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提完“廚王爭霸賽”，便好整以暇的吹了吹蓋碗里的浮沫，淺淺的喝上了一口，似乎在等林放追問他詳情。
還是那么難喝！
出身名門，少年成名，白玉堂雖然也會魚龍白服，去探尋市井民間的街頭美食，卻從來不會委屈自己，這么難喝，一不小心就糊一嘴碎茶末的的高碎，他喝起來特別不是滋味。
只是想到能讓似乎對什么都不會特別關心的林放露出吃驚的表情，白玉堂就感覺一陣身心舒坦，這高碎似乎也比之前容易入口…呸，還是難喝！
“哦。”林放微微點了點頭，“喝茶！喝茶！”
“？？？”一開始白玉堂還以為林放只是故作矜持，等他忍著碎末的干擾，把茶都喝了小半，發現林放依舊無動于衷，他反倒忍不住了，“林老板，你對’廚王爭霸賽’，就一點都不關心嗎？”
“不關心啊。”林放正尋思著，手里的錢該怎么花呢，被白玉堂打斷，心頭微微有些不悅，“別人的事，跟我有什么關系？”
“…”白玉堂差點沒忍住當場咆哮，他勉強控制住語氣，“林老板，’廚王爭霸賽’可是全球級別的盛事！不光是全國各地的麟級名廚，就連其他國家的麟級廚師，也會參加！”
“哦？”林放這才算是來了興趣，“起步就是麟級？那得有少麟級參加？”
“也不是起步就是麟級啦…”白玉堂有點尷尬，“林老板，你是不是對麟級廚師有什么誤會？如果不是天賦異稟，驚才絕艷的話，很多人哪怕努力一輩子，都只能倒在特級巔峰的門口，不得存進！據我所知，已經報名參加的麟級廚師，就已經有六位之多！如果加上你我，就剛好湊夠八人！”
“這么少？”林放撇了撇嘴，“做菜而已，要什么天賦，要什么才情，不是有手就行？”
“…”這話怎么聽起來這么耳熟？
白玉堂懵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樣的話，似乎他經常對別人說。
沒想到，他堂堂白發魔廚，居然也有被別人當面裝逼，卻裝不回去的一天。
冷靜！冷靜！
白玉堂強行按捺住自己即將暴走的怒氣，再次問道：“那林老板，你要參加嗎？”
“不參加，沒興趣。”
冷靜！冷靜！
那句話是怎么說的來著？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不對！不對！
白玉堂估摸著，就算自己把嘴皮給說破了，甚至說破大天去，也未必能夠說動林放。
惑之以色，誘之以利？
對！是這個！
索性，白玉堂用充滿誘惑的聲音道：“林老板，可能你還不知道，這次的’廚王爭霸賽’，盛況空前，冠軍獎金高達百萬銀元！就連亞軍都能拿到50萬塊現大洋，這可是很大一筆錢！”
“很大一比嗎？”林放詫異的望向白玉堂，“我怎么不覺得？”
哎！身家兩億，有點瞧不上這點小錢。
林放撓了撓面頰，忽然眼睛一亮，問道：“白大廚，如果你有兩…兩百萬大洋，你準備怎么花？”
坐擁兩億身家，卻不會花錢，這真是件很苦惱的事情。
林放原本想直接問白玉堂，想了想，還是縮小了一百倍，用“兩百萬大洋”，這個頗為寒酸的數字，試探于他。
“兩百萬？做夢呢！”白玉堂剜了林放一眼，“就算是拿到冠軍，獎金也只有一百萬銀元！不過要是能拿到這一…咳咳！要是能拿到冠軍，我還真有一點想法！”
“我打算先買一輛汽車！汽車你見過吧？”白玉堂一下子亢奮起來，“就那種四個輪子的，不用牛馬，自己就能跑的那種，哇…簡直就是男人的夢想！你知道這樣一輛車，要多少錢嗎？說出來怕是要嚇你一跳！要4萬塊大洋！能買幾十套小院子了！聽說燒的還是什么柴油，發動起來，那黑煙竄出去老遠，老霸道了！”
“哦。”聽到白玉堂的第一個夢想，居然是買輛小汽車，還是在林放看來，極為老土，極為落伍的柴油汽車，不自覺的就露出了鄙夷的眼神，“就這？”
“什么叫就這！”白玉堂氣壞了，“說了你也不懂，這是男人的浪漫！”
“行，行。”林放哄小孩子似的敷衍了兩句，又問，“那你還有別的夢想沒有？”
“別的夢想啊？”白玉堂想了想，“把姨太太培養成大明星算不算？我的四姨太一直想當明星，還是什么電影明星！可那玩意兒我壓根就不懂。我找了個電影導演，一開口就問我要十萬大洋，我瘋了還差不多！別說我沒有那么多，就算有，我也不能拿去打水漂不是？”
十萬大洋？那豈不是約合后世1500萬購買力的rmb？
林放略一思索，便差不多弄明白，白玉堂這是被人當成冤大頭了。
正經找人拍電影的話，不搞什么大場面，一兩萬銀元怕是就已經綽綽有余。
不過白玉堂沒上當。
等等…
“你的…四姨太？”林放上下打量了白玉堂幾眼，眼神頓時變得有些異樣起來。
就你這樣的小白毛，還能娶四房姨太太？
“怎么？不行嗎？”白玉堂有些得意的道：“那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還是念過學堂的文化人！就是有點喜歡曲藝，想當明星。”
哦，傳說中的民國版文藝女青年嘛這是！
“瑞珠，你想當明星嗎？”林放回頭望了俏生生立在自己身后的齊瑞珠一眼，“你想當明星的話，你說句話，我找人拍電影捧你。”
“不想！”齊瑞珠把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任何有可能把她和林放分開的事情，她都不會答應。
“…”白玉堂氣壞了，他用仇恨而又鄙視的眼神望著林放，“你拍的起的嗎你？再者說，你知道電影是什么嗎你就拍電影！聽風就是雨，你故意的吧？”
“還真不是故意的。”林放抱歉的笑了笑，“我就是最近掙了一筆錢，不知道怎么花。”
“呵呵…不知道怎么花，我幫你啊！我跟你講，不出半個月，我能幫你花的一干二凈！”白玉堂不屑的撇了撇嘴，差點沒笑死。
“你？你不行。”林放遺憾的搖了搖頭，“你看，你想了半天，也就買輛車，捧個女明星。加起來才只花掉14萬，這效率，太低了點。”
“…”白玉堂差點沒被生生氣笑，“我這一張口就花掉14萬大洋，在你看來，效率還低了？你知不知道這些錢，能買多少多少？夠普通人吃穿花用多久？”
“我知道啊。”林放指了指豎在門口的黑板，“我上面明碼標價寫的清清楚楚，一頓飯20銅元，我怎可能不知道？”
“你還知道你一頓飯才賣20銅元！”白玉堂拍案而起，“林老板，我懂了！你這是視’廚王爭霸賽’的冠軍為囊中之物，這是提前計劃如何消費是吧？哼！我差點上了你的當！我還以為你真不參加呢！”
林放：“…”
我坐擁兩億身家，我會看得上“廚王爭霸賽”的冠軍獎金？
好吧，我其實看得上，但是參加比賽什么的太累了，不想去！
“林…”
就在白玉堂自以為看穿了林放，一臉得意的就要乘勝追擊的時候，他的話頭被人打斷。
“林爺！”
門外有一道脆生生的聲音，極富穿透力的傳到小店里。
林放看了一眼，發現門外站著的是臨夏，微微有些詫異。
“瑞珠，去把臨夏姑娘請進來。”
“是，東家！”齊瑞珠答應一聲，不太開心的走出去，把臨夏給帶了進來。
今天的臨夏，又換了一身素色旗袍，白色為底，上面綴滿了星星點點的墨色小花和枝葉。
黑白分明的對比色，搭配上她挽起的發髻，看起來分外動人。
看得出來，臨夏盡力在收斂著什么，一舉一動，都遵照了某種規律的儀態收放，可也不知是被花船幫掠走的過去經歷在作祟，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她的身上不見端莊大氣，只有一抹說不出的撩人和嫵媚。
白玉堂看到臨夏進門，眼睛都要看呆了。
這女孩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那么的撩人。
什么四姨太、五姨太即將入門的六姨太，一下子全都不香了。
“林老板，這位是…”
“哦，她是…”
“我是林爺的婢女！一個小小的洗腳丫鬟。”不等林放回答，臨夏搶先一步，斬釘截鐵的給了答復。
“哼！”齊瑞珠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一臉不開心。
也就是看在有外人在的份上，她不愿意和臨夏起爭執，被人看笑話，要不然，她能把臨夏這小蹄子的嘴巴給撕爛。
“咕！”白玉堂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洗腳丫鬟？”
這樣姿色，這等風情的女人，居然只是個洗腳丫鬟？
哪里有，給我來一打！
“林老板…”
“林爺！我有事跟您匯報！”臨夏的眼里只有林放，白玉堂是誰，她一點也不關心，半點也不在乎，“要是無關人等沒什么要緊的事，我能先說嗎？”
無關人等白玉堂：“…”
“白大廚，你還有要緊事嗎？”林放忍著笑，望向白玉堂。
“沒事，我沒什么要緊事，讓這位姑娘先說！”白玉堂干笑了兩聲，假裝沒看出林放在送客，低頭假裝喝茶，實則賴著不走。
“臨夏，你說吧。”
“是，林爺！”臨夏福了一福，道：“林爺，您委托給花姐的那批東西，花姐已經出手了一部分，現在已經換到了兩千萬現大洋。花姐說，這筆錢現在已經夠用了，其他的，慢慢出手。花姐已經登了報紙，廣招全國各地會織染的能工巧匠，她打算建一座制衣工廠，給那些受難的姐妹家人一條活路。”
“兩…兩千萬？”白玉堂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的望向林放，“林老板，我沒聽錯吧？剛剛這位姑娘說的是兩千萬，不是兩千塊？”
“啊，你聽錯了。”林放敷衍道：“就是兩千塊。那什么，你要是沒什么事的話，先走吧。”
“我不走！”白玉堂果斷拒絕，“你別想騙我！我剛剛聽的清清楚楚，分明是兩千萬現大洋！你…你這么有錢的嗎？”
“emmmm…不，我沒那么有錢。”林放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我其實…”
“哈哈哈…我就說嘛！”白玉堂一拍桌子，“像我白玉堂，出身名門，天賦異稟，年紀輕輕就成了麟級大廚，我奮斗了好幾年，娶了五房姨太太，即將迎娶第六房，現在也才不過攢了幾萬塊，你怎么可能有兩千萬大洋，那不是天方夜譚嗎？”
“哦。”林放看了白玉堂一眼，沖著他即將有六房姨太太的面子上，決定給他一個痛快，“我不止有兩千萬大洋。我原本以為你花錢挺有經驗的，想學習學習。沒想到你一開口才幾萬幾萬的花，太小家子氣了一些。”
仿佛是一瞬間，白玉堂聽到了自己風化后碎裂的聲音。
假的吧？
開玩笑的吧！
怎么可能有人有這么多錢？
懟完白玉堂，林放只覺渾身神清氣爽，他對臨夏點頭道：“行，那筆錢我已經全權委托花姐處理，以后這些小事不用隨時跟我匯報。你跟花姐說，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那筆錢就算全花了也沒關系，我這里還有更多。”
白玉堂：“…”
這一瞬間，白玉堂感覺自己受到了更加猛烈的濺射傷害。
明明林放的炮擊目標不是他，可他卻感受到了更大的侮辱。
在他暢想如何花費“廚王爭霸賽”的冠軍獎金的時候，林放已經揮手間把兩千萬現大洋交給了旁人處理都不皺一下眉頭。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再想想自己的四五六姨太太，再看看站在林放面前風情萬種的洗腳丫鬟臨夏，白玉堂感覺自己又被暴擊了一下，胸口悶的喘不過氣來。
假的！
呵呵，肯定是假的！
我才不相信，有人比我還出色！
白玉堂快速給自己做起了心理建設，特別是當他想到，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個丫鬟在空口說白話，就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
臨夏是個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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