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覺得有點尷尬。
她預想中,這種農婦見了她,是會自卑的。
人只要自卑不自信,就會變得聽話很多,她很多話就方便說了。
但現在看來,對方的氣場不輸于她。
不過答應祝卓然的事情,她也不能不去做。
郡主硬著頭皮跟孟離開始聊上了。
扯東扯西,先是一波商業互吹,最后話題不可避免的到了男人身上。
郡主對著身邊的丫鬟說道:
“先去外面守著吧。”
丫鬟退了出去,郡主緩緩開口道:
“供養出一個狀元郎很不容易吧?”
孟離輕笑一聲:
“那是的。”
郡主:“…”
還真不客氣呢。
“聽說你也是他的表姐?”郡主轉移話題問道。
孟離點點頭道:
“是這么回事。”
“哎,真是辛苦你了。”
郡主抿了抿嘴,有些憐憫地看著孟離。
孟離被郡主那悲天憫人的眼神給弄得有些發笑,憐憫她嗎?
憐憫她好不容易供養出一個狀元郎,卻得不到狀元郎的愛?
沒有做官夫人的命?
可知,如果當年沒有蓮福那一波操作,她們的身份該互換的。
不知道該怎么說,要說這件事郡主也沒錯,當年她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
兩人又隨便聊了聊,郡主一臉欲言又止,孟離淡漠地看著郡主,心中隱隱有點猜測。
“你有話就直說吧。”孟離道。
動不動就欲言又止,欲言又止也就罷了,還要等著別人問出來。
如果真的覺得難以啟齒,有些話不說就好了呢。
“你有沒有想過,讓自己過得輕松一點?”郡主試探性地問道。
孟離理所當然地說:
“我家夫君成了狀元郎,以后的日子自然比從前要輕松的。”
郡主搖了搖頭道:
“其實不是這樣的,以后會很累。”
“他以后可能還會有妾室,就像我家夫君,后院都還有一個小妾。”
孟離:“你認為我接受不了?”
郡主點了點頭。
平民家中,都是一夫一妻,好點的人家,才是一夫一妻多妾的形式。
所以有些尋常婦人,也接受不了這種。
度量太小,容不下。
“我接受的了呀。”孟離笑瞇瞇的看著郡主:
“哪怕他一群妾,只要他有能力養著,我都不介意。”
這讓郡主簡直無話可說。
好吧,盡管你能接受有妾室,那公主也不可能做祝卓然的妾室。
“你愛他嗎?”郡主遲疑了一下問道。
孟離這下真的笑出聲來了,她道:
“林夫人,難道我們剛見面就成了密友,就要聊這種愛與不愛的問題了嗎?”
“你就是要試探我的態度,也要有點耐心好嗎?”
郡主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她道:
“難道祝卓然給你說了?”
孟離:“說什么了?是和離之事嗎?”
郡主松了一口氣,至少沒說公主的事情,那就好。
她就著和離的話題往下道:
“原來祝卓然想要與你和離。”
她的表情更加憐憫了。
“那你怎么想的?”郡主隨著又問。
孟離:“不怎么想,不和離,和離是傻子。”
郡主表情僵了一下道:
“強扭的瓜不甜。”
“那也是瓜,我管他甜不甜。”孟離無所謂地說道。
孟離又盯著郡主的臉看,道:
“所以你是來做說客的,想讓我同意跟祝卓然和離的吧。”
“你這婦人,管得真寬。”孟離道。
這種有點混不吝的態度讓郡主感覺有點惱火,她也感覺他們之前的氣氛已經開始不融洽了。
到底是山野婦人,雖然外表捯飭好了,出門人模人樣的,但說出來的話還是那么不斯文,不中聽。
但她也不怕得罪此人,也就無所謂了。
索性把話挑開了說。
她正了正臉色,嚴肅地道:
“倒也不是我管得寬,而是祝卓然與我夫君一見如故,日后定是長長久久來往的好友,他的事情,我們自然要費點心思的。”
孟離挑眉:
“所以呢?”
“所以你該明白,不和離你們都不會幸福,還不如和離了,博得一份尊重。”
孟離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道:
“你的意思是,讓我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沒有這個意思。”
郡主皺了皺眉,她不擅長與人詭辯,但也不懼與人說道理。
“本來我是打算和離的,但看祝卓然居然請的出你們這種權貴來逼迫我,我還就不屈了。”孟離冷著臉說道。
郡主:“你這又是何苦呢?”
孟離:“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郡主有點想翻白眼,一山野婦人還跟她咬文爵字了。
她想了想說道:
“我確實非魚,但我知道缺少水的魚它一定不快樂,夫君的愛對女人來說,就像是水對魚的作用。”
孟離忍不住低笑了兩聲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沒有男人的愛,你就活不了了?”
郡主一噎,臉上有些發燙:
“不,不是這意思。”
“只是不好過,女人以夫為天,終日困于后院,等的,不就是夫君的那一份憐惜嗎?”
孟離點點頭道:
“倒也是的。”
對于這個時代的女人來說,或者說,此后幾千年的女性來說,伴侶的憐惜,理解,也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其實放開彼此,大家都能好過一些。”郡主說道。
孟離哦了一聲道:
“如果是你,你會放棄嗎?”
“我辛辛苦苦付出了十多年,幾乎之前的人生都在為了他付出,然后成了狀元郎,發現我們不合適,我得到什么了?”
“我又要回去做農活,為了生存掙扎,比起優渥的生活,我覺得愛情并不是那么重要。”
“你想要好的生活條件,祝卓然都是可以給你的,不一定要跟他夫婦關系才能擁有。”郡主說道。
對她來說不過是養一個人罷了,就是公主,隨便撒點銀子,也是夠這婦人吃喝一輩子。
孟離覺得有些口干,抿了一口茶,說道:
“如果你是來勸說我們和離的,抱歉,我并不接受。”
“你很固執。”
郡主微蹙眉頭,心頭有些惱怒。
怎么說都不聽的人最煩了。
難道真的以為她不能把她怎么辦嗎?
只是看她可憐,并不想去壓迫她什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