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萬民群中取人性命,這個就是王蘭陵所要面對的事情。
在一家民居內,王蘭陵和其余幾人圍著一個吊著小鐵鍋的火堆坐著,在鐵鍋里正燉著蔬菜、粉絲、雞肉、蘿卜、玉米、牛肉等東西。
王蘭陵對面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的臉上有些油膩,雖然也是瞇瞇眼和相對平滑的面容,但和周圍人比起來要矮一些,也精壯一些。
是一個全身看起來沒有肥肉的矮胖子,正應了那句話,濃縮的都是精華。
雁哥對著王蘭陵說道:“王大人,我們目前這里有兩千多人,明天早上必定能夠把拓野舒從那城里抓出來!”
一般來說,借出來的兵力都是聽帶兵之人的話,但王蘭陵現在不屬于一般情況,雁哥和雁秋都覺得王蘭陵更會用兵一些,再加上對王蘭陵的崇拜,就把指揮權直接給了王蘭陵。
王蘭陵要這指揮權一點用都沒有,他的核心還是手下那些人,這些人又不可能派出去攻城。
“這事情慢慢來吧,也不是很著急,我對這邊的情況還是有些不了解,等方旋找個城里人過來問問,到時候再做決定。”
雁哥詢問道:“那明天不打了嗎?”
王蘭陵看著火鍋,說道:“打,肯定是要打的,但能不能打下來,這就不一定了,我的想法是盡量不死人,至于上面人的催促,管他呢。”
胡仲迅速說道:“大人,這樣不好吧,郡府那邊的意思就是必須要盡快做好。”
“吃飯吃飯。”王蘭陵招呼大家吃飯。
王蘭陵拿起了筷子,他對州牧的逼迫,其實一點都不在意。
這一次一是為了練兵,二來也是調查一下附近的狀況。
還是那句話,能力不足就要負罪的話,那么全天下也沒有幾個沒罪的人了。
剿匪不力最多也就是解除當前剿匪的職務,若是不允許別人打敗仗,打了敗仗就要死,那這隊伍就沒辦法維持下去了。
這種應付上級的事情,王蘭陵還沒有當水務司司長的時候就會了,學校里教的都沒有他在黑水縣官場里學得快。
你行你上啊!
這倒不是氣話,真要是直接空降一個人過來解決問題,那真的是極好的,反正功勞這種東西,對于廢物是無所謂的。
有能耐的人不會在幫廢物解決問題之后,留下來擔任這個廢物擔任的位置。
既然這個廢物坐在了這個位置,那么在這官場上,就屬于他的位置,別人還真不一定能搶過廢物。
能解決問題,不代表就能坐那個位置。
沙比州牧欺負王蘭陵年幼不懂事,用這種事情威脅王蘭陵,王蘭陵才不怕這個。
雕蟲小技!
山海縣不是黑水縣,就算是沒有朝廷的官印,王蘭陵依舊是山海縣的一把手!
其余人并不知道王蘭陵的想法,這些人也不懂朝廷官場里的一些事情,再加上因為王蘭陵的關系,總把州府那些人想的很睿智,很威嚴。
胡仲說道:“這就算是不著急,那也要把事情做了,我想陰縣的人并不一定會和縣主一條心,這種造反的事情,哪里會跟著。”
王蘭陵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突然想看看陰縣的那些人是不是真的要造反了。
之前沒有辦法,但是被胡仲一句話提醒之后,王蘭陵就想著若是自己造反了的話,最怕什么?
第一,手下人沒有主心骨,各自有著自己的焦慮,但不論如何都無法擰成一條心。
王蘭陵接過了兀赤遞過來的飯碗,在小心的放在了身前的小凳子上后,就拿著筷子說道:
“州府那邊是要拓野舒的人頭,我行的也是正義之事,你們派人去通知陰縣城外的村長鎮長,這幾天不要靠近城里,以免誤傷,我大軍剿匪之時,不會牽連他們那些無辜之人。”
屋子里的幾人聽著王蘭陵的話,覺得這個沒有問題,他們不是本地人,對這邊也沒有什么仇恨。
山海縣、鐵駝部落、雁山湖部落、雁王部落,這幾個地方的人都有吃有喝,并不是那種需要屠城擄掠來激勵斗志的人。
王蘭陵繼續說道:“陰縣只是一縣之地,這點事情他們自己也是清楚的,想要反抗帝國,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傳下去,說拓野舒是準備裹挾著全縣之人攻打雁山,占山為王,躲到那里謀圖造反。”
王蘭陵明確的指出了,拓野舒不是和平丘縣的人因為一些小事情縣斗,而是造反。
一旦定義了這個罪名,那么事情就嚴重了,至少對當地人來說,性質就不一樣了。
黑水縣的情況就是一樣,村里人不覺得自己和鄰村的人打架關朝廷什么事情。
事情就是這樣純粹,很多人都不覺得打入平丘縣是什么事情,頂多是覺得事情大了,但有縣主帶頭,也就不覺得有什么大問題。
拓野舒就算是有威望帶著縣里人一起和鄰村打架,也絕對沒有帶著大家一起造反的威望!
王蘭陵都沒有!
王蘭陵很清楚,他自己領著山海縣的人和林山縣的人打起來,那絕對是上下一條心,弄死那幫茍日的!
稍微帶入了這個角色之后,王蘭陵發現拓野舒的問題非常多,有太多的辦法可以把這個人給逼死了。
越是仔細想,破綻就越多。
“陰縣這里的士兵都算是雇傭的,也算是縣主自己養的,拿的是縣主的錢。但即使是如此,這些人也不會跟著一個將死之人。”
“這里是開拓者地方,朝廷的法規在這里比較淡泊,人們對朝廷的敬畏有限,明日整齊列備,大軍所到之處,自然就有了威嚴與附從。”
“有些人是害怕自己會被牽連,有些犯罪之人也擔心自己所做的事情被清算,找些和陰縣那邊是親戚關系的縣人,讓那些人的親戚朋友在明天的時候出城避難。”
胡仲聽到后,迅速說道:“那拓野舒等人若是跑了怎么辦?”
王蘭陵露出了復雜的微笑,“他若是出城避難的話,那就只是一個從猴群里出來的老猴子了。”
進城抓拓野舒,和在雪地里追殺拓野舒,是兩個難度。
第二天早晨的時候,王蘭陵說是早晨出發,但睡到了中午都沒有整軍過去的意思。
晌午一兩點的時候,柴拓跑進了屋子里,對正在午睡的王蘭陵喊道:
“大人,拓野舒自殺了!”
王蘭陵睡的并不沉,在睜開眼醒來后就坐了起來,緩慢的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脖子。
“哦,我猜他昨天晚上肯定沒睡好覺。”
王蘭陵站了起來,對于拓野舒自殺的決定,一點都不迷惑,他所面對的壓力,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大,都要煎熬。
當然,王大人的威名,也是壓死他的一根稻草,還是挺沉的那種。
柴拓驚奇的說道:“大人您早就料到了嗎?”
王蘭陵搖了搖頭,“差不多吧。”
一開始沒料到,但把這種情況換成自己去想了想后,發現可真是絕望啊。
這個帝國啊,還是很厲害的,至少現在如此。
“讓陰縣的人把拓野舒的尸體交出來,告訴他們,我們就不進城了。”
王蘭陵交代了一句。
在穩定了陰縣那邊的情緒,讓那邊的人松了口氣之后,王蘭陵在有了拓野舒的尸體之后,又派人讓那邊的人檢舉之前來平丘縣這邊燒殺擄掠的人,一共三十人。
三十人之后,就是一百人了,胡仲柴拓等人帶著平丘縣的受害者去指認那些沒有被交出來的匪徒!
陰縣的城里人急于讓王蘭陵離開,伴隨著抵抗力量的缺失,城里的有錢人開始越來越配合,越來越著急。
只用了兩天時間,王蘭陵就逐漸蠶食掉了陰縣的抵抗力量,一發子彈都沒有用。
拓野舒的尸體由王蘭陵等人運去州府那邊,一起的還有幾個拓野舒的親信和親戚,這些人都是被下面人供出來的。
造反這種事情,就算是親戚,也不可能因為這個是死罪就和你一條心的。
這一次,王蘭陵又學到了很多東西,一些不能言傳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