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請張院長來會診,一面,老刀也讓下級醫生準備好手術簽字的相關事宜。
一旦確定腔鏡手術沒有成功的可能性,那么就需要家屬簽字,盡快開胸探查。
雖然覺得這是在浪費時間,不過嚴葉君也很想看看,自己當年在實驗室里的小老弟到底有沒有那么神奇。
在學術上,嚴葉君已經對張老弟無話可說了。
當他還在為了省級自然科學基金沾沾自喜的時候,對方已經與院士級別的大佬談笑風生了。
但在臨床上,嚴葉君內心多多少少還有著一個頂級三甲醫院副主任醫師的自傲。
你或許很強,但我也不差。
我們可以五五開。
嚴葉君不覺得在眼下這樣惡劣的條件下,還有誰能用腔鏡玩出什么花樣來。
哪怕那個人是種種光環加身的張大院長。
等待沒有太久,張子凡帶著兩個拖油瓶進了手術室。
說劉小亮、張超是拖油瓶,一點都沒有冤枉他們。
像他們這樣的純菜鳥,在出門診的時候,或許還能端茶遞水,打打下手,幫上點忙。
可在手術室,別說是遞送器械幫忙,就是不添麻煩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任何一個醫學生第一次進手術室,巡回護士的吼聲是肯定要經歷的。
即便已經在導論課上知道了什么是無菌觀念,但在巡回護士眼中,這兩個家伙依然像是進了村的鬼子,隨時會禍害好不容易鋪好的無菌臺面。
劉小亮和張超應該感謝張校長,至少和張校長一起出現,醫生這邊沒有功夫喉他們了。
所有醫生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張子凡身上。
“子凡…張院長,你來的正好,這是剛才食道鏡探查的錄像。”
嚴葉君指著儀器屏幕上,說道。
為了方便回溯手術過程,也為了保存醫療影像、預防糾紛,腔鏡手術很多都會錄像的。
今年上半年,浩然醫療僅僅從舒馬赫和李家賢兩人身上就得到了超過十五億的資金。
其中絕大部分都轉化為醫療設備和研發經費了。
這臺食道鏡,就是最近招標購買的一系列新設備的其中之一。
由它傳輸拍攝的圖像像素相當清晰。
不過受限于視野,以及光源的限制,畫面還是不容易分辨的。
張子凡笑著朝嚴博點了點頭,然后聚精會神地觀看起了錄像。
預設之眼是否能作用在錄像上面,張子凡還是第一次嘗試。
事實證明,這也是可以的。
不過一向無往不利的預設之眼,在協助魚刺取出術的術式設計上,卻有些力不從心。
因為預設之眼只能看到某一術式最終手術效果的完成度。
比如說之前包廷偉和朱建南嘗試的使用食道鏡直接鉗取魚刺的方法,用預設之眼來判斷的話,肯定完成度相當高。
但問題是,這么做手術難度太高了。
張子凡不是超人。
現在這魚刺像是木板上的釘子,被包廷偉他們摁進了木頭里面。
再想通過食道鏡取出,成功的概率只存在于理論之上。
因此張子凡必須考慮其他方法。
就在他反復思考各種手術方案,但始終無法得到良好的手術預期時,一個中年女醫生小聲問道:
“張院長,要不要試試我們呼吸科的纖維支氣管鏡?”
張子凡轉過頭,原來是呼吸科的主任崔曉亮。
這位崔醫師是去年浩然醫院爭創三級醫院時面向社會招聘的高級人才,擁有20年從醫經歷和主任醫師職稱。
不過說到具體能力的話,崔曉亮常年在鄉鎮醫院工作,水平只能說勉強符合三丙醫院的要求。
再加上年齡和上進心的緣故,即便有名師光環和一系列建筑加成,一年下來崔醫生的能力也僅僅只從C上升B,可以說是相當緩慢了。
這也是為什么張子凡更喜歡招收年輕人,甚至不惜投入大量資源創辦浩然醫高專的原因。
總之,這位看上守成有余、進取不足的呼吸科主任,此時提出了一個很不錯的主意。
那就是,既然在食管一側使用食管鏡無法夾持到魚刺。
那么不如使用纖維支氣管鏡從支氣管一側將扎入的魚刺懟回去。
一出一進,食道一側的魚刺根部就會完全露出,方便取出。
放在日常生活中,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
而醫學手術,很多時候就是靠這樣不起眼的小道理完成的。
作為呼吸科醫生,崔曉亮從另一個角度提出了解決方案。
之所以要小聲地與張子凡商討,原因也很簡單。
那就是她根本不會使用這套先進的纖維支氣管腔鏡,同時也不確定張院長會不會用。
張子凡自然是會用的。
在系統的幫助下,隨著浩然醫院科室門類繁多,張子凡有像醫療萬花筒發展的趨勢。
當然,除了少數幾個科目,其他的類別張子凡只能說是泛而不精。
但腔鏡手術這種東西畢竟都是相通的。
張子凡在代管大外科的時候,就做了很多胃腸鏡手術,甚至還獲得了一臺藍色裝備多功能腔鏡。
然而,在呼吸科提出的方案中,這臺多功能腔鏡基本上是用不到了。
因為它太粗了。
多功能腔鏡可沒有自瞄車針那樣變大變小的能力。
那么粗的管子,進食管、進直腸都沒有什么問題,如果硬塞進小支氣管,那絕對是一場破路不可開車的災難。
好在張子凡不是離開了輔助設備就不會腔鏡手術了。
在頜面外科之中,有一類有著霸氣縮寫的疾病,叫做顳下頜關節紊亂病(TMD)。
治療這一類疾病的手術,就經常涉及到腔鏡,而且是極細的纖維腔鏡。
熟練掌握這一技術的張子凡,對于同類的支氣管腔鏡術自然也能應付得來。
確定了手術方法,那么事不宜遲,崔曉亮立刻打電話讓人送來了纖維支氣管鏡。
張子凡簡單看了看說明書,確定它的使用方法確實與關節腔鏡類似,便立刻開始與魚刺對線。
然而等到支氣管鏡工作頭抵達到魚刺區域之后,又出現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情況。
原來,當魚刺進入到支氣管的過程中,魚刺尖端與支氣管壁發生了擠壓變形。
包廷偉等人的操作或許增加了這部分變性。
最終,在魚刺尖端形成了一個倒勾。
這下子,事情變得更加棘手了。
魚刺卡在食道壁、縱膈、支氣管壁之間,進又進不得,退又退不出。
破損的軟組織滲血也越來越嚴重,大感染的風險也在不斷攀升。
面對如此兇險的情況,就連暗中觀察的老刀,此時也忍不住勸說張院長放棄了。
張子凡搖了搖頭,思考著其他的可能性。
如果說,時至今日的成功,系統的幫助占據著當仁不讓的重要作用。
那么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或許是張子凡確保自身獨特性,而不是淪為系統的工具人最好證明。
無論是使用CGF膜加強腹膜透析技術,還是使用克隆技術誘導體細胞減數分裂形成生殖細胞,又或者是使用麻蠅幼蟲啃食百草枯污染的肺組織…
這種種堪稱神跡的療法,其背后除了系統的神奇,也包含了張子凡自身的智慧。
因此,面對如今的困境,張子凡將系統的幫助放在一旁,開始思考究竟有沒有別的什么破局之策。
這時候,正在一旁摸魚的麻醉科醫生蘇飛翔進入了張子凡的視野。
這個家伙,當年可是外科出身的。
因為外科水平太差,應急能力卻很強,被張子凡調入了麻醉科。
正是這一步,讓他如同脫韁的野馬,快速的成長起來。
但看到蘇飛翔,張子凡想到的并不是如今經驗豐富的麻醉大師,而是當年那個捧著丁丁瑟瑟發抖的家伙。
就是卡丁事件!
張子凡靈光一閃,想到了當時由王麗娜護士(現在也已經是分區護士長了)第一個提出,使用牙科渦輪機切割丁丁上的鐵環!
切開鐵環后再取出丁丁,自然比直接從鐵環里拔出丁丁要容易。
與此同理,現在魚刺根部的膨隆以及尖部的倒勾,使得無論從哪個方向取出魚刺都異常困難。
如果能將魚刺分成兩段,解決起來就要容易得多了。
但,如何截斷魚刺?
就在眾人都已經放棄腔鏡手術計劃,準備開胸術的時候,張子凡忽然抬頭說道:“快去找楊帆主任來!”
楊帆?
他不是一個治療腎臟病的大夫嗎?
和開胸手術有什么關系?
就算作為軍醫,路子比較“野”,同時兼顧腎內科治療和泌尿外科手術,但也不能讓他來開胸吧?
(ps:此處“野”并非是指貶義,而是客觀形容早年間部隊醫生,由于無需顧忌醫療糾紛,所以業務寬、膽子大,手術水平高的情況。作者菌當年聽說四軍大的大牛在牙椅上局麻給人切下頜角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看到大家疑惑的表情,張子凡破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蘇飛翔,然后笑道:
“既然鉆牙齒的車針可以解救丁丁,那么解救泌尿系統的碎石設備,怎么就不能解救上呼吸道和消化道呢…”
這波啊,這波是兩級反轉噠!
張子凡露出了智珠在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