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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陳武

  雷遠與諸葛亮商議了此后的行動計劃,兩人分頭行事。

  諸葛亮徑往作唐去與玄德公匯合,參予到兩家的正式談判中去,而雷遠折返樂鄉,重新揀選了五百精騎,從百里洲方向陸續渡江。

  渡江的過程中,有江東水軍巡哨的小船遠遠監視著。連番立功獲勝的騎卒們向著小船盡情呼喝挑釁,但并沒有引來水軍大舟攔阻。很顯然,由于周郎、甘寧、程普和一大批的中堅將校或死或被俘,東吳水軍群龍無首,失去了必要的斗志和行動力。

  數十艘小船往來載運,花了一天時間過江。過江以后又要安撫馬匹,額外耽擱了半日。

  廬江雷氏本身的戰馬數量,已經不足以支撐這次行動了。這時候渡江的騎隊里,有將近半數馬匹是諸葛亮從公安城里搜羅來的。

  戰馬是很精貴的,也很敏感。這些日子的高強度作戰,已經使得不少戰馬生了病,還有很多馬匹掉膘。因為疲勞的關系,馬匹會變得焦躁不安,有些甚至不肯上船下船,平添了很多麻煩事。

  也正因為這一耽擱,騎隊趕到江陵城下時,錯過了已經率部前往當陽的呂蒙,遇見了從柴桑火急趕來的使者馮熙。

  雷遠便請馮熙出面,征用了糧秣物資,隨即北上。

  抵達當陽時,馮熙前去聯絡呂蒙,雷遠繼續向前。

  雷遠并不急于和呂蒙碰面。經歷過此前那場廝殺以后,只有傻子才會把對方當做可靠的盟友。這時候與其匯合吳軍,倒不如先行探查曹軍,將三方態勢盡數掌握以后,再作下一步較具針對的打算。

  這個時候秋意漸漸深重,路邊的草木現出些許枯黃色,策馬奔走時,呼吸的空氣也開始感覺到涼意。在春季和夏季連綿雨水中泡軟的地面重新變得干燥堅硬,戰馬奔騰其上,激起滾滾煙塵。

  江陵和襄陽之間,一派平野,并無山川險要之所,但林木非常繁茂。古時候荀卿議兵,說楚國“限之以鄧林,緣之以方城”。所謂“鄧林”,便是荊襄之間廣袤無垠的林地,哪怕經過了數百年的開墾砍伐,一眼望去,仍然蒼蒼莽莽。

  林地間有一處長約二十余里,寬約兩三里不到的平緩坡地,當地人稱之為長坂。當日曹公麾下精騎五千,便是在此地追擊到了玄德公和追隨他的十余萬百姓,一舉摧破了玄德公的直屬兵力,大獲人眾、輜重。雖已時隔兩年,騎隊們沿著長坂一路行來,還能在荒草間看到斷碎的森森白骨,可以相見當時的慘狀。

  沿著長坂行約數里,前方斥候來報,前方曹軍大隊掩至。斥候們且與曹軍探馬交手,因為雙方都是進退如風的偵騎,彼此互相射了幾箭,俱無折損,各自打馬回報。

  雷遠勒韁立馬:“曹軍如何?”

  斥候道:“因為敵騎甚眾,抵近不得。粗略看隊列的長度、踏起的煙塵,步騎混雜,約在一萬上下,行軍極有秩序。隊列最前方有一大纛,上書:折沖將軍。宗主,來的乃是樂進。”

  一萬人的規模,樂進本人領兵。這支部隊,想必比吳軍的一萬人要難纏些。樂進也是起自行伍、每戰必先登陷陣,以驍果顯名于天下的大將。這是強敵,而如果任憑這強敵揮軍南下,必將對荊州局勢,造成顛覆般的變化。

  雷遠又問:“曹軍的哨騎如何?”

  答曰:“不僅數量多,兼且兵強馬快,不可小覷。”

  雷遠微微頷首。

  因為此番雷氏部曲動用的只是騎隊,因此郭竟、王延、丁奉等將都未隨行,跟在雷遠身邊的,乃是鄧銅、賀松和任暉。

  鄧銅在上次作戰中負責隔斷東吳水師與地面部隊的聯系,苦戰半夜之后,胸、肩多處受創,雷遠本打算讓他休息。但他抵死不從,還是跟著來了。此刻鄧銅揮退這騎卒,嘿嘿笑了幾聲:“可惜,可惜。本以為,咱們可以半道伏擊,殺他們個落花流水。”

  雷遠當然知道,鄧銅是在開玩笑。

  此前在公安城周邊,雷氏部曲可以自如伏擊程普所部,靠的一是熟悉長江水文和周邊地形的向導,二是騎兵往來如風,可以快速調動,及時進入預定陣地。在這里,曹劉兩軍都是客軍,而雙方都有大規模的騎隊,于是誰也做不到遮斷戰場。想要阻礙曹軍,得有其他的辦法。

  雷遠一笑,答道:“我們又不打算與曹軍惡戰,只需要遲滯他們的進軍速度罷了,談什么伏擊?只不過,老鄧,我忽有一策,你看看是否可用?”

  說著,雷遠放低聲音,向鄧銅略略說了一遍。

  鄧銅吃了一驚:“奶奶的,這可有意思極了。”

  雷遠再看其余數將:“你們以為如何?”

  賀松沉吟片刻:“試試也好。就算不成,也無妨礙。”

  任暉道:“我是廬江人,隨宗主同去。”

  “那么,老鄧和老賀整隊列陣,按我說的稍加準備。我與景叔領些人,再往前些。”

  鄧銅、賀松均道:“請宗主小心注意。”

  雷遠點了點頭。

  于是整支騎隊分為兩股,四百余騎留在原地,雷遠、任暉帶著數十騎繼續向前。

  長坂兩邊都是不適合騎兵奔走的林地,曹軍偵騎只在兩三里的正面游走,很容易就發現了雷遠這大搖大擺的一行人。

  須臾之間,哨聲此起彼伏,曹軍偵騎慢慢圍攏,由三五騎一組,匯合成十余騎的小隊。形成小隊之后,偵騎膽氣便壯,有一支小隊繞著雷遠等人徐徐走了半圈,忽然吆喝一聲,斜刺里沖撞過來,看其來勢,大約要從雷遠身側七八丈的距離掠過。

  雷遠勒韁立馬,絲毫不動。

  隨行的騎士們既無驚懼緊張的神色,也不做什么蘊含敵意的舉動,而騎隊嚴整如前。

  曹軍的小隊騎兵斜斜掠過以后,畫出一道長長的弧線,又兜轉回來。有個軍官模樣的騎士催馬直沖過來,用鞭梢指著雷遠等人,大聲喝問:“來者何人?”

  就在他呼喝的時候,任暉大喝一聲,縱馬前突。

  任暉的戰馬雖是精選過的良馬,從靜止到加速總也要相當的時間,正常情況下,斷然不能追及曹軍騎士。可這曹軍軍官本身縱馬正向沖來,又在揮手指點,疏于策騎的時候,于是竟被任暉突入身側,一把拽住他的發髻,猛地拖下馬來!

  其余曹軍騎士驚怒交加地吼叫,撥馬相救不及,便紛紛張弓搭箭來射。任暉一邊提著那曹軍軍官的發髻,將之拖行于地面,一邊俯身避箭。有幾支箭射在他肩頭和后背的鎧甲,錚錚地彈開了。

  轉眼間任暉返回己方隊列中,將那曹軍軍官提到雷遠面前。幾名扈從分別制住他的兩只手,曹軍軍官大恐,瘋狂掙扎著,以至于頭皮都被撕裂,滿頭滿臉是血。

  雷遠俯下身看看,沉聲道:“不殺你,莫慌!你去告訴樂文謙,吳侯麾下,揚威中郎將陳武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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