五周天之數。
差不多要被直接被吸成人干了。
根據趙離在白色空間的測試,猙這一門法相同樣屬于強化肉身的類型。
將猙獸法相展開時,速度和力量都得到了提升,尤其是速度,幾乎是跨越式的變化,達到足以在常人眼中留下數道殘影的程度,亦掌握有控制災火的能力,戰斗時可以部分程度調動這種奇火,火焰具備灼燒和粘附的特性。
不僅僅可以克制肉體,也可以燃燒魂魄。
這幾乎讓趙離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當他初步掌握猙獸法相時,那種充斥在拳腳中的澎湃力量感讓他心中幾乎升起一種錯覺,幾乎以為自己要朝著究極肌肉兄貴,一槍一窟窿的莽槍客一騎絕塵。
在趙離擁有了兩個法相之后,白色空間的變化速度也加快了些許。
趙離已經明顯感覺到這個空間擴大了一絲。
西定真洲。
在距離真洲的邊緣地帶,山林遍地,這里是萬妖之國最為偏遠的地方,沒有太多的靈力,處處都是窮山苦水,缺少真正的寶物和底蘊,素來只有一些不甚強大的妖獸精怪占據在這里。
卻說在距離真洲邊緣一百多里的地方,有一只三百年的老鹿精得了些吐納練氣之類的手段,在白十年前,聚攏了一批性情溫和的妖獸,無償傳授其修行之術,群妖入了修行之后,斷了血食殺戮天性,每日里只是吐納修行,餐風飲霞,漸覺得心神清明,道行提高,已成精怪之身,便越發在這里安定下來,與世無爭。
遇到來往的妖怪,甚至于人類修士,都以禮相待,愿意提供休息落腳之地,也算是有點名氣,就這樣一直存在下來,今日那老鹿精化作一白發褐須的老翁,坐在青石之上講述煉氣之術。
開講之前,有精怪提及了最邊緣處老山上,多出來的那些妖怪。
那老翁撫須,沉吟了下,道:“那位齊天大王,我也曾聽過,雖然強大,卻并不是那種兇悍的妖王,反倒是擊殺了那吞食許多無辜精怪的原妖王,我等和他沒有什么沖突,他日倒是可以送些靈材過去,當做是鄰里相見。”
其余諸多精怪都拜服應下。
老翁從吞食天地之氣講起,講到之后如何運用,如何施展神通,明明只是基礎,卻講的透徹,諸多年幼精怪聽得如癡如醉,只覺得對于修行之道更有領悟,尤其幾只鳥雀小獸,化作了穿著樸素衣服的女童男童,聽得點頭不止,憨態可掬。
老鹿忍不住微笑,撫了撫須,正要繼續講下去,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震天撼地的咆哮,叫他心臟都險些停跳,幾個修行不高的精怪更是被震得頭昏不止,搖頭晃腦倒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
然后抬頭便見一道褐色流光,似慌不擇路,從距離這里少說十幾里遠方,直朝著西定真洲邊緣處沖過去,眨眼就去得遠了,天邊見到烏云滾滾而來,其中一頭渾身黃色毛發,雙眼如同臉盆大小的巨大獅子,怒嘯著吞吐雷霆。
那獅子足足有十數米之大,雙眼如同烈陽,散發無盡光芒,妖氣沖天,強橫無比,令諸多精怪瑟瑟發抖,匍匐在地,獅子口中雷霆落下,卻被赤色火光全部沖散,火焰如同巨蛇,纏繞著一只巨大的飛鳥。
一振翅,便是火焰墜落如雨,打向那獅子。
雷霆和火焰碰撞,炸開一聲聲恐怖至極的聲響,直如同天崩地裂一般。
雷光游動,火焰散落下來,將一片結滿果子的樹林給燃盡。
那獅子被火焰燒灼毛發,越發憤怒,昂首咆哮,口吐人言,聲音如同無窮雷霆滾滾掠過長空,震撼天地,怒道:
“區區鳥雀,竟然也敢和我搶奪寶物?!可知道我祖師是誰?”
“不怕我將你生生鎮壓吞噬嗎!”
那展翅也有三十余米的巨大猛禽鳴嘯不屑,駕馭風火,朝著土光飛去,轉眼不見了蹤跡,讓黃獅越發憤怒,咆哮不止,踏著滾滾烏云追去,在行過這一處精怪聚集地的時候,雙眸微亮。
“好!”
“沒有想到這里居然還有這么多的精怪,正好為我進補,療養傷勢!”
老鹿所化的老翁聞言神色大變,看著那些才剛剛修行,剛剛化形成孩童模樣的精怪,對抗住了自己的本能,跪在地上,祈求道:
“還望妖王饒命,饒命啊,我們一直在此地安分修行,依天地之術,更不曾害過其他生靈,與白鹿山,血蛟谷也有些許情分,還請大王看著這個面子,饒我們一命。”
他看著兇威滔天的獅子精,心中漸漸下沉,看一眼懵懂的幼年精怪,咬牙叩首,卑微祈求道:
“至少,繞過孩子啊…”
“老夫有三四百年道行,愿意讓妖王吞噬,這些孩子沒什么本事,求大王放過他們…”
那些孩童抱在一起,有的顯化出原本模樣,有的則還是人形,雖然面容秀氣可愛,卻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只在身后多出一條狐貍尾巴,都面色蒼白,那獅子毫不在意,聲音浩大如同雷聲,咆哮伴隨笑聲震天而起,道:
“好生修行?哈哈哈,那豈不是正好?實在是進補上品!”
“你這老鹿實在蠢貨,老子可是獅王,哪里有嘴邊的肉都放過的道理?”
無視了驚怒無力的老鹿,它猛地咆哮,一張口,獠牙鋒利。
一只獅子口仿佛眨眼間化作百米大小的洞口,竟比其他本身還要更為龐大,黑黝黝一片,無比恐怖,然后猛然一吸,有龐大的撕扯力量化作狂風,只是那一卷,就將數百個精怪齊齊卷起,吞入口中,嘴巴一閉,又只一下,就將那百十個精怪,全部咽進肚子里。
黃獅咆哮一聲,直接化作一團滾滾妖云,朝著那振翅如風火的猛禽追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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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希望在十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