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妙的機關鎖跌在兩邊,趙離警惕地等了等,確認了以巫祝的實力,還沒有辦法在這個青銅盒子上留下自爆的術式,然后隔著一米多的距離,用手中的鋼刀微微一挑。
青銅盒子被挑開,一陣煙氣,再無半點反應。
趙離走過去看到四四方方的盒子里放著一疊枯黃微脆的紙箋,上面有朱紅色的印記,正是房契,西蘆城三個字的墨痕已經有些逸散,在這一疊紙上還有些其他的物什,其中最為顯眼的是一枚透著水色的玉石。
趙離皺了皺眉,把玉石握在手中,感受到其中隱隱逸散的陰氣,以及九黎煉神決自發運轉的反應,略有詫異,挑了挑眉鋒。
喲呵,看起來是很了不得的寶物啊。
原來巫祝那樣寒酸的模樣,也有這樣上等的私藏…
算是意外之喜。
運氣,運氣啊。
怎么可能?!
趙離滿臉的鄙夷,拋了拋手上這一枚玉石。
突然多出來的鎖,青銅盒子里面多出來的玉石,巫祝記憶中對于其他東西都有印象,連這么一間小小的屋子地契都清楚明白,恰好忘記了這塊玉石?一種可能是巧合,可能是巫祝的記憶出現了差池,這些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這么多可能性放在一起…
三個有一半成功可能性的事情,一起發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十二。
何況這三件事發生的可能性絕對低于十分之一,一起發生的概率最多也就是百分之零點一,反過來看,百分之九十幾的有問題,相較于本能,趙離在這個事情上更相信數字,而非運氣。
趙離用腳把鎖死之后被刀劈開的機關鎖踢出視線。
然后扶了扶鼻梁上不存在的平光眼鏡。
不要小看現代人啊。
這個放到以前的恐怖電影里,差不多就相當于貞子的錄音帶。
九黎煉神決的附錄里有提及到以玉石寶物為錨點施展的特殊術式,大概是巫祝太長時間沒有出現,這個寒酸而隱蔽的院落被某個左道的修行者盯上了,按照處理的方式,只要將這個東西弄出去,就不會有問題。
術式也是需要講究基礎原則的,以這種天才地寶為標記點,當人為破壞掉里面的法印,就會失去原本的作用,但是一般來說,這樣的行為會引起施術者的注意,被反過來盯上。
趙離想了想,能夠施展這種術式的,自己肯定惹不起。
嘆息一聲:“燙手啊…”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讓鍋子里的肉繼續燉著,自己走了出去,隨手把門關上,一路詢問了路人,片刻后出現在了西蘆城最大的鑒寶閣,這是天乾國的大派神霄閣所建,其中有種種的寶物,自然也有高手隱藏其中。
那個有些許肥胖的中年掌柜盯著手上的玉石看了好一會兒,又看了看端著茶盞,神色溫和儒雅的趙離,眼神古怪,最后按照市價偏低的價錢買了下來,然后馬不停蹄,派人送到了西蘆城的官府。
低聲和官府的衙役說了消息,捕頭又派遣教程最快的人將這東西送到了天乾國六捕中的緝鬼司,西蘆城緝鬼司的隊正是個面色白凈,眼角上挑的書生,摸著手上的玉石,臉色古怪,最后一揮手,將自己的屬下從休假中都叫了來。
這個時候,趙離坐在桌子前面,燉煮了兩個多小時的排骨已經燉地骨肉分離,肉都酥軟,他用西蘆城的干面餅子吸飽了湯汁,又撒了點鮮紅的辣椒末,一邊攪拌,一邊有些出神地想著。
從那鑒寶閣樓主的眼神看,后者應該是明白了,不過沒有拆穿。
不管是他們靠著閣中高手處理掉,還是直接給了官方,都比在他手里好得多,那一塊玉石握在手里,雖然能夠自然激發九黎煉神決運轉,卻時時有一股陰氣繚繞,似乎要往經脈里面鉆。
按照他有限的知識,這一塊寒玉頗受失去了肉身以及天地二魂,只剩下命魂的修行者喜歡,換句話說,是鬼,鬼有鬼的規矩,無論是天乾國,還是九黎,都不會喜歡在外面亂跑的鬼物。
鬼啊…
趙離想到以前看的鬼片里面,陰森森的屋子,忽閃的燈泡,咽了口肉。
要是我見到鬼,一定先拿著幾個大功率探照燈給它照的明明白白了。
倒要看看它怎么嚇人。
不管怎么樣,這件事情之后的發展和自己這個剛剛來到西蘆城的人沒有什么關系了,雖然沒有辦法利用那塊寒玉修行,但是換了一筆銀子,可以用來買丹藥,不虧。
趙離端起了碗,把剩下的肉湯喝完。
………
衛光很不痛快。
因為他感覺到,自己在這座城中留下來的法術印記被破壞了,他知道那個院子里面最近是有些不成器的小混混常常出入,但是卻萬萬沒有想到,那幫只敢斗嘴的少年,居然把他留下的寒玉給破壞了。
他能夠感覺到,寒玉被破壞的很有限,并不是高明的手段。
那關系到他之后的一件大事,也沒有多想,順著對于法術的感應,找到了寒玉的位置,遠遠見到只有一個瘦弱的書生,一手握著書,一手捧著寒玉,身體的邊緣變得模糊,出現在了那書生前面。
一伸手,帶著腥臭味道的手掌朝著書生的后心刺過去,卻刺了個空。
書生微笑著抬起頭來,一雙眼角上挑的眼睛,似乎半點不害怕鬼物。
“緝鬼司。”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笑了笑,客氣道:
“天有些涼了。”
“我們打算讓閣下去司里面住上一段時間,每天生活規律自然,深合養生之術,且無絲竹鬧耳,并不收取一文費用,不知道尊下意下如何?”
衛光臉上的表情凝固了,然后發出了一聲尖嘯,一截命魂被主動剝離,借此引動了周圍的靈氣,形成頗為龐大的法術波動。
他并未直接朝著眼前這個書生攻擊,而是砸向了旁邊一側的屋子,自身魂魄之軀化作虛影,忍著魂魄分裂的劇痛,貼地急行,他聽說過緝鬼司的名號,沒有半點對抗的打算。
書生神色平淡,在衛光的法術侵擾百姓之前,早已經有結界將其攔下。
“走,跟在后面,看看他還有沒有同黨。”
“是!”
數名緝鬼司的修行者從不同方向奔出,隱隱形成了一個驅趕的弧度,只是綴在了衛光的背后,如同圍獵大型野獸的群狼,衛光心中越發地慌亂,一路想要趁機挾持尋常百姓,都被一道白光打退,只覺得魂體痛楚生疼。
于這樣緊緊的逼迫之下,漸漸無法冷靜思考,漸漸慌不擇路,靠著習慣去逃。
等他回過神來,前面已經是那個荒敗的小院子,他早早就知道,里面已經數十年沒有人居住過,已是死路,但是魂體漸漸支撐不住,月過中天,陰氣已過了最盛的時候,感覺到身后逼迫,一咬牙,掠入其中。
書生旁邊一人笑道:
“果然,這個院子并無生人,這鬼物已經無力再逃。”
書生點了點頭,神識隨意掃過,卻神色驟然變化,道:
“不好!”
“里面有人!”
其余緝鬼司的修行者也都神色一變,衛光已見到正要入睡的趙離,幾有柳暗花明之感,心中一時大喜,合身撲上,魂魄侵入其中,打算強行吞噬此人魂魄,借此恢復部分實力,此刻時間緊迫,由不得他半點遲疑,抬手捏起法決,法術異常順利地成功了,卻沒有附體的感覺。
他只覺得眼前一花。
白色的光,照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