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按照姜暖說的割豆,雖然依舊磕磕絆絆,卻比之前好很多。
不過,就這樣,只有一分地左右的黃豆,還是用了一個時辰。
姜暖幾番不耐想奪回鐮刀自己割,都被興奮不已的劉安攆走。
哪怕已經決定不做閣老,他憂國憂民的心也沒有絲毫減少。
已經完全沉浸在大周百姓吃得起油的美好暢想中。
大周百姓擅耕作,卻缺少油水,一直以來,體格都比不過關外那些異族,戰場上的劣勢非常明顯。
他以為這是天命,是無力改變的事,沒想到在今天看到了契機。
哪怕不種地,他也知道全國大部分地區都能種黃豆。
這東西是喂養戰馬的好料,家里各種畜牲也離不開,還能磨豆腐吃。
可是,也僅此而已。
大周對黃豆根本談不上重視,豆腥味太濃不好吃,產量又低的厲害。
有大米和小麥這個珠玉在前,還有粟米和高粱,大豆的優勢并不多,很容易被忽略。
尤其他們這種身在高位卻不識五谷的人,更是輕視的厲害。
劉安小心地把豆稈攤平,拿起一個錘子,動作輕柔的敲打,本來是小六走幾個來回的事,硬是讓他花一下午,還不許任何人插手。
那奉若珍寶、恨不得捧著親的樣子,看的眾人驚悚不已。
“你慢慢弄,我看看榨油的器具做好了沒,把大豆曬出點水分咱們就開始榨油。”
說完,姜暖衣帶飄飄的離開。
香油的味道特別重,動物油過于膩人,姜暖早就想把豆油弄出來。
之前各種不合常理的東西太多沒法解釋,現在有了謫仙的名頭倒是方便很多。
突然發現,做謫仙最大的好處就是狐假虎威下的自由。
穿衣服不用再挑那些老成厚重的顏色,還能天天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各種不合常理的事不用解釋就有人主動找好借口,日子不要太滋潤。
神棍好神棍秒,神棍的日子呱呱叫。
兩天后,劉安目不轉睛的盯著油槽,“出油了,夫人,真的出油了!”
也不枉他一把老骨頭忙活這么久。
說著,小心地把豆油用陶罐接起來。
三十斤左右的大豆,榨出來七斤多,幾乎夠普通人家兩個月吃的,這還僅僅一分地而已。
頓時,劉安激動了,“夫人,百姓們終于能吃上油了!”
劉安還是不夠窮。
農戶人家根本不舍得吃油,只是在炒菜的時候用油布擦一下鍋,平時還大多燉菜煮菜,這么點油至少夠半年吃的,摳唆人家能用一年。
“別激動,能榨油的作物很多,這只是一種,比較適合普及,過會兒再給你說點其他的。”
“還有?”
“花生、茶籽還有油菜都可以,以后再說這些,讓廚娘用豆油炒點青菜,咱們嘗嘗味道。”
“行!”
廚娘炒了三盤菜,姜暖小小的嘗了一下,剩余的全進了劉安肚子里。
“你不是剛吃完一盤點心?”姜暖納悶不已。
這家伙是饕餮么?嘴巴沒停過,還能吃一碗飯三盤菜,偏偏肚子還沒有什么變化。
劉安忍不住打一個飽嗝,“實在太好吃,老朽忍不住。”
很香,卻不油膩,清清爽爽的,讓人怎么吃都不夠,尤其合乎他老人家的胃口。
“你不怕撐壞身體就成。”
“不怕,”劉安擦擦嘴巴站起來,“夫人,你繼續忙,老朽把豆油封好送去給圣上。”
“送給圣上?”姜暖質疑道,“為什么?”
她折騰這么多,就弄這么一點點油,自己還不夠吃,卻要給姬瑄送過去。
不甘心!
“夫人放心,老朽一定會給您爭取功勞。”
興奮中的劉安沒察覺姜暖的情緒,樂顛顛的擺手出去。
姜暖:…
合著她折騰這么久的豆油全便宜給姬瑄。
或許,當初就不該找劉安辦這事。
算了,她再榨點自己吃。
劉安做事極為老練,把方方面面都整理清楚,才讓人帶著裝著黃豆的荷包和五斤壇裝豆油送過去,還附上近萬字的奏書。
另一邊,祁庸還在趕路。
“都小心點,箱子里的東西是圣上賞賜給護國夫人的,極為貴重,若是有了閃失,雜家要你們的命。”
“公公,前面有個驛站,是不是要歇歇腳?”
五月的天,中午的太陽曬得人皮膚通紅,沒人想頂著烈日趕路。
祁庸坐在馬車里,冰塊已經化成水,也開始燥熱起來,稍微想一下便點頭答應,“去驛站休息一個時辰再出發。”
反正也不過走個過場,何必為難自己。
豫南府的驛站,整潔又寬敞,祁庸剛打算瞇一會兒,就聽到外面一陣吵嚷聲。
“怎么回事?”他眉頭緊皺,“小圓子,你出去看看。”
“快,潑桶水再端碗綠豆湯,這位小兄弟中暑了。”
“把人抬到樹蔭下,”圓園看到來人的穿著后沉聲吩咐,“懷里的東西都拿出來再潑水,這是訊字營的兄弟,可別好心辦壞事。”
“小人明白!”
說完,圓園打算離開,突然聽到聲音。
“可是祁公公身邊的圓公公?”
“咦,你認識雜家?”小圓子很是新奇。
他是祁庸的心腹,本身也是姬瑄的貼身太監,卻只在御書房伺候,鮮少有人認識。
“屬下有幸見過幾面。”
聞言,圓園頓時明白,“回房再說,這不方面。”
原以為只是普通的訊人,沒想到還是暗衛。
圓園把人帶回去,把事情簡單地跟祁庸說一遍。
“訊字營的,劉閣老身邊的?”
“對。”
“劉老頭有病?”祁庸看著狼狽的訊人,嘖嘖兩聲,“遞個辭呈還要八百里加急?”
“辭呈跟屬下無關,此前已經送去京城,屬下另有要事,怎耐身體不殆,還望祁公公另派人送信。”
聞言,祁庸認真起來,“可與護國夫人有關?”
訊人沒說話,低頭默認。
他們這些人直接聽命圣上,偶爾也聽從祁庸的調遣,但是不該說的依舊不能說。
“你先去休息,”祁庸擺擺手,“雜家會安排人送過去,東西拿過來。”
“屬下告退。”
訊人也很無奈,接頭的人就在下一個驛站,偏偏他自己不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