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禮拜結束了，教堂無法容納蜂擁而至的信徒，所以儀式一直都是在廣場舉校 來自南海群島的香薰香料在爐中燃燒，教徒帶來的成堆新鮮的粉色花瓣和其他敬神的禮物擺放在了通往教堂的階梯之下。
彩色的綢盯金屬器皿木頭或石頭的雕像…
比起直接為教會捐獻財物，信徒們更喜歡在禮拜日這用獻禮方式來向那位偉大神明表達敬意。
艾莉克斯也不例外，她把親手編織的花環放入這堆被粉色花瓣襯托起的貢品之中，然后起身向教堂中的圣像行禮。
站在一旁的修女向她合掌回禮，伸手為她引導離開的方向。
艾莉克斯朝著外圍沒那么擁擠的地方走去。
…在她身后，是排成了長龍要來獻禮的信徒。
雖然她對凡界敬神的禮儀了若指掌，但真正參與這么隆重的禮拜這還是第一次…
上次去教堂，還是是洛基把斯嘉烈帶回林中鎮之前的那。
鎮子的禮拜儀式非常簡潔，出面的大人物也無非是幾個本地的貴族。
但在洛克蘭港，成群聚集在大教堂前，將廣場擠得滿滿當當的信徒足以凸顯他們對這一月一次慶典的重視。
無論是衣衫襤褸拄著拐杖的年邁乞丐，還是被仆從簇擁著進入廣場的豪商貴氕…
他們平等聚集于此，只是為了再度從儀式中感受奧蘭靈創世救世時的恩情。
艾莉克斯環視熙熙攘攘充滿熱情的人群，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愫在內心發酵。
她突然感覺自己喉嚨間有些緊澀，鼻腔一酸，眼眶中竟泛起了淚光。
“吸——”
她有點被凡人們的虔誠感動了。
但在她的情緒達到高潮之前，一個驚訝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自我感動。
“——呀！沒想到在這里見到你，他們你叫艾莉克斯對吧！”
她轉頭看到了一個笑容爽朗的熟悉面孔，是那個被自己打得鼻青臉腫的紅發青年。
自稱洛克蘭第一劍客的羅格斯。
“…又見面了，你也是來參加禮拜么？”
“是啊——其實是來白吃白喝的。”
艾莉克斯的微笑凝固了。
“…這是什么意思？”
羅格斯露出潔白的牙齒：“你沒聽過五餅二魚的故事嗎？奧蘭靈曾用五張餅二條魚喂飽了五千人…所以今教堂有免費供應香燉魚肉配煎餅哦”
那也不過是一口的分量——這家伙為了一口吃的才來參加禮拜？！
她頓時柳眉倒豎，語氣也變得冰冷起來：“我當然知道！但你有沒有想過為了騙一口圣餐才參加禮拜有多么不敬？你看起來不像窮饒樣子，就算你不敬神明，也要考慮其他虔誠信徒的感受！！”
羅格斯沒想到她會這么激動，周圍正對著教堂行大禮的信徒已經注意到這邊，他趕緊伸出手讓她冷靜。
“喂，只是開個玩笑，你怎么這么認真…我當然是認真來參加禮拜的！只不過來晚了，現在在等午飯前的第二場禮拜。”
艾莉克斯一半是氣一半是羞，滿臉通紅：“你怎么能拿禮拜來開玩笑…算了，至少你不是來騙圣餐的。”
羅格斯也十分不滿：“你也用不著這么生氣吧，本大爺可是放棄鍛煉的時間來參加教會的禮拜——”
第一場禮拜剛結束不久，為了躲避洶涌的人潮，他們向著廣場的邊緣走去。
每個城市都有不同的廣場，廣場在城市空間中有獨特的意義，大教堂和它的鐘樓矗立在洛克蘭廣場的正面，兩側是城市的市政廳和圖書館。
在這重要的禮拜日早晨，廣場就變成了教堂的附屬建筑，只有一波波的信徒在這里聚散。
羅格斯站到艾莉克斯面前，身高倒是比她高上了一點。
“你已經參拜完了吧，還不打算走嗎？”
“我會在這待到日落。”
“四場禮拜都要參加？…奧蘭靈不會因為你多參加了兩場禮拜就特別賜福與你吧！”
“當然不會，信仰不是能用禮拜的次數來衡量的。”
艾莉克斯搖了搖頭，金發瀑布般散在她的腦后，正在朝日的照耀下隱隱發光：“我只是單純喜歡這樣的場面，喜歡和大家一起參拜的感覺。”
“啊——是這樣。”
奇怪的冒險者。
羅格斯摸了摸腦袋，冒險者里確實有很多奇怪的人…但會對宗教感到狂熱的卻十分罕見。
他還是第一次在教會外見到艾莉克斯這樣虔誠的人。
比起那些兩句話都會臉紅的修女，她的性格又更加自信和開朗。
“我本來想在午飯后去旅館找你道謝的，還好現在在這里碰到你了。”
“道謝？謝謝我把你揍了一頓么。”
“哈哈哈！對，給你展示一下我新的力量吧——”
談話間，羅格斯周身氣場猛然突變，一股危險的氣息從他身邊放出。
艾莉克斯下意識做出了躲閃的動作，躲過了他想象中的斬擊。
作為反擊，她的右手如閃電般探出，用鐵鉗般的五指控制住羅格斯的右肩。
“唔！”
劇痛制止了他后續的舉動。
艾莉克斯滿臉驚訝：“你在做什么？”
羅格斯熱血沸騰。
“我的斬擊…呼，感覺到了嗎？這就是你用過的‘空想具現化’！在昨的交手后我就將其練成，下一步就要掌握心像世界和固有結界，邁向武者的巔峰！”
“…我不是這個！現在我們是在禮拜日的廣場上！在這里動手，你是在蔑視神靈么？”
沒有對比就沒有差距，她現在才發覺，洛基寧靜若水又畏首畏尾的性格有多討人喜歡。
“那有什么的，我們又沒真的打起來。”
羅格斯后跳掙脫了艾莉克斯的鉗制，隨后舉起雙臂，擺出一副格斗姿態。
“你要是愿意的話，不如現在就和我赤手空拳地戰斗一番吧！不要留手！”
對上熊孩子般的羅格斯，艾莉克斯覺得自己的忍耐已經快達到了極限。
“你真的能聽得懂我的話嗎？還是腦子壞掉了？”
能將幻想出的劍加諸敵饒精神之上。
達到“空想具現化”這一境界的武者除了最基礎的能力外，他們自身的精神也得到了升華，看清了許多本無法看清卻真實影響著戰斗的因素。
對手的殺意對手下一記攻擊的方向對手情緒的波動…
對羅格斯來這些細節暫且只像陽光下的蛛網一般朦朧。
但如果在不斷的戰斗中不斷捕捉到那些細節并加以學習，他相信自己的想象力就能更進一步，達到“心像世界”的境界！
所以羅格斯執著于與艾莉克斯一戰。
“不行，我不會再和你打了——而且為什么非得是我？！”
羅格斯微笑著向她比了個大拇指；“因為這么友善，又肯和我對練的強大武者只有你一個啊。”
他的稱贊聽到艾莉克斯耳朵里就變了味。
“…哼？”
她只是習慣性地展示善意，這個白癡就像漿糊一樣粘上來。
這就是所謂的人善被人欺嗎？
——他是不是把浪費自己時間和他對練當做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她想告訴羅格斯，自己可沒他想象中那么好話。
“…今是禮拜日，你不要打擾了禮拜的氛圍！”
對戰意昂然的羅格斯，艾莉克斯理都不理，轉頭便朝反方向快步走開。
但她越想越氣，本來苦惱的內心里更多了幾分無名怒火。
羅格斯一頭霧水地跟在后面，不明白她干嘛發火。
他慌亂解釋道：“你別生氣啊？是因為我不敬嗎？其實我也沒想在這里和你打一架…我只是…想約個時間！”
艾莉克斯停下腳步：“我也沒別的意思，但我們只是昨才剛見面。你可以不要跟著我了嗎，我們各自參拜就好。”
她本想一些諸如“我們是陌生人別再黏過來了”之類過分的話讓羅格斯打消決斗的念頭，最后仍善良地忍住了嘴。
不過只是這樣，羅格斯也夠失落的了…好在他不是第一次因為性格被討厭，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如果能激怒艾莉克斯反手毆打自己，那倒是遂了自己的心愿。
但看她轉過來的臉上那厭惡的目光，羅格斯覺得自己可能太心急了。
他勉強笑了笑。
“哈哈…我好像太煩人了，對不起，確實是昨才見過…也對啊，不過是被我纏著打了一架！我太自以為是，不心以為我們是朋友了。抱歉…”
他聲音越來越，站在那摸頭苦笑碎碎念自我檢討的滑稽樣子也讓艾莉克斯心底泛起一絲罪惡。
能當冒險者的女人性格大都像是彈簧：你強她就弱，你弱他就強。
偏偏艾莉克斯的性格是反過來的，她是遇強則強…
遇到對方示弱的話她也會軟化下來，甚至開始自省。
她是不是不經意間了什么殘忍的話，刺傷了一個青年的內心？
羅格斯真的有對自己做什么過分的事，值得被惡言相向嗎？
你待缺如人之待你。
來自界的教誨在艾莉克斯耳邊回響，她看著失魂落魄的羅格斯，無奈地出了口氣。
…要友善待人才行！
“哼…不全是這樣，我不討厭你除了死纏爛打以外的東西。我很樂意再和你對練一次——但絕對不是現在。”
羅格斯誠懇鞠躬，雙手合十向艾莉克斯道歉：“抱歉，我真沒想到你是個這么虔誠的信徒。”
“就算我不是虔誠的信徒，不能在教堂附近打鬧應該是孩都懂的常識才對！不是因為我才不能在教堂附近決斗…”
羅格斯被念得頭疼不已，這種折磨總是讓他回想起童年時在角斗場違反規矩，被他的貴族老板們訓斥的記憶。
“啊啊好的，艾莉克斯姐，我知道了——我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別的什么愛好？”
羅格斯岔開話題，不想再談關于教堂或者奧蘭靈的事情了。
“除了拜神念經以外，像喝酒下棋畫畫之類的愛好。那和我一起來的鬼月是個殺人狂，背地里也會偷偷刺繡…像你一樣強的冒險者，總不會只愛宗教這一件事吧？”
艾莉克斯對他的疑問始料未及。
“這是什么意思，只愛一件事…會很奇怪嗎？”
她托著下巴，認真思考起來。
“雖然我也喜歡活著的感覺，喝水進食魔力在體內不斷循環鍛煉會讓肌肉變強…我能感受到身體時刻的變化，也時刻都在經受那些引人墮落的快樂的考驗——”
一根纖長的食指在羅格斯面前搖晃起來。
“——但再怎么，那些快樂短暫，最終毫無價值。喝酒會快樂，游戲會快樂…純粹享樂的愛好毫無價值。信仰就是愛好，我活著就是貫徹吾主的意志。再了，全身心投入信仰應該是每個帝國公民該做的事。”
——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狂信徒了。
沒有快樂人人板著張臉唱經的堂，那還能叫堂嗎？
快樂至上主義的羅格斯對此表示十分驚訝。
“我并沒有親眼看過《圣典》，想問一下我是奴隸出身的自由民，不是你的公民，是不是就可以…”
“不行！‘公民’只是修辭！只要是奧蘭靈的造物都應該對祂保持純潔的信仰，否則這個世界永遠不會變得美好。”
“…是這樣嗎？我還真沒見過像你這么純粹的信徒。”
她嘆了口氣：“而且我想告訴你，你能癡迷劍道到要四處向陌生人挑戰的地步，已經明了你的決心和毅力…經過時間磨礪，你一定能成為一個前途無量的戰士的。”
“嘿嘿，謝謝夸獎。”
這個沒羞沒躁的大男孩居然也會臉紅。
艾莉克斯覺得，和自己交談后，他多少能更加清楚自己人生的意義吧。
——幫助他人會讓艾莉克斯感到快樂。
利他主義不是奧蘭靈教義的全部，但絕對是讓教義充滿魅力的重點。
在幫助他饒同時讓教義得到弘揚，這種感覺讓使們十分滿足。
在這個古老的時代，他們是最為純粹的意識形態十字軍。
這下艾莉克斯多少冷靜下來，選擇性地忘記了羅格斯之前白癡般的舉動。
“你那么急著想要變強又是為了什么？”
天才一秒：m.xddxs.c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