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機組方面讓張子凡填寫了一張詳細的信息表格。
幾年前,國內航班上也發生過機組成員按照規定讓醫生填寫表格的事情。
其實這是為了方便后期向救人醫生發放獎金和手術費用,不過當時由于機組人員業務不熟,語言簡單粗暴,被乘客和當事人誤解為航空公司是在為了撇清醫療風險。
這樣的消息經由媒體的傳播發酵,引起了很廣泛的影響。
畢竟那段時間扶老人的梗和真實事件在網絡上鋪天蓋地,很多人擔心熱心的醫生會被訛詐和擔責。
這次并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在充分了解到所填表格的用途之后,張子凡將浩然門診部的地址寫了上去。
大約四十分鐘之后,飛機在洛杉磯機場降落。
離別前,美國記者華萊士感激的望著張子凡,發出了“咕咕”的聲音。
張子凡回以禮貌的微笑。
由于兩個航班不屬于同一家航空公司,因此張子凡三人與聶老爺子一家不得不去中轉柜臺辦理后續航班的手續。
同時還需要將托運行李轉機托運。
過了大約兩個小時,張子凡等人才重新登機,乘坐達美航空公司的小型飛機前往圣迭戈市。
洛杉磯和圣迭戈兩座城市距離很近,直線距離只有不到兩百公里,開車不超過三小時,用上高鐵也就一個小時左右。
不過加州政府雖然想建造西海岸的高鐵,但是在各種扯皮之下,目前連一根釘子都沒鋪下。
如今在兩城之間只有一條老舊的海景火車線路,旅游乘坐倒是不錯,趕路就顯得有些磨蹭了。
令人吃驚的是,這兩座城市之間居然有航線。
美帝作為世界上資源最豐富,同時也是對能源最奢侈浪費的國家,什么巴黎氣候協定,什么全球變暖危機,什么環保少女,在美帝掌權者眼中,統統都是狗屁。
張子凡還是第一次坐這種小飛機,感覺穿越回了上個世紀。
整架飛機中,包裹機組人員在內,不超過三十人,張子凡和聶老爺子一行就占據了乘客數量的二分之一。
由于距離短,不到一小時飛機就降落在了圣迭戈林德伯格機場。
在降落的時候,小飛機劇烈顛簸起來,讓張子凡有些緊張。
不過他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本地人,看上去都非常淡定,一個黑人大媽甚至無視安全手冊的要求,吃著她的三明治。
下飛機之后,老爺子有點萎靡,袁強則當場吐了個昏天暗地,他表示,寧可跪在高鐵上面,也不要坐這種小飛機了。
從一號航站樓去往圣迭戈市區,沒有地鐵,只有一班次大巴車。
不過張子凡一行不需要這么麻煩,因為聶老爺子弟弟的子女們都開車過來接機了。
雖然之前朱教授暗示過,聶老爺子的侄子們似乎對于父親的疾病并不上心,但是對于聶老爺子這個財神爺還是很上心的。
“Uncle,歡迎來到美利堅合眾國!”
大哥彼特·聶,老三羅伊·聶,都上前歡迎聶老爺子。
兩人一口地道的南方美語,讓聶老爺子撇了撇嘴。
自己這個弟弟向來推崇西方文化,移民之后甚至刻意不教自己子女們華語。
聶老爺子讓聶曉慧隨便敷衍了他們幾句,便上了大侄子的車。
聶曉慧也帶著女兒隨行。
聶心華和聶美芳兄妹兩人上了老三羅伊·聶的車。
而張子凡三人,則被安排乘坐二姐蘇姍·聶的車。
雖然頂了一個洋名,但就長相來看,蘇姍就是一位很普通的,四十多歲的華人大媽。
似乎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的勞累,蘇姍顯得很憔悴,臉上也沒有什么妝容。
“請問你是中國來的醫生嗎?”蘇姍發動汽車,問道。
令張子凡驚訝的是,蘇姍倒是與她的兩個兄弟不一樣,會說磕磕絆絆的中文,水平大概與袁強的英文差不多。
“是的,受聶遠平先生委托,負責協助令尊手術的相關事宜。”張子凡實話實說道。
大概是出現了幾個生僻詞匯,蘇姍一邊開車,一邊花了一點時間思考,終于明白了張子凡的意思。
她說道:“我父親的情況很糟糕,這里醫生給出的方案我和父親都無法接受,我們想要去洛杉磯就醫,但這需要叔叔的幫助!”
聶遠平是她的伯父,不過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美國人,想要搞明白叔叔和伯伯之間的區別有點困難,張子凡也不打算糾正她。
淺交深言是為人處世的大忌,張子凡目前還不清楚這一家人的情況,因此保持了沉默。
不過很顯然,聶老爺子已經不放心自己那兩個侄子了,之前七十多萬美元算是買了個教訓。
這次他親自前來,就是讓張子凡幫忙評估醫院的手術方案和醫療水平的,如果水平不理想,他再想辦法轉院,他知道弟弟的病情不能再拖了。
一旦癌細胞擴散,一切將會毫無意義。
圣迭戈的陽光很好,有著陽光之城的美譽。
張子凡透過車窗遠眺,市郊天空蔚藍,海濱的沙灘在陽光照射下泛起金色的光芒。
確實是極好的陽光,但也正是這好得過分的陽光,會導致皮膚患病的幾率上升。
聶老爺子的弟弟,前半生住在水鄉S市,后半生來到圣迭戈,多少有些水土不服。
雖然沒有出現皮膚問題,但是卻出現了光化性唇炎。
這種疾病發生在唇紅之上,如果不積極治療,就有可能惡變成為唇癌。
可以說,陽光城的陽光,他無福消受。
當汽車駛入圣迭戈市區,剛才的驚艷感就漸漸消失了。
作為從小聽著金坷垃廣告長大的中國人,“美國圣地亞哥”這句話,張子凡是有著特殊感情的。
然而,真正見到,卻只能搖頭苦笑。
是的,陽光城依然很美,卻沒有了童年時那種仰望的味道。
這不由讓他想起了小時候那些去過臺省親戚們的描述,以及近兩年去過臺省的同事同學們的描述。
二十年前,我們去臺省,是去感受資本主義的紙醉金迷,是去體驗發達的城市和先進的科技的。
如今,我們去臺省,是去欣賞自然風光,體驗小島上的人文風情的。
而現在的圣迭戈,給張子凡的感覺就是這樣。
見慣了S市與魔都的城建,對于圣迭戈這樣小城市很難有驚艷的感覺。
就在張子凡觀察著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老墨們時,汽車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