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去,
林放給老太太做了早飯,
他要上班也就沒細嚼慢咽,對付幾口就出門,
隨后就被婁曉娥給攔住了,顯然她是早有準備。
婁曉娥大氣的一揮手,道:“放子,我掐著點去全聚德,你中午就不用做午飯了,咱們吃烤鴨!”
林放樂了:“你還真請啊?”
“那必須的!”
婁曉娥揚了揚脖子,道:“我婁曉娥說話算話!”
“成啊!”
林放答應一聲,道:“那我中午可就不做飯了…這光吃干的噎得慌,要不,中午我提前煮點稀飯,或者燒個湯?”
“用不著!”
婁曉娥擺出一副行家的模樣:“他們剔出來的鴨骨架,我一起帶回來,用來煮湯最合適不過。你準備點冬瓜或者番茄就行,實在沒有,粉絲也湊合。”
林放聽了這話,更樂了。
他的菜市場可不是白去的,對現如今的市場上能出什么東西,該出什么東西,他那叫一個門清。
反季節蔬菜不是沒有,小湯山就有一個專門的反季節蔬菜農場,專門種這個。
可想也知道,這種稀罕物,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買到的。
不過去了趟菜市場,林放了解的內容,也就這些了。
目前反季節蔬菜技術水平到處處在一個什么層次,林放并沒有深入的了解,
本著小心無大錯的原則,他才不會把太稀罕的東西拿到婁曉娥面前。
給老太太吃沒關系,老太太是個明白人,
還喜歡揣著明白裝糊涂,嘴巴嚴實。
婁曉娥性格直來直去,心思又比較簡單,很難藏住話,林放可不敢讓她知道太多。
林放道:“冬瓜倒是還算好買,番茄那可是稀罕東西!買不著啊!”
“切!”
婁曉娥撇了撇嘴道:“我上周還在我爸那兒吃過番茄雞蛋湯,哪有多么稀罕。買不著就算了吧,我不是說了嗎,粉絲也湊合!”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林放不由得心頭一動。
軋鋼廠以前就是婁曉娥她爸的,哪怕現如今公私合營,婁父也還是軋鋼廠的股東。
他每年還拿著軋鋼廠全年盈余總額的15當做股息。
如今才60年,他的股息還能安安穩穩的拿6年!
以婁家的財富和地位,弄點稀罕玩意,還真不叫個事兒。
林放以前的’娥姐’也就隨口叫兩句,沒怎么當真。
如今想到可以把空間蔬菜的鍋,扣在婁家人的頭上,
頓時就對婁曉娥親切了些:“娥姐,瞧您說的,真想買,怎么可能買不著?您給指條明路,我下班的時候順道買回來不久完了嗎?”
“這事兒我還真知道。”
婁曉娥毫無提防,大大咧咧的道:“你到時候,去前門大街鷂兒胡同,找一個姓侯的…”
得咧!
林放心頭一喜,真心實意的跟婁曉娥道了聲謝:“娥姐,謝謝您內!可幫了大忙了!我趕著上班,就不跟您多說了,中午再好好謝謝您!”
“得了吧你!”
婁曉娥丟給林放一個大大的白眼:“少跟我臭貧,我用你謝?走你的吧!”
林放來到軋鋼廠,本以為又是一個清閑的上午,
沒想到昨天車子開出去運貨,出了大岔子,
一口氣壞了三臺車。
跟車的修理師傅勉強對付著把車給臨時發動起來,好容易給弄回廠里,
已經是晚上,車隊又不是車間,晚上沒班。
好家伙,三臺車全在停車場里趴著,廠長都被驚動了。
一些老師傅更是連夜被人喊回了廠里,
也就是林放這些青工不怎么被重視,廠里人手勉強也算夠用,
要不然也要被喊回去幫忙。
林放這一到廠里,氣都都沒歇上一口,就加入了戰斗行列,整個人都被指揮的連軸轉。
也是這時候,他才算是真真正正見識到了這個時代的工人是種什么精神,
從早上進廠開始,一直忙到吃午飯,
愣是沒人喊一聲苦,
沒人叫一聲累。
頭上的汗顧不得擦,
身上的灰當沒看到,
忙前忙后累的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都還能彼此打趣兩聲,喊兩聲號子提提神,
接茬繼續干。
林放大受震撼之余,不自覺的放開了自己的意念幫忙查看修車師傅們看不到的地方,
常規故障,這些修老車的師傅閉著眼睛都能找著,
完全不用他來幫忙。
林放就把意念集中在了那些小地方,集中在了那些疑難之處。
只是他也不能明說,只能悄悄暗示趙師傅,含含糊糊的用請教的房事提上那么兩句。
才這么著解決了兩個發動機上的問題,趙師傅立馬就反應了過來,
他道:“好你個小林同志,你這修車技術提高的夠快的啊你,我都差點被你給蒙住了!你就別藏著掖著了,下面這臺你來。小朱,這臺車是什么問題來著?”
小朱看了一眼林放,慢吞吞的道:“趙組長,我師父吩咐過,這臺車不讓別人亂動。”
“好你個小朱同志!”
趙師傅笑罵道:“我和小林能算是別人嗎?我在修車組,說話不好使了還是怎么的?你先告訴我,這臺車都有什么問題。”
小朱不情愿的道:“也不是什么大問題,就是發動機點不燃火。再給我師父一點時間,他就能解決掉問題。
趙組長,這臺車是我師父最熟悉的一臺,我們已經全部檢查了一遍,白金間隙也已經調節到了最合理的位置,等我師父醒過來就行…”
趙師傅聽出小朱話里有話,他笑著道:“照你這么說,這臺車應該能點燃才對,你上去打火,把車子發動起來我看看。”
“這…這…”
小朱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上車。
趙師傅哪里還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他怒道:“小朱同志,看看你,再看看其他同志!別的同志加班加點的在解決問題,為的是能早一點讓壞掉的卡車上路,不耽誤全廠的動作統籌。
廠長在盯著我們,全廠上下也都在盯著我們,你不要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心,破壞全廠一盤棋!”
小朱被趙師傅的大帽子壓的喘不過來氣,他艱難的抵抗道:“趙組長,我師父的技術你也是知道的,不敢說全廠第一,那也是數得著的。我師父都解決不了,林放他一個學徒工…”
趙師傅緩和了語氣道:“學徒工怎么了?我們現在是新社會,不搞舊社會論資排輩那一套。能者上,不能者下。
這樣吧,你給我個面子,就讓小林試試。我算看出來了,你跟你師父都拿這臺車沒辦法。先讓小林看看,萬一能成呢?實在不行,咱們不還是得給汽車廠打電話,讓他們派人嗎?你說是不是?”
小朱還是有些不情愿,他道:“趙組長,不是我不跟您面子。我師父這個人,您也是知道的,為了伺候這臺車,他忙了一整夜,剛剛才走,我估計他也就是隨便找個地兒瞇一會。
我在這邊盯著,就是怕人亂動。用不了多久,我師父就得回來。實在不行…我把我師父喊起來,您再跟他商量商量?”
“還商量個屁!”
趙師傅忍不住罵人了:“你這個小同志,怎么這么軸呢?剛剛我修前面那臺車的時候,你不是看著的嗎?最關鍵的兩個問題,是誰提出來的?哦…對,你離的遠,聽不真切。
那我現在鄭重的告訴你,那兩個問題,都是小林同志告訴我的!現在你再看,怎么樣了?車子動起來了,所有問題,徹底解決!這叫什么?這叫本事!你憑什么攔有本事的人?
你再胡攪蠻纏,我就跟上級匯報,把你調離車隊!”
“這…這”
小朱幾乎快哭了,他手足無措的左顧右盼,想找個人聲援自己一下。
可三臺車才修好一臺,其他人大多數還在忙活另一臺車。
這臺車前面,除了他和趙師傅、林放三個人,就只有幾個干累了的工人在臨時休息。
小朱眼睛才掃到這些人,就趕緊移開。
可這些人哪里肯放過小朱?
小朱的一點私心,耽誤的又不是他一個人,耽誤的是整個軋鋼廠,誰愿意慣著他?
“我說小朱,你也太過分了。趙組長跟你商量了半天,好賴話你全不聽,看把你給能的!”
“小朱你也太死腦筋了!”
“車是廠里的,是車隊的,又不是你姓朱的,你跟你師父修不好,還攔著不讓別人修,你這是什么行為?你這是在破壞團結,阻撓全廠的生產活動!你這是在犯罪!”
眼瞅著休息的幾個工人越說越離譜,林放趕緊把人攔住,他已經不能不站出來說話。
工人們基于義憤,為林放說公道話,出發點是好的,但是他們過于激動,說話尺度有點大。
小朱臉都被嚇白了,隨時都可能哭出聲來。
也不是什么大矛盾,林放也不想把人給逼出個好歹。
林放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問題,我來說,你去排除故障,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履行了你對師父的承諾,我們也解決了車子的問題。畢竟,大家的主要任務還是修車,別的都是細枝末節。”
小朱連忙點頭,
只要林放不碰車子,
其他問題都好說。
林放掃了一眼故障車道:“之前羅師傅走之前,我就有觀察,白金點火本來就有高速易斷火的問題,
你們所有問題都注意到了,甚至把整輛車都徹底檢查了一遍。
但是你們唯獨忘記一件事…把火花塞拔下來看看。我也知道,目前條件艱苦,零件能湊合用就湊合用,實在不能湊合,也都是拿些舊零件更換一下。
可這火花塞本身就是個易耗品,用久了上面容易積碳或者堆積其他的沉淀物。你要是實在找不到備用的火花塞,就把火花塞拔下來給我,我幫著清理一下。”
“不可能!”
小朱否定的話幾乎脫口而出:“問題不可能這么簡單!火花塞我拔下來檢查過,還用刷子清掃過雜物,不可能是火花塞的問題!”
林放輕笑一聲道:“你拔下來給我,我拿去清理一下多簡單的事。如果不是火花塞的問題,那這輛車我就不管了,好不好?”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小朱得了林放的保證還有些擔心,又望向趙師傅。
趙師傅有點不耐煩了,認定了小朱就是個榆木腦袋,實在懶得跟他廢話:“行!行!就這么著!”
相比之下,他更信任林放。
既然林放有把握,那指定就是火花塞的問題。
很快,小朱把火花塞拆下來交給了林放。
林放拿著火花塞對圍過來試圖看他作業的工人,包括趙師傅、小朱兩個道了聲歉:“抱歉了諸位,這個火花塞積碳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
操作起來難度有點大,我得找個屋子慢慢打磨才行,師傅,你受累,幫我找間屋子唄!”
“成!”
見趙師傅答應,林放拿了個矬子,拿了幾張砂紙,就跟了過去。
其他工人見沒熱鬧可看,也就散了開來,該干嘛干嘛去。
趙師傅給林放找好了房間,也沒多待,叮囑了幾聲,就自顧回了停車場。
小朱守著的那臺車別人不讓動,另外還有一輛車在檢修呢。
因為出了這次事故,整個廠子的供應都受到了嚴重影響,車隊只能加班加點,能弄好一臺是一臺。
車子修好了都還不能閑著,直接就得去倉庫。
林放等趙師傅離開,把房門一關,扭頭就去了玉石空間。
擱在后世,火花塞就是耗材,出了問題換了就是。
現如今不行,厲行節約,杜絕浪費,每一個零件都得是修了再修,實在修不了了才準報廢。
林放把火花塞拿進了空間,意念一動,整個火花塞光潔如新,他拿著出去了片刻,又倒了回來。
修舊如新是好事,可也是壞事。
他拿著新嶄嶄的一個火花塞出去,任誰看了都覺得有問題。
做過頭了這都!
林放沒辦法,趕緊把還沒來得及丟進地里的銹渣又給吸了回來,
控制著意念小心翼翼的貼回到火花塞上,盡量給弄成打磨的痕跡,
還得注意著不能干擾火花塞運行。
修舊如新很好辦,這修舊如舊可是耗費了林放老大的精力。
等他再次從空間里出來,手里拿著火花塞,
忍不住就想罵娘。
這都什么事兒啊!
沒辦法,一切都是為了低調。
林放估摸著,自己到這間倉庫已經差不多能有十來分鐘,
便打開了倉庫大門,回到停車場。
停車場這邊,另一臺車也已經在全車隊所有汽車工人的集體努力下,
排除故障,動了起來。
現在,就只剩下了小朱守著的這最后一臺。
林放遲遲不回,他如坐針氈。
每一分,每一秒,對小朱來說,都是度日如年。
別說是他,就算是趙師傅處在小朱現在的位置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這會兒時間已經臨近中午,可不是早上大家伙剛剛來廠子里的時候,
當時都忙作一團,哪里顧得上看熱鬧。
現在不一樣,大家都閑了下來,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小朱,就看他準備怎么收場。
片刻后,林放拿著修舊如舊的火花塞回來,
他都還沒來得及說話,小朱就像是看到大恩人似的撲了過去。
“小林同志,你可算是回來了!”
小朱用力握緊了林放的雙手,隨手顧不得多說,一把從他手里搶過火花塞道:“這就是你修好了的火花塞是吧?我拿上去試試,要是修不好,咱們趕緊給汽車廠打電話!”
實在是太煎熬了,小朱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多耽擱。
林放笑著松開火花塞,點了點頭道:“應該用不著給汽車廠打電話。”
“呵呵…”
小朱笑笑沒說話,他是不信的,但是不好在眾目睽睽之下反駁。
一切,還是讓事實說話吧!
小朱拿著火花塞上了最后一輛ca10卡車,把火花塞裝上去,看了看白金間隙,確認沒問題,立刻開始大火。
嗤…蹭!蹭!
突!突!突!突!
小朱坐在駕駛座上,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不可能!”
點火正常,卡車怠速均勻,以他的經驗,完全能夠聽出來,這個’突!突!突!’的聲音表現,再完美不過。
他修了好幾年的車,就沒聽過卡車怠速表現這么完美過。
就只是修了一下火花塞而已,怎么可能表現這么好?
小朱坐在車上,百思不得其解。
“小朱,你愣著干嘛?車子還有什么問題?”
趙師傅可沒打算給小朱更多時間,他催促道:“快動起來看看,試試看還有沒有別的問題。”
小朱木著一張臉,把車子開出去轉了一圈。
片刻后,再把車開回來熄火、重新打燃、再熄火…
如此再三,車子好好的,一點問題沒有!
就連白金點火都很給面子,平時容易出現的易斷火情況,一次都沒出現。
這下子,小朱不得不從車上下來,給林放道歉:“對不起,小林同志,你是對的!”
林放笑著道:“大家都是為了廠子好,我理解你的苦衷,用不著說對不起!”
話是這么說,可整個車隊上下,看林放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等到了午休打飯時間,整個廠子里都傳遍了。
林放是個大能人,修車的技術絕了。
車隊資格最老的修車師傅羅師傅都沒能修好的車,林放就弄了一下火花塞就把問題解決了。
這下子,林放算是徹底在軋鋼廠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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