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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推舉

  《漢鼎余煙》來源:

  然而下個瞬間,有人橫過手臂,攔在馬超戟張五指之前。

  不知死活的東西!

  馬超心中冷笑,蒲扇般的手掌繼續抓了下去。

  于是帳中發出一聲砰然輕響,兩人的兩掌十指,狠狠揪在一處。

  馬超有馬超的狡獪心機,倒沒打算真的要把龐統怎么樣。但他確實想要嚇唬嚇唬龐統,叫他以后稍知收斂,不要以為用一點小伎倆便能威嚇裂土分茅的強大諸侯。

  誰知道,龐統的隨從膽大包天,竟敢插手阻攔…若不狠狠收拾這隨從,我這隴上霸主的臉面何在?

  當下馬超沉喝一聲,萬鈞之力發于雙足,行于腰膂,達于仿佛精鋼澆灌而成的指掌之間。這力量足以生裂虎豹,馬超自信,就算是塊石頭,這一下也能捏成碎屑!

  可對面之人的指掌竟然完好無損。

  馬超猛吃了一驚。

  他清晰地感覺到,對面之人的膂力遠遠不如自己,五指和手掌也不似自己這般久經錘煉,堅如鐵石。可是…可是也不知怎地,巨大的力量投入到對方的指掌間,竟似泥牛入海,一點結果都看不到!

  馬超再看對面那人,卻見他的臉色沉靜如常,呼吸之聲也毫不急促。簡直不像在角力斗狠,反而如普通人握手示好一般輕松自如!

  真是活見鬼了!

  馬超自恃地位崇高,適才與龐統對話時,注意力只在他一人身上,全沒在意跟在龐統身后的隨從。這時候才定睛去看,只見此人是個鼻直口闊,面龐方正的中年人。與馬超的熊虎之軀相比,他的身材算不上高,體魄更算不得壯。可偏偏就是這么一個人,硬生生格住了馬超的巨掌,身體都沒晃一下!

  馬超想了想適才情形,又覺此人從龐統身后閃出的動作流暢之極,這絕對是無數次沙場決死才能磨煉出的、出類拔萃的悍將!

  馬超猝然收回手掌。

  見馬超退后,那中年人也退回龐統身邊。

  與此同時,帳幕中許多人齊聲驚呼。呼聲幾乎匯成一陣風,從帳幕里卷了出去。過去多年間,馬超以自身非人的勇力、尸山血海的戰績,奠定了在這些羌胡渠帥的心中宛如天神的地位。許多羌胡人幾乎堅信,這世上絕不可能有人阻擋馬超。

  可他們剛才看見了什么?這簡直是做夢都夢不到的怪事!

  中年人坦然地攤開手掌看了看,大概因為馬超的神力讓他頗不好受,于是將手掌握緊再放松,如是再三,又甩了甩手腕。可是,哪怕在隨意甩手的時候,他的身形意態,仍如淵渟岳峙;而這個動作不僅不示弱,反倒顯示出他自有強大的信心,并不畏懼馬超。

  如馬超這樣的豪杰,自然能看出此人身手確不在自己之下。

  強烈的戒備和強烈的喜悅,同時涌上心頭。原來,這世上還有足以與我馬孟起抗衡的勇猛之將?此人是劉備麾下的哪一位?

  馬超退后半步,仰天打了個哈哈道:“不過開個小小玩笑,士元先生千萬莫要介意。”

  適才馬超突施手段,龐統也為之一懔。但他臉上卻半點表情都沒有流露出來,只是淡淡道:“孟起剽悍英銳,我所素知,此舉也是武人本色,有何可介意的?”

  說到這里,他稍側身,為馬超介紹:“這位,便是我家主公麾下,翊軍將軍趙云。此來,乃是奉了主公之命,沿途保護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趙云向馬超頷首示意:“馬將軍,久仰了。”

  “原來是常山趙子龍。”

  馬超緩緩點頭。

  他雖久在關隴,卻也聽說過劉備麾下猛將極多,諸如關羽、張飛、趙云,俱都轉戰南北,在無數次廝殺中建立了赫赫威名。據說,昔日劉備在荊州當陽遭曹軍鐵騎追擊,部眾大潰。趙云扶持劉備妻、子,沿途數十戰,殺死曹營將校數十人,方于亂軍中沖殺出一條血路。

  今日一見方覺,此人果然非同尋常,是足堪與馬超相提并論的萬人敵。

  此前趙云隨在龐統身后,氣勢收斂,絲毫都不引人注目。而馬超自是英武特出、霸氣揮灑之人,到哪里都會引人注目,成為所有人關注的中心。

  可現在,這趙云只隨意一站,便奪去了帳中泰半光芒,足以與馬超分庭抗禮。他仿佛一柄深深收在鞘中的利劍,所有人都知道,利刃一旦出鞘,便能銳氣沖天!

  馬超轉身回到原位,伸手向龐統和趙云示意:“龐軍師,趙將軍,請坐。”

  龐統和趙云往客席落座。

  而在靠近趙云身后的幾個坐榻和胡床上,竟然有羌胡酋長驚惶起立,不敢與趙云并坐的。一時間,帳中亂成一團,原本想要擺出的強盛氣焰蕩然無存。

  這情形愈使馬超氣惱。他皺了皺眉,忽然喝道:“成何體統?都給我滾出去!”

  數十名酋長莫不戰栗,一個個地俯首行禮,連滾帶爬出外。

  偌大的中軍帳里,瞬間就變得空蕩蕩的。

  馬超伸展雙臂,向后仰身,把背脊靠在胡床的靠背上:“現在軍帳中只有我們三個。兩位此來有什么事,便請直說。但要讓我再去攻打雍州、關中,那可免談,將士們都累了,須得休息。”

  龐統笑道:“之前已說了,將軍新得朝廷公侯之封,我代表主公前來祝賀,豈有他意?”

  “哦?”馬超乜視著龐統:“就只為祝賀?”

  龐統哈哈大笑。

  笑了半晌,他問道:“孟起將軍,我適才見你的部下們,都是羌胡各部的勇將,但似乎,沒有漢家文士?”

  馬超冷哼一聲:“我所倚仗的,是漢胡精騎利刃,不是刀筆硯臺。我看那些文士心煩,是以不要他們隨軍行動。”

  “怪不得,怪不得。如此一來,就沒有人提醒孟起將軍了。”龐統長嘆一聲。

  “提醒我什么?”

  “足下得到諸侯封號以后,須得上表謝恩。”

  馬超嗤之以鼻:“我扶風馬氏也是名門,這規矩,我怎不知?在冀城的時候,已經請涼州名士擬了謝恩表文,交給使者帶回許都了。那表文的辭句倒也典雅,我親自看過。”

  “這是給許都朝廷的表面文章。但是,給曹公的回報呢?表文中可曾說明白了?”龐統問道。

  “給曹公的回報?”馬超一愣。

  “帳中別無他人,我也就直言不諱了。孟起將軍自然知道,如今曹公挾天子以令諸侯,許都朝廷政令,多出于曹公的授意。所以,這涼公之封也必定是曹公的意思,對么?”

  “那是自然。”

  “既如此,將軍得到曹公的厚愛,難道不該對曹公有所回報?”

  帳幕中靜了半晌。

  馬超連連冷笑:“士元先生,你是玄德公的軍師,不是曹公的。在我這里口口聲聲說這般蠢話,莫非當我是傻的?你,還有你背后的玄德公,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龐統笑道:“我家主公有一事拜托將軍。”

  “說。”

  “想請足下以假涼公、安西將軍的身份上奏朝廷,就說,深感曹公恩德,愿推舉曹公為魏王。”

  馬超猛地咳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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