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文斌又推讓了兩次,確認林放真心實意的只想劃水,他也就不再客氣。
他當即叫了幾個人的名字:“張小龍、李小虎…”
“到!”
每個被叫到的,跑步來到吳文斌面前,挺胸立正、舉手敬禮,動作標準之極。
無論是身姿動作,還是面貌士氣,完全不能把他們當成普通的民兵來看。
除了沒有身穿軍裝,他們和真正的軍人幾乎沒有區別。
吳文斌沖著這些人回了個軍禮,道:“被點到的,繼續負責這里的監視。
注意隱蔽,不要被他們發現。一旦身處險境,或是發現什么重大線索,及時發信號!
我再強調一次,抓大放小!孔氏一旦離開,只需要一個人負責盯梢。
其他人,堅守崗位,務必咬死杜氏兄弟的行蹤!
另外,李小虎,你從后院翻進去,近距離確定一下孔氏和杜氏兄弟在搞什么鬼。”
“是!”
在一片轟然應諾中,吳文斌又道:“其他人,跟我走!”
吳文斌招呼了林放一聲,等他跟上,才解釋道:“林哥,我是這么想的…
方鶴農今天可能要假手杜氏兄弟搞什么大動作。但是,這些動作也可能只是誘餌。
我懷疑,他本人也不會消停!我先帶你過來這邊,是為了讓你安心。
我不是胡亂布置,這邊我已經有了準備。
現在,我們殺個回馬槍,盯死方鶴農!
他要是沒有另外的計劃也就罷了,要是有,估計我們離勝利也就不遠了!”
林放整個人驚住了。
該說不說,他是真沒有往這個方向去想。
接連被吳文斌的能力震驚,林放原本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
沒想到,對方居然再次給了他一次驚喜!
林放當即道:“那我們還等什么?我聽你的,咱們趕緊行動!”
“得嘞!”
吳文斌帶隊,一行人調轉槍口,以最快的速度趕赴方鶴農住處附近。
林放是第一次來,他對這附近也不熟。
聽吳文斌介紹,他才知道,方鶴農住所所在的這條豐盛胡同,解放前大大的有名。
胡同很長,在整個四九城都是數得著的大胡同。
就在這條胡同里面,建有兩所中學。
同樣是這條胡同,舊社會的時候,很是住了幾位軍閥和達官顯貴。
即便是現在,好幾家宅子前面還殘留著舊社會痕跡滿滿的上馬石。
擱在舊社會的時候,上馬石這東西,可得是簪纓世家、巨室門閥才有的待遇。
現如今,俱都已經雨打風吹去。
所有帶有舊社會印記的累世膏脂、王侯爵位,統統被砸了個粉碎。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大宅子也都換了主人。
住在這里的,也已經成了普普通通的群眾。
吳文斌在豐盛胡同這邊,也找了一個便利的監視點:豐盛人民公社醫院。
這家醫院,上個月才剛成立,主體是豐盛聯合診所,還吸收了一些個有專長的私人診所。
比如:宏廟骨科、羊肉胡同中醫外科,以及一些個個體開業醫生,形成了這么一家頗有時代特色的醫療聯合體。
林放問了吳文斌這才知道,他又是走通了豐盛街道辦的路子,在人家這邊扎了根釘子。
他已經無語了。
吳文斌這人,就算沒有當過偵察兵,那也絕對是個人才。
手里面的資源,簡直被他利用到了極致。
偏偏一通操作下來,都是公事公辦,也沒有花費什么人情。
林放只能豎起大拇指,叫聲絕了。
豐盛聯合診所是棟二層小樓。
樓層不高,但是因為地理位置非常合適,站在二樓吳文斌選定的房間,只要方鶴農一天不出門,他的一舉一動,都會暴露在林放幾人的眼皮子底下。
恰好,今天方鶴農家的幾扇窗戶開著,在小樓上監視起來益發的方便。
哪怕方鶴農在房間里走動,也別想逃出監事人員的法眼。
吳文斌把人帶進來之后,立刻詢問負責在這里監視的民兵。
他道:“情況怎么樣了,方鶴農的情況都記錄了嗎?他有沒有什么異常舉動?”
那民兵道:“報告排長,情況都記在本兒上了。目前,暫時沒有異常!”
吳文斌接過民兵遞過來的本子,看著上面一行一行的鉛筆字,陷入了沉思。
林放沒有打攪吳文斌的意思,他靠在窗邊,看向目標院子里的方鶴農。
坐在書桌前的方鶴農和林放第一次見到的模樣有所區別,他看起來要更瘦一些。
人也要和善一些,哪怕房間里就他一個人在,他的臉上也沒有放下隨時帶笑的習慣。
或許是以為帶著成見,林放覺得方鶴農臉上的笑容假的要命。
但這樣一個方鶴農,還是很容易讓人誤會,他和小譚菜館里那個兇光畢露的家伙是兩個人。
一時間,林放都有些分不清楚,到底哪一個方鶴農,才是本性,哪一個又是偽裝。
‘不對!’
林放盯著方鶴農看了一會兒,突然覺得不對勁。
方鶴農居然一動不動,他是怎么做到的?
林放這具身體是完美基因,五感自然也就遠遠超過常人。
而這,還不是他的極限,他的每一項身體素質都是完美的。
換句話說,他大概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包攬奧運所有項目金牌的普通人。
也是憑借著這一點,林放發現了一些普通人容易忽略掉的細節。
方鶴農看似在伏案書寫著什么,從林放這個位置,可以看到他有伏案的動作,卻因為角度原因,也只能看到他這半身動作。
至于他有沒有在寫,那是完全看不到的。
單從這一點,是看不出什么不妥的。
然而,林放觀察了半天,他發現,方鶴農居然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任何變化。
換成其他人可能會覺得這也沒什么,畢竟,受到這個年代的局限,腦洞沒那么大。
他們頂多會認為,這是方鶴農的養氣功夫比較好,這才能穩穩坐著不動。
林放卻在發現這一點之后,迅速集中注意力,把方鶴農從頭看到腳,絕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很快,他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正常人,哪怕養氣功夫再好,再怎么沉得住氣,久坐之后,還是免不了會有些小動作。
或是打哈欠、伸懶腰,或是起身走兩步。
哪怕動作再小,也會動動耳朵,揉揉鼻子,或是眺望一下遠方。
然而,方鶴農什么都沒做。
他甚至就連臉上的笑容都沒變過,眼睛也一直盯著一個方向。
這一點,就連林放都做不到!
普通人做不到沒問題,可連林放都做不到,這里面就一定有問題!
所以,這個方鶴農,一定不是活人!
林放心頭一跳,望向吳文斌,見他已經放下了記錄本,皺著眉頭低頭沉思。
他便對吳文斌道:“吳哥,我有個發現,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
“哦?說來聽聽!”
吳文斌猛的抬頭,他道:“我的人死盯了方鶴農一上午,沒想到,這個姓方的還真是個人物。居然坐了半天,一動不動,逼得他們就連上廁所都是在房間里解決的。要不然,只有兩個人,還真是有點盯不過來!”
林放挑了挑眉,道:“吳哥,要我說,這個方鶴農不是什么人物,他只是個死人!”
“什么!”
吳文斌不可置信的望向林放,整個人都繃緊了,他沉聲道:“林哥,你可不要…你有什么證據?”
林放拉著吳文斌走到窗邊,把他發現的所有細節,一一指給吳文斌看。
最后,林放道:“所以吳哥,我認為我們看到的這個方鶴農,不是活人!”
“嘶…”
吳文斌倒吸了口涼氣,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才強忍著沒有失聲大叫。
房子里除了林放,剩下的可都是他的人。
他得在手下人面前保住顏面,不然以后工作都不好開展。
打從心眼里,吳文斌希望林放的判斷是從的。
如果林放的判斷是真的,方鶴農要是真的死了。
那就意味著,他們這幫人忙活了半天,竹籃打水一場空,什么都沒撈著!
吳文斌心情復雜的仔細盯了方鶴農好一陣子,越看越是心往下沉。
所有的細節全都對的上!
林放的觀察全都是靠著五感強大,記憶力好,再結合常理得出的結論。
吳文斌卻不一樣,他從偵察兵的專業角度出發,一次又一次的印證了林放的猜測為真。
“你還有你,跟我來!”
吳文斌點了兩個精兵強將,又叫上林放道:“林哥,咱們走!去方家實地看個究竟。我倒想看看,這方鶴農是不是真的膿包!千般算計,最后都為孔氏做了嫁衣!”
一行四人快速離開診所,直奔方鶴農租住的四合院。
進門的時候,還有人探頭探腦的看了兩眼。
等看到林放一行人走到方鶴農房間門口停下來,所有人都縮了回去。
看得出來,方鶴農兩口子在這個四合院里的人緣很差。
都被人找上門了,連個過來問問情況的人都沒有,反倒擺出一點不想招惹的態度。
走在前頭的兩個民兵,一到方鶴農門前,伸手就要去推房門。
“別動!”
林放眼神一凝,突然伸手抓住了這兩個人。
兩個民兵感覺手臂像是被鐵鉗給夾住了似的,滿臉痛苦。
“啊…不好意思啊!”
林放這才察覺,連忙松手,他顧不上兩個民兵看他的眼神滿是古怪,
扭頭他就對吳文斌道:“吳哥,有問題,你看這里!”
吳文斌順著林放手指的方向一看,關上的房門沒有上鎖,但卻有根雞毛貼在上面。
要是不注意,興許會覺得這是哪家地沒掃干凈,飄了根雞毛附在上面。
可以吳文斌的眼光,很快即判斷出問題所在:一旦房門推開,雞毛就會掉落。
這是一個不起眼的預警手段!
不能總正門!
吳文斌迅速有了決斷,他沉聲道:“走,去窗口看看!你們兩個,跟在后面!”
剛剛差點闖禍,兩個民兵也沒什么好不服氣的,答應一聲,低頭跟著。
吳文斌、林放兩人走在前面,很快來到窗邊。
從窗戶邊看過去,剛好能夠看到方鶴農的側臉。
他趴伏在桌案上右邊身子微微抖動,似乎在寫著什么。
吳文斌心頭一跳,立刻扭頭去望林放:“林哥,他的手在動…”
林放微微皺著眉頭,輕輕搖頭道:“吳哥,不用進去了。人沒死,但是是假的!”
“什么?這怎么可能?”
吳文斌吃驚的望著林放,滿臉不可置信。
從隔壁診所的二樓看不太真切,看錯什么還有可能。
但,現在他們可是就在窗戶邊上。
他們和方鶴農的直線距離不超過5米,吳文斌甚至都能看到方鶴農的眼睛似乎在往這邊瞟,隨時都有可能扭頭看過來。
這怎么可能是假人?
起先,林放也不敢確認。
但是現在,他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
林放道:“吳哥,你聞聞,空氣里是不是有股淡淡的蠟燭的味道?湊近一點也沒關系,仔細聞!”
經林放提醒,不光是吳文斌,就連兩個民兵也在不停聳動鼻子。
如此一來,還真就讓他們問出了一些淡淡的蠟味。
林放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從口袋里摸出兩張手帕丟進房子里,一個翻身,跳了進去。
等手帕落地,他也進了屋里。
“林哥…”
等吳文斌察覺,林放已經翻進了房間。
他只好趕緊吩咐兩個民兵:“你去那邊,你去那個位置。注意警戒,有人來了記得提醒我,我在這里負責掩護!”
等兩個民兵聽命行事,吳文斌緊張的看向林放,滿臉都是無奈。
他也是沒料到,區區一個方鶴農,居然如此的難纏。
每一次都以為抓到了他的尾巴,偏偏每一次都是誤中副車。
方鶴農這一手真中有假,假中套真的手段,著實把他給騙了過去。
幾乎每一步,都完美的跟著對方的節奏在走。
要不是有林放跟著,他真就要被方鶴農給騙的團團轉!
林放拋手帕進去的舉動,其實不過是為了掩飾,給吳文斌等人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地面上有一點灰塵,他在路過的時候,順手就給丟進空間里肥田去了。
別說現在很小心,就算是一路大模大樣的趟過去,壓根也不會留下一點痕跡。
即便如此,該演還是得演。
林放走近方鶴農之后,徹底確定,眼前趴在桌上的,就是一個蠟像!
而且,還是一個上半身極盡于精美,近乎一比一倒模的蠟像。
而蠟像的胳肢窩以下不知是故意還是材料不足,用料就儉省了許多。
扎了一個框架,然后連了一根繩子套在桌子下面。
桌子下面是個籠子似的機關,籠子里有只拳頭大的老鼠。
老鼠一動,就會牽動機關,繼而帶動繩子。
繩子一旦被牽動,方鶴農的蠟像就會隨之顫動,就好像在伏案書寫著什么似的。
‘精巧!’
林放見狀,忍不住贊嘆了一聲。
確認方鶴農果然是假人,林放就不再關注,而是快速在房子里走了一圈。
一共兩間房子隔成了三間,因為是舊社會的大間,兩間房子也有六十個平方的室內面積,都快趕上后世的套二了。
表面上看起來,這個房子沒什么問題。
但是,在林放放開意念之后,很快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房子的里間起了炕,炕的下面有個密道。
而在密道里面,林放發現了一個女人就躲在那里。
她平躺著,胸口起起伏伏的十分規律,看起來竟是睡著了。
這一刻,林放心頭念頭電光閃過,忽然覺得,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這個女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孔氏!
林放現在還不確定,孔氏是主動配合,還是被方鶴農給迷暈了過去丟進了密道。
而去見杜氏兄弟的那一個孔氏,不出意外,就是方鶴農本人!
林放念頭轉過,不由得連呼好家伙。
只是一切都還有待驗證,林放只是掃了一下女人的身體,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別處。
隨即,他在密道的一個角落里,發現了兩個箱子。
意念透進去,盡管隔著好幾層東西,林放都感覺一陣金光刺眼。
這居然是足足兩箱子大黃魚!
林放不由得吸了口氣。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兩箱子金條,大概就是方鶴農奉命從敦裕錢莊轉移的財產!
林放當即毫不客氣的把這些金條給收走了大半。
他也沒仔細看,只是估摸著給留了一些。
剩下多少,全憑天意。
林放做完這些之后,原路返回。
一路清掃痕跡,然后收起手帕從窗戶又給翻了出去。
林放進屋原本只是想確認一下方鶴農的情況,順便看看孔氏是不是被方鶴農給殺人滅口了。
沒想到,居然還有意外之喜,又發了一筆橫財。
頭一次見到金條,林放還有些驚喜和震動。
如今已經是第三次了,他早就已經對金錢的刺激免疫。
只能說,感覺上還不錯。
畢竟,沒有人能拒絕金條。
回到院里之后,林放立即對吳文斌道:“吳哥,我已經確認了。
屋里的方鶴農是假的,是一個蠟像做的假人。
書桌下面有個機關,里面有只老鼠。
老鼠一動,蠟像跟著就會動。所以,假人看起來很真!
屋里沒有發現孔氏的蹤影,不知道是否已經遇害。
我懷疑,杜氏兄弟家里的那個孔氏,才是真的方鶴農!”
林放一口氣說了自己的發現和猜測,卻隱去了關于土炕下面的密道一截。
畢竟,這個發現事關玉石空間,林放沒法解釋。
“好一個姓方的!”
吳文斌氣的咬牙切齒,他一個退伍偵察老兵,居然被一個喪家之犬耍的團團轉。
此仇不報,他這口氣是鐵定咽不下去的。
“走,回麻繩胡同!”
吳文斌一聲令下,所有人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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