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也沒多想,推著車子就進了后院。
老太太看到林放回來,樂呵呵的從抄手游廊的躺椅上站起來:“我大孫回來啦?快進屋!”
“奶奶,您不用迎我,自個歇著多好!”
林放見狀,趕緊上去扶著老太太,生怕她腿腳不靈便,
把自個給摔著。
“嗐!”
老太太忍不住就拍了拍林放扶過來的手,半是抱怨,半是熨帖的道:“你這孩子說什么呢?天天被你管著、顧著的,我都胖了!再不起來走走,我不成了地主家的老太太了?”
林放重生以來,老太太這邊就沒缺過嘴。
要不是老太太比較有覺悟,
不肯讓自家的生活水準高的太過,
家里還不知道富裕成啥樣。
即便如此,幾個月下來,老太太臉色還是好了許多,甚至臉上還長了肉。
她這長肉可不是別家營養不良的虛胖、水腫,那是實打實的長在了臉上、身上。
“奶奶,瞧您說的!”
林放不樂意了:“就咱們家這成分,您就算富態一些,那也是組織上照顧咱們,怎么能是地主婆呢?我可不愛聽這個!”
“對!對!我大孫子說的對!”
老太太樂呵呵的瞇著眼睛跟著林放一起進了正房,她道:“這軋鋼廠就是鍛煉人,我大孫子這覺悟都跟上來了!”
“奶奶!”
林放臉上有些訕訕,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只能跟老太太撒個嬌。
他到底是重生過來的,經歷了信息大爆炸和信仰缺失的年代,思想上多少沾染了些雜質。
重新回到這個缺衣少食的熔爐年代,很難不被這個時代所影響。
與生活上的不足相對的,是精神上的富足。
或許,這個年代物質上的窮人遍地都是,
可精神上的富豪那也是隨處可見。
擱在后世,一些個沒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
往往精神空虛,去追求種種有形的宗教。
這種情況在娛樂圈較為普遍,偏還仗著自己公眾人物的身份,到處宣揚,流毒無窮。
一些人受到影響或蠱惑,居然都忘記了自己在經歷九年義務教育的時候,學過的《政治》和《歷史》兩門功課。
但凡《政治》課本看的認真一點,馬列毛鄧思想就已經滲入到了骨子里。
無神論,本身就是信仰。
遑論貫穿整個學生時代的《歷史》課本,一字一句映照在華夏人血脈里的文明感召和祖先崇拜,早就已經向世人宣告,華夏人不是沒有信仰,而是從骨子里對自己的文明自豪,為自己的祖先驕傲。
林放扶著老太太坐下,從隨身帶著的布口袋里往外掏東西。
他先摸了一塊油紙包裹的鮮豆腐出來,放在桌上,又摸了一壇腌漬的咸菜出來。
老太太看到林放沒帶飯回來,反倒拿出食材,知道他是準備現做。
本來她還想說上林放兩句,見他拿出來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不過是一塊豆腐,一壇咸菜,老太太也就改了心思,有些好奇的問道:“大孫子,這豆腐和咸菜你準備怎么做?”
“嘿嘿…”
林放笑著道:“奶奶,我打算給您做個咸菜燉豆腐。老話說的好:吃了咸菜混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雖然材料簡單,做出來還是挺好吃的!”
“你這猢猻!”
老太太忍不住笑罵道:“你從哪里聽來的老話?我怎么沒聽過?”
“奶奶,您就等著吃就對了!”
林放幫老太太泡了杯茶,取了一碟果脯給她甜嘴,道:“你先喝茶,吃點果脯,我去做飯,一會兒就能好!”
安置好老太太,林放先上鍋蒸了兩碗預先蒸過的米飯。
再把豆腐和咸菜給處理了。
豆腐先汆水去豆腥,瀝干水分再用油煎之后撈出來。
咸菜炒了之后加水下豆腐。
趁著老太太喝茶的功夫,林放從空間里取了些高湯澆進去。
水一半,湯一半。
等到水滾之后,放上幾顆泡辣椒,便可以出鍋。
這道菜,說營養談不上,好吃下飯卻是意料之中。
豆腐的鮮嫩,咸菜的咸香,再加上泡辣椒的香辣提味。
辣味與香味齊聚,咸味與香味并存,總后在辣味之中升華。
有菜、有飯、有湯。
簡簡單單,卻嘗遍了人間滋味。
老太太是打苦日子里過來的,別看歲數大,吃東西卻半點忌諱也沒有。
要是擱在后世,怕是這個也不能吃,那個也不能嘗,一怕高血壓,二怕高血脂,三怕膽固醇,就沒有不怕的,結果倒了還沒老太太活的歲數大。
林放給老太太盛了米飯,布了湯匙和筷子,老太太這就吃上了。
她也不用林放照顧,拒絕了他幫忙盛湯,非要自己來。
老太太直接就把咸菜湯給舀進了米飯碗里,攪巴攪巴給攪合均勻,這才夾了咸菜和豆腐進去,捧著飯碗就吃將起來。
“奶奶…”
林放忍不住道:“這湯泡飯,吃著是不是對胃不太好?”
“瞎說!”
老太太停下扒飯的動作:“那是沒挨過餓!挨過餓,吃什么都對胃好!我在酒仙橋那邊有個老姐們,平生最愛的就是涼水泡飯,涼水還是剛從井里打上來的。都快90了,不也活的好好的?”
林放無言以對。
這人和人的體質不同,差別大起來,比人和狗都大。
不過,就沖老太太這堅定的思想認識,湯泡飯對她來說,還真就說不定養胃。
天下疾病千千萬,思想包袱占一半。
思想過硬,真就不容易生病。
祖孫兩個吃著咸菜滾豆腐白米飯,吃的正香甜,婁曉娥這婆娘聞著味兒她就來了。
“好你個林放,吃好吃的又不叫我!”
婁曉娥一進門,都還沒看清桌上擺的是什么,先就抱怨開了。
她半點都不見外,往林放身邊一坐,把他擠開,也不嫌他剛剛吃了兩口,拿起筷子就要開吃。
林放有點哭笑不得,他道:“娥姐,您看清楚我們吃的是什么了嗎,您就抱怨?咸菜、豆腐,這種窮苦人家的吃食,您也要吃?”
婁曉娥也是把碗給端了起來,要夾菜了才發現,桌上就一個大海碗,碗里真就像林放說的,就是咸菜配豆腐。
望著這種從未見過的吃食,她多少有點坐蠟。
豆腐她多少還能吃點,咸菜她是不愛吃的。
家里倒不是沒有,不過都是保姆他們下飯吃的,從來沒有端上桌過。
“什么窮苦人家不窮苦人家的?”
婁曉娥從來不知道什么叫“認錯”,哪怕她知道今天這件事,怪她自己莽撞,她也抵死不認。
她反倒振振有辭的道:“我們都是普通群眾,都是一樣的。你們吃得,我就吃得!”
為了給自己剛剛說過的話背書,婁曉娥還大義凜然的夾了比較多的豆腐和一點點咸菜放進碗里,然后夾了一小口放進嘴里。
豆腐嫩滑,只是嘗到一點咸香就滑進了肚子里。
也是沒留神,夾豆腐的時候,婁曉娥帶了一小塊咸菜,一起給塞進了嘴里。
豆腐很容易滾進了肚子里,咸菜卻卡在了牙縫上。
婁曉娥不自覺的嚼了嚼,這一嚼,眼睛忍不住就亮了起來。
咸菜經過燙煮之后,去了鹽,卻又吸飽了高湯的滋味。
Q彈的口感和一絲絲辣味那不過是基本操作,越嚼越香讓人欲罷不能的滋味才最是令人流連忘返。
這時候,扒拉一口米飯充實一下口腔,這是下意識的舉動。
婁曉娥忍不住又舀了一勺咸菜湯,吹上兩下,吸溜著喝進嘴里,這才感覺人生圓滿。
“放子!這咸菜豆腐怎么這么好吃?”
婁曉娥兀自不敢相信,她又重復了一輪剛剛的舉動。
越吃越好吃,這咸菜滾豆腐簡直就是下飯神器。
婁曉娥壓根就沒時間去等林放的回應,吭哧吭哧就把一碗飯給干了。
“娥姐,你也就是吃個新鮮!”
林放笑著道:“要是天天讓你吃這個,你早就叫苦連天了!”
“誰說的?”
婁曉娥白了林放一眼,不客氣的把飯碗塞進他的手里道:“去給我打飯!我還要再吃一碗!現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能天天這么吃,那是多少人做夢都想過的好日子!”
林放依言給婁曉娥打了碗飯,順便看了看老太太的飯碗。
谷炅</span老太太不聲不響也已經吃下去半碗,時不時還笑著看他們一眼。
這似乎已經成了老太太喜聞樂見的娛樂節目,她就愛看林放和小兒女們斗嘴。
要是林放能給她生幾個重孫子、重孫女在跟前,她能樂瘋掉。
“困難只是暫時的。”
林放也打了碗飯坐下,吃了兩口道:“等到明年情況就會全面好轉。”
“你怎么知道?”
婁曉娥一臉好奇的望了一眼林放,她道:“我爸說眼下的情況不容樂觀,他都把這兩年的股息給捐出去了,希望能對組織上有所幫助。我爸都不敢肯定明年情況能變好,你怎么這么篤定會全面好轉?”
婁曉娥這婆娘平時大大咧咧的,衣服穿的也不比別人好上多少,不像陳雪茹,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家以前是個資本家似的。
而且這婆娘還是個潑辣的,動不動就跟人斗嘴,全無半點大戶人家的模樣。
在這樣平易近人的表象之下,林放倒是忽略了她千金小姐的身份。
林放略一思索,便道:“我相信組織,相信國家!相信我們這個飽經苦難的民族,不會被一時的困難打倒,終歸能夠克服重重困難,乘風破浪,重回世界之巔!”
婁曉娥一時飯都顧不得吃了,她盯著林放看了好一會兒,才道:“可以啊,放子!你這是準備要入黨了吧?這思想覺悟,噌的一下,起碼長了有五層樓那么高!”
林放虛著眼睛瞄了婁曉娥一眼,有點不想搭理她。
這女人的嘴巴也不知道怎么長得,一點都不知道收斂。
難怪經常跟何雨柱斗嘴。
就她這脾性,一天不跟人說幾句不好聽的,怕是她吃飯都不香。
“吃飯!吃飯!”
林放連湯帶菜往老太太碗里扒拉,完了他道:“娥姐你要是不愛吃,剩下的我包圓了。”
“誰說我不愛吃來著?”
婁曉娥直接就把海碗搶過去,把剩下的全都扣進自己碗里:“我全給吃了!”
林放見狀,不由得笑道:“娥姐,其實鍋里還有,你不用這么著急的…”
“你…”
婁曉娥這才知道,自己被林放給擺了一道。
她忍不住白了林放一眼,轉頭就去跟老太太告狀:“老太太,您也不管管!他整天就知道欺負我!”
“你說什么?我聽不見!”
老太太這會兒已經吃完了,她把碗筷一放,搖著頭起身:“年紀大了,耳朵真是不管用了!”
婁曉娥:“…”
又過了一陣子,三個人都把飯菜吃完,婁曉娥主動把碗筷給洗了,她不會做飯,所以還是很愿意收拾家務的。
洗刷完之后,婁曉娥又蹭了一杯茶,挨著老太太坐下。
許大茂經常下鄉,一個月里倒有一多半時間都在鄉下待著。
又因為許大茂的關系,婁曉娥跟院里其他人的關系都說不上好。
她平時也就很不樂意在院子里待著。
但凡有點時間,她就跑回娘家。
哪怕婁父、婁母提點過婁曉娥好多次,讓她注意影響,不要回娘家太勤。
婁曉娥依舊我行我素,壓根就不聽父母的。
也就是打林放住進這個大院,婁曉娥待在院子里的時間才變多起來。
一開始,她只是單純的嘴饞、眼饞,喜歡林放做的菜,喜歡他的長相。
后來她慢慢發現,林放除了長得好看,做菜好吃,身上還有許許多多的優點。
所以,哪怕蹭完飯,婁曉娥也不愿意回去。
她很享受這晚飯后的閑暇。
哪怕她和林放不是一家人,哪怕她只能把對林放的一點想法按在心里。
她依舊享受這一切。
夜幕低垂,夜色漸深。
哪怕婁曉娥再怎么不舍,一杯茶續了三次之后,還是只能遺憾的回到自己的西廂房。
她洗漱后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
林放的影子不住的在她的腦子里盤旋,攪得她不得安寧。
5月的天氣,漸漸變得炎熱,被子早就蓋不住了。
婁曉娥裹著一張毛毯,翻來覆去,怎么都覺得不得勁。
她一會兒把身子伸出去,一會兒縮回來,一會兒又把毛毯用腿夾住,躺了好一陣子還是睡不著,她忍不住下床,走到窗邊,望著林放的西耳房怔怔出神。
片刻后,婁曉娥看到有個豐腴的身子小心翼翼的順著她家的房檐溜了過去。
月色之下,角度剛好,婁曉娥清楚的看到了秦淮茹的臉蛋。
‘秦淮茹?她這是要干什么…’
婁曉娥立刻捂住嘴,險險的把一聲尖叫和質問給按了回去。
隨即,婁曉娥眼睜睜的看著秦淮茹推開了林放虛掩著的西耳房,隨后房門緊閉,有什么似乎正在黑暗中發生。
無數的畫面浮上婁曉娥的腦海,她腦補出的內容,讓她自己都為之面紅耳赤。
一個念頭涌上來,她鬼使神差的披了件衣服,推開房門,溜到了西耳房的窗戶下面。
若有若無的聲響伴隨著某種聲音傳出來,婁曉娥捂著嘴慢慢蹲下。
才聽了一會兒,她就腿軟了。
她的猜測得到了印證。
林放果然和秦寡婦有一腿!
按說,要是早些日子吃到這個驚天大瓜,婁曉娥怕是要宣揚的整個大院里人盡皆知,免得她男人許大茂那兩顆眼珠子恨不得鉆進秦寡婦的大腚上。
可現在,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他居然不嫌她年齡大!
許久之后,婁曉娥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房門都忘記落閘。
她躺著床上,感覺渾身益發的燥熱,更加睡不著了。
黑暗中,其實西耳房發出的聲響并不大。
似乎房子里的兩個人,鬧出動靜的時候都比較注意。
也就是偶爾實在沒法控制,鬧出一點大動靜。
里面也沒開燈,壓根就看不到什么。
婁曉娥基本就是根據兩個人的動靜自行腦補一些東西。
可就是腦補的那些,已經讓她燥熱的渾身難受。
實在睡不著,婁曉娥只好下床,倒了杯涼開水一口喝光,她還是覺得心里有火,只好又喝了兩杯,這才感覺身上舒服一點。
往日里睡著舒坦無比,像是有魔力的床,此刻對婁曉娥毫無吸引力。
反倒是西耳房那邊,有著什么在無形的召喚著她,讓她忍不住恨不得鉆進去,代替秦淮茹。
‘哎!’
婁曉娥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她感覺自己可能已經壞掉了,想的都是些什么無恥的念頭。
只是有些東西,她越是不讓自己去想,腦子就越是忍不住往那個方向思考。
婁曉娥不知不覺的,又站在了窗戶跟前,默默的望著西耳房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婁曉娥看到西耳房重新有了動靜,秦淮茹小心翼翼的從房子里出來,慢慢的走下臺階。
她下臺階的時候不知怎么的,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婁曉娥看著秦淮茹在原地歇了一會兒,才有慢騰騰的順著墻根往外走。
“真是個牲口!”
婁曉娥聽到路過她門口的秦淮茹冒出這么一句,心頭的火忍不住噌的就往外冒。
她當然知道秦淮茹為什么這么說。
秦淮茹的差點摔到的動作,早就已經讓她有所猜測,這句話,不過是讓她更加篤定罷了。
“咕!”
婁曉娥咽了口口水,一個驚人的念頭冒出來,她差點沒忍不住,推開房門去實施。
可當房門拉開,那一聲“吱呀”的輕響,驚醒了婁曉娥,也掐斷了她的綺念。
婁曉娥迅速把房門關上落閘,趕緊跑到床上用毛毯把自己死死蓋住。
她差點在心里把自己給活活罵死,她剛剛鬼使神差的居然想鉆進西耳房假裝秦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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