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即便有最強瞳術解構重構之眼,想要解開所謂的靈長目基因鎖依然困難重重。
在又一次失敗之后,張子凡郁悶的走出實驗室。
今天的實驗除了再一次證明,所謂的“基因鎖”其實是靈長目動物細胞分裂,尤其是減數分裂后的生殖細胞異常不穩定的現象之外,毫無收獲。
整整一個月來,這個項目的研究一直止步于此,無法推進。
張子凡抬頭看了看天,居然在點點星光之間,天邊已然露白。
這樣的景色,如果和女孩子一起欣賞日出倒是很有一番意境。
可奈何如今在夜空黎明交織之下,身邊卻只有坎貝爾這個中年大叔陪伴。
“院長大人,請早點回去休息吧,車子已經準備好了。”另一個大叔老方,從夜色中走了出來。
曾經他開玩笑說,要讓小舒馬赫給張子凡開車,如今沒想到居然做到了一半,開車的不是小舒馬赫,而是舒馬赫本人。
根據王斌的檢測,舒馬赫的器質性病損已經完全康復。
目前治療進入到第三階段,引導患者回歸正常的生活。
而除了與家人相處,對于舒馬赫來說,最“正常”的生活便是與汽車為伍了。
肌肉的記憶是強大的。
哪怕它們已經極度萎縮。
在綜合多方面因素之后,張子凡決定從車輛駕駛入手,引導舒馬赫逐漸恢復正常生活。
不過今天張子凡并不打算就這么回去睡覺,搖頭道:“老舒好不容易考出駕照,讓他多歇幾天。還有你也是,一大把年紀不要總熬夜,趕緊回去休息吧。”
揮手趕走了神出鬼沒的大管家老方之后,坎貝爾在一旁忍不住抱怨道:“院長,你難道不知道我也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年長者嗎?”
“熬夜做實驗難道不是科學家的天賦技能嗎?”
張子凡不以為意地道,“連爆肝、脫發、猝死的覺悟都沒有,當什么科學家?”
坎貝爾張張嘴巴,不知道怎么反駁。
“老坎,你看上去一點都不焦慮?”
張子凡問道,“我們的實驗已經在端粒酶活性保存上連續失敗五十多次了!”
“這有什么?實驗不就是反復失敗的過程嗎?”
坎貝爾同樣理所當然的說道,“當年我培養出多利的胚胎,可是用掉一萬九千多枚母羊的卵細胞。
山中伸彌開發出多能干細胞技術,也花了十年時間在挫折中不斷前進。
院長,你研究出神經元誘導重分化技術,想必也是在數年的謀劃與實驗中,經歷無數次失敗才取得成功的吧?”
看著坎貝爾一副“我知道你是勤奮的學霸,不要騙我回家之后從來不看書”的表情,張子凡沉默了。
數年的謀劃拉屎時無聊地解析了一只緩足動物,從而突發奇想;
數年的實驗連續一個禮拜手術后在實驗室鬼混;
無數次失敗一次成功,二次改進,三次具備臨床可行性…
如果吧這一切殘酷的現實告訴坎貝爾,不知道會不會摧毀他好不容易重新拾起的科研信念。
不過無論再是如何順風順水,那都是上個實驗的事情了。
人類體細胞誘導減數分裂這一大膽的嘗試,在技術難度上比起誘導神經元分化高了不止一星半點。
整整一個月來,張子凡與坎貝爾嘗試過各種方案,卻始終無法找到突破的方向。
嘆了口氣,張子凡拍了拍老坎的肩膀,道:“回去休息吧,睡覺前別忘記再背十個中文單詞,哦不,十個常用漢字。”
原本還一臉云淡風輕般笑容的坎貝爾,聽到“中文”、“漢字”,立刻掛上了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
張子凡滿意的點點頭,目送他渾渾噩噩地離開。
比起一個月前,坎貝爾已經會用中文與實驗室的同事打招呼了。
但這還遠遠不夠。
張子凡決定給他增加壓力。
每天十個漢字,每周一首古詩,每月一段繞口令。
讓世界感受痛苦吧!我的方塊字!
因為高考英語128分而與清北失之交臂的張某某,臉上露出了飽含惡意的笑容。
夏日的清晨來得比較早。
所以即便已經是黎明時分,但也才4點多鐘。
就連最早上班的胖嬸,也還沒有到崗。
但這卻難不住張子凡。
使用最高權限的門禁卡打開食堂后,張子凡給自己做了兩個荷包蛋,熱了一份土豆餅,放在保溫盒中帶回了辦公室。
進門打開燈后,張子凡愣了愣。
因為在辦公室的墻上,突兀的出現了兩面碩大的錦旗。
怎么說呢…
為了搜集榮譽碎片,張子凡確實挺喜歡別人給自己送錦旗的。
可這兩幅巨型錦旗未免也太花里胡哨了吧?
其中一幅其實還好,就是花團錦簇的一點,下面站個白發老頭,配上什么廣告,家庭群里的長輩估計都會買。
看落款,這幅錦旗是朱振宇那個小伙子送的。
這個小伙子張子凡不是很熟,只知道他也是十四中的,人比較黑、個子比較矮,別的就不太清楚了。
不過張子凡倒是好幾次聽袁強提起過,很看好這個小年輕,說他品性不錯。
說起來,這兩天好像就是大學填志愿的日子。
不過張子凡同樣沒有怎么關心。
因為現在還只是本科批次志愿填報的日子,與浩然醫高專沒有什么關系。
再過幾天,張子凡就能從教育廳得到報考浩然醫高專的詳細情況,并根據相關數據劃定各專業入取線了。
也忘了問那姓朱的小子成績怎么樣。
看在他這面大錦旗,以及不錯的品性上,如果成績不咋地,自己也可以給他個特招名額玩玩。
畢竟辦學第一年,張子凡也沒有太高期望,沒有想過爭取優質生源這回事,只要能招到人就可以。
總的來說,雖然艷俗,但朱振宇的錦旗確實送在了張大院長的心坎里面去了。
不過…
另外一幅錦旗是怎么一回事?
為什么上面會寫著“恭喜發財”?
張子凡腦海中都是問號,但看到下面繡著的一行小字,以及贈送人的落款就知道了。
読書は學問の術なり、學問は事をなすの術なり…
落款是唐堂佳子。
自己辦公室的鑰匙只有老方和楊婷婷有。
老方絕對不會干這種無聊的事情。
張子凡已經能夠想象到,楊婷婷一臉壞笑地接過日本小姑娘的錦旗,然后故意掛在最顯眼地方時的情景了。
搖搖頭,張子凡將錦旗取了下來,放在墻角。
雖然寫的內容奇怪了一些,不過系統還是判定它屬于榮譽碎片了,張子凡也不愿意丟掉。
果然,在辦公桌上,張子凡看到了楊婷婷留下的字條。
“笨蛋師兄,看到一面特別的錦旗,感覺你一定會喜歡,所以就替你收下了,還邀請袁強、劉建明他們都來參觀過了,并且已發朋友圈。不用謝我,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另外,今天你一定又是做實驗到很晚吧?我給你準備了咖啡,是我和石曉雅學著親手磨的!
可愛呲牙.JPG”
看完楊婷婷的信件,張子凡的眼角跳了跳。
先不說錦旗的事情,哪個女朋友會送熬夜的男朋友咖啡啊?
不是應該煲好參湯給他補充元氣的嗎?
送他咖啡,這是怕他熬夜之后睡得還不夠晚嗎?
張子凡吐槽歸吐槽,身體還是很誠實地將咖啡粉沖調了起來。
石曉雅是非常愛喝咖啡的。
這一點張子凡從來到浩然的第一天,或者說第一眼就知道。
甚至在前期,張子凡還成功的使用速溶咖啡增加了石曉雅的忠誠度。
很顯然,時過境遷、滄海桑田。
曾經那個喝雀巢速溶就已經很滿足的小姑娘,如今也開始講究起來了。
張子凡不懂咖啡,他甚至覺得這些自己碾磨的咖啡粉沒有速溶的好喝。
勉強的喝了兩口,嘴里滿是苦澀。
不過倦意確實消解了不少。
這時候,窗外馬路上的車聲變得漸漸密集起來。
張子凡從抽屜中拿出筆記本,開始記錄今天的實驗心得。
實驗記錄這種東西對于一名科研工作者來說是必不可少。
在實驗室中,有一本專門的筆記本記錄實驗參數,主要由坎貝爾負責。
看上去那是一份很重要的實驗文件,事實上也確實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數據,其實都在張子凡的腦海中。
坎貝爾的實驗記錄本上記錄的,都是常規實驗的參數,以及上部分張子凡不得不泄露的保密參數。
而真正通過解構重構之眼獲得的絕密參數,張子凡都會另行記錄。
他又不是傻子,坎貝爾55的忠誠度,那么大個數據在那兒擺著呢,自然要有所保留。
實際上,哪怕搭檔是袁強,張子凡也是需要隱瞞部分數據的。
因為他根本沒有辦法解釋這些數據的真正來源,只能將他們作為一個類似g、π之類的常量參數放在模型設計之中。
一邊回憶著今天的實驗所得,一邊抿一口苦澀的咖啡,忽然,一滴咖啡液滴滴在了筆記本上,化成了淡淡的暈記。
說起來,解構重構之眼應該也是能夠解構植物細胞和植物提取物的吧?
張子凡下意識的想到了這一點,將目光轉到已經沒有什么熱氣的咖啡杯里。
人這種動物,好奇心是不下于貓的。
不過行動力這種事,就因人而異了。
張子凡恰好算是行動力不錯的人。
有了想法,便立刻實驗。
從文件柜里找來一枚空白的載玻片,張子凡將一滴咖啡液滴在了上面,進行觀察。
作為一臺人形顯微鏡,張子凡同樣需要一定的時間進行通光聚焦。
否則如果一天24小時,都以微觀視角看待這個世界,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畢竟和人打招呼時,還能看到幾億只微生物在他臉上吃自助,這也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
搖搖頭,不去想這種令人作嘔的事情,張子凡漸漸將視野切換到高倍鏡模式,觀察咖啡液滴中的情況。
不出所料,在視野中,絕大部分的組成成分是水,其次是植物纖維。
在磨制的過程中,大量植物纖維被機械破壞。
這些纖維雖然看上去細小,卻依舊不能溶于水中,而是呈懸浮狀態。
除此之外,最多的便是淀粉顆粒。
咖啡豆作為一種植物種子,里面有大量淀粉存在。
這些淀粉是未來種子萌發時的養料。
不過從被人類馴養的那一刻起,咖啡樹辛辛苦苦進行光合作用積攢下來的淀粉注定要成為人類的腰部的脂肪圈了。
張子凡自然不會對植物纖維、淀粉顆粒這種常見的東西感興趣。
張子凡更想觀察的是咖啡中的特種蛋白,以及大名鼎鼎的咖啡因。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蛋白結構出現在了張子凡的視野中。
這是一個不完整的蛋白,原本的四層結構已經被破壞。
但閱分子無數的張子凡,還是一眼看出它絕對不是咖啡本身的。
原因很簡單,植物蛋白和動物蛋白的二、三級結構差異巨大,無論如何水解變性都很容易區分。
當然,這不是張子凡驚訝的地方。
咖啡液中存在動物蛋白不難理解,不說生產運輸過程中的污染,就是張子凡自己喝咖啡的時候,唾液也會污染咖啡液。
然而,奇怪就奇怪在這里。
這個半殘的分子團確實很像是靈長類的唾液結構,但如果是張子凡這個靈長類,這么短時間內,這些唾液蛋白分子不應該被破壞到這個地步啊?
這讓張子凡感到深深的疑惑。
為了搞清楚這究竟是什么,張子凡又取了一些咖啡液,果然又在里面發現了類似的分子團。
同時,張子凡也取了一些自己的唾液,找到里面最常見的幾種蛋白質分子進行比對。
答案出乎意料,這些分子團根本不屬于張子凡。
當然,這些不是楊婷婷的。
實際上,這些分子團根本不屬于人類…
想到某種可怕的可能性,張子凡忽然臉色開始發白。
“嘟嘟嘟嘟——”
作為老板,張子凡一個電話無情地將石曉雅從美夢中驚醒。
“喂,院長有事嗎?”
“曉雅,你昨天給楊醫生的是什么種類的咖啡啊?”
“哦,你提咖啡我可就不困了哦…讓我想想…對了,應該是上個月,一個灣省患者送給我的‘獼猴咖啡’,據說一磅要好幾百來著…
我查了查,那個獼猴咖啡可是很神奇的…
院長?院長?你還在聽嗎?”
張子凡頹然的掛斷了電話。
雖然不愛喝咖啡,但好巧不巧的,獼猴咖啡的大名他還真聽說過。
自從貓屎咖啡風靡全球之后,各種稀奇古怪的咖啡全都火了起來。
什么號稱黑色黃金的“象屎咖啡”,什么比貓屎咖啡更加甘醇,也更加昂貴的“鳥屎咖啡”…
而獼猴咖啡,則是我國灣省人搞出的玩意…
不過萬幸的是,獼猴咖啡還真和前面那幾種咖啡不太一樣,并非是從屎中而來…
它來源于獼猴的嘔吐物…
好吧,張子凡已經強迫大腦停止思考這個問題了。
再想下去,就不是提不提神的問題了,可能會直接讓大腦當即。
但無論如何,這杯咖啡他是絕對不會再喝了。
就在張子凡興致全無,準備掃一眼咖啡因后就把咖啡全部倒掉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將放大倍數逐漸增大之后,張子凡忽然發現,數個從未見過的耦合官能團,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而他所尋找的咖啡因分子,便被鎖定在了這些官能團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