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州的事情已經基本上結束，在大部隊返回山州之后，山州牧也要準備去龍城作報告了。
在從牧州離開之前，山州牧和屬下交代了一些事情，也叫來了胡歸橋和赤東來。
“我今日就要啟程去龍城，之后直接返回山州，你二人這一次雖然沒有立什么大功勞，但也有些小功，我自會給你們一些賞賜。”
作為主帥，山州牧有這個權利。
赤東來和胡歸橋迅速說道：“謝過州牧大人！”
山州牧覺得這兩人都算是人才，尤其是胡歸橋。
胡歸橋其實并沒有表現出什么特別的才能來，頂多是穩重許多，不像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
不過長相憨厚，看上去就不是壞人。
還有的話，就是牧州人的身份了。
“你們二人可愿意到山州府，為我效力？”
山州牧管理的山州是一個什么地方，他自己很清楚，目前大致上都沒有問題，一切都很好。
作為牧守一州的最高統帥，他在很多事情上都不需要顧忌知事的看法，知事對姜家的州牧來說就是一個師爺。
總的來說就是他的地位很高，所以有些想法和正常人不一樣。
就像是一個謀劃著讓異族俯首稱臣的天子一樣，山州牧沒有謀反的想法，他是因為這次平了牧州的叛亂關系，想要留個印記吧。
不是普通的立個塑像之類的事情，這種事情沒有人主動做，他也不好意思說這個。
其實寫詩留念也可以，但山州牧同樣不是一個有才華的人，也不想獻丑丟人。
這就是手下沒有一個會拍馬屁人的不好之處。
大軍完成了預定的任務，但是高興是高興，卻高興的不暢快，總覺得少了什么。
仔細想想也不是什么特別值得高興的事情，十幾萬正規軍打不到五千的烏合之眾，連戰術都不需要，直接平推。
這一次就是有些不盡興，山州牧就想要讓胡歸橋這個牧州人在自己手下做事，找些成就感。
山州牧是山州的大官，也是頂尖的大人物，不論是胡歸橋還是赤東來都覺得有些受寵若驚，能被這么一個大人物招攬。
赤東來迅速說道：“小人愿為州牧大人效力！”
赤東來本身就是軍伍出身，只是在軍隊里看不慣一些事情就下來了，和一些兄弟在黑水縣這里安置扎根。
縣令幾次招他過去做事，以赤東來為首的赤俠莊眾人都不理會他。
后來王蘭陵治水的時候做了一些善事，這些人覺得王蘭陵是個好官，就去幫了忙。
被王蘭陵委以重任之后，就和王蘭陵的關系更深了。
但現在是州牧大人啊！
赤東來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至于怎么和王蘭陵說，這個根本就不需要考慮。
胡歸橋面露難色，說道：“我現在是在環衛司做事。”
赤東來迅速說道：“這有什么？這里的事情交給別人做也可以，在哪里做事不都是為了朝廷效力嗎？”
赤東來當然希望胡歸橋也和自己一起過去了。
山州牧知道這兩人都不算是正式的朝廷官吏，王蘭陵也沒有權利給這兩人安排官職。
“在山州城，我也可以安排你進入環衛司，就是之前的大糞司對吧？我任命你為山州府的環衛司主事。”
主事并不是司長，大地方的部門，官職的個數肯定是要比小縣城里多，亂七八糟的崗位也多得很。
山州官僚主義極其嚴重，到目前還沒有進行廁所革命。
但山州牧也感覺環衛司比大糞司要順口多了，所以決定以后就把大糞司改名為環衛司。
這，便是時代的潮流，大勢所趨！
胡歸橋還是覺得有些為難，說道：“其實之前王大人對我家兄長有恩，資助我兄長在云州求學，治水之事為了不耽誤我兄長求學就沒有讓他去黑水縣。”
“我一家多人其實是代替兄長去報答王大人的恩惠，王大人待我一家不薄，我此時若是離去，實在是對不起大人他的一番栽培。”
有柳扶風的案例在前，胡歸橋并不想當那種忘恩負義之人。
胡歸橋很清楚王蘭陵對他的栽培，在眾多手下里，王蘭陵對他的教導和指點最多，也寄托了最多的厚望。
山州牧說道：“良禽擇木而棲，你又不是王蘭陵的家仆，去哪里做官和他也沒有關系，這樣吧，你回去考慮一下，若是愿意的話就去山州那里等我。”
作為一州的長官，山州牧也是一個傲氣的人，“若是我回去之后你們沒到的話，那就繼續在那小縣城里做事吧。”
在山州牧出發去了龍州之后，赤東來和胡歸橋也跟著大軍一起朝著黑水縣返回。
一路上，赤東來不斷的規勸著胡歸橋。
王蘭陵坐在會所的沙發上看著書信，這是黑水縣那邊寄來的書信，大概是兩天前的事情。
會所這里的布局，像是舊社會上海灘的那些公館，而不論是王蘭陵的發型還是周圍侍女的穿著，都很接近現代人了。
“拿紙筆過來。”
王蘭陵將書信放下，對著身邊的維多莉雅說了一聲。
維多莉雅迅速去準備鋼筆和信紙，這些都是會所這里經常用到的東西，所以很快就準備好了。
王蘭陵并未直接動筆，而是思考著如何寫回復。
山州牧對那兩人的招攬，出乎了王蘭陵的意料。
這是一個很大的意外！
直接就把王蘭陵原本培養的接班人給撬走了。
不僅如此，還會非常嚴重的影響到后續很多事情的正常運行。
書信是胡氏寫的，也就是胡歸橋的娘。
對方寫信過來說了胡歸橋的想法，也說了目前黑水縣的事情，然后將事情的決定權交給了王蘭陵。
王蘭陵若是讓胡歸橋留下，那胡氏自然是會讓他留下。
“胡歸橋啊，你是娘們嗎…不愿做的事情直接說不做，有誰能說你什么？現在事情擺在我面前，不是逼得我承擔責任嗎？”
王蘭陵嘆了口氣，他若是讓胡歸橋留下，那就是和山州牧不痛快了。
胡歸橋若是直接反對，那他才有周旋的余地。
現在胡氏的意思也是希望她兒子去更好的地方發展，不想錯過這個拼搏幾十年也不一定能獲得的機會。
王蘭陵再厲害，也不會超過山州牧，所以現在十幾歲的胡歸橋能得到山州牧的看重，胡氏當然是希望他去。
在仰著頭靠著沙發安靜了十多秒之后，王蘭陵冷漠的睜開了眼，坐起來開始寫信。
“黑水縣里，不缺人才！”
胡歸橋雖然是難得，但不論是性格還是能力和想法，都不適合代替王蘭陵做副手。
只是從年齡和知識儲備上來說，這個人最適合罷了。
這是一個中規中矩，小心謹慎不會犯錯，極其穩重的人。
這種人在很多地方，都會被埋沒。
胡家三個兒子里，上限最高的是小兒子胡三途，那個雖然膽小，但是思想上天馬行空，戰略上不膽小的十二歲童子。
不管是胡三途還是胡歸橋，還有胡忘鄉也是，王蘭陵給了他們足夠的尊重和期待，這些人若是還想走的話，那就走吧。
畢竟他不是皇帝，這些人也不是他的奴仆，想要更好的發展空間是正常的事情。
若是換成尹無憂的話，只怕是會想盡一切辦法過去，根本就不會因為王蘭陵的挽留而留下。
這件事情算是給王蘭陵一個告誡，很多人并不值得信任。
很多人才都可以培養出來，王蘭陵還很年輕，有著足夠的時間去招攬人才。
如果一個人頂替不了胡歸橋的職位，那就找十個！
胡歸橋又不是什么軍事天才，也不是什么萬中無一的謀士，只是一個很稚嫩的內政官而已，有的人是可以代替他。
此時我已知曉，歸橋若是想去山州，那去山州就是，既然是州牧大人親自招攬，便是他的福氣。
若是歸橋心念舊土和司里縣里的朋友，想要留下，我也會親自去和州牧大人賠罪。
此事決定著歸橋今后的未來，還請讓歸橋自己來做決定。
王蘭陵寫了回復，不過在填寫地址的時候，收信人寫的是田遠方，由田遠方轉交給胡氏。
既然是胡氏寫的信，那么就還有轉圜的余地。
胡歸橋愿意留下來，那就由胡歸橋自己寫信過來給王蘭陵回復。
若是想要去山州，那王蘭陵不攔著，也不會歡送，一毛錢的送別禮都不會給。
這件事情讓王蘭陵開始思考如何建立主力隊伍的思想，如何預防這種挖角之類的事情。
“學校這邊也有管理類的課程，尤其是檢察部和一些部門，都會有自己的人才挽留政策。”
“還有孤兒院…”
王蘭陵很早之前就知道趙溫柔的父母都是孤兒，和很多人一樣，都是在先帝的福利政策下成長起來的人才。
這些人在忠誠上…不好說，王蘭陵覺得老趙夫婦就算是沒見過先帝和皇帝，也是那種對朝廷忠心的人。
盡管王蘭陵不是皇帝，黑水縣也不是朝廷，但有些事情存在著一些相通性，可以舉一反三作為參考。
王蘭陵對帝國的黑暗面沒興趣，他現在就是想知道，帝國到底是憑借著什么優勢制度和力量，發展到了今天。
想要了解這個龐大的帝國，目前最有效的途徑還是學習、上課！
黑水縣那邊耽誤不起，王蘭陵在這里最少也是三年的時間，他必須要盡快建立一套篩選和保護機制，讓自己的隊伍能夠在這種磨礪中保存下來。
在官員生的課程里，必然是有著自己忽視掉的東西。
它可能并非是那種增加忠誠度的訓練，但王蘭陵若是想要在帝國的官本位制度下留住人才，就必須要了解這個制度中存在的先進性和漏洞性。
只有找到了這些，才能針對性的留下人才。
還有就是阻止帝國繼續對黑水縣進行人才的選拔，不然王蘭陵培養一個跑一個，還做什么事情！
王蘭陵很快又寫了一封信。
今后黑水縣內所有人，務必要說方言！入鄉隨俗，入我黑水縣，說我黑水話！
毫無疑問，方言是最容易成為防護板的武器！
若是赤東來和胡歸橋說的都是正宗地道的黑水話，山州牧也不會覺得這兩人有什么了。
讓人把信送出去之后，王蘭陵意識到自己的隊伍里必須要有一個中心思想了。
大部分人跟隨王蘭陵，都是因為想要升官發財，所以這部分基本上有機會就會離開，怨不得別人。
雖然不清楚帝國制度的優越性，但光是從附近一些官員生的生活狀態和精神狀態就可以看出，當官的好處，是王蘭陵給不了的。
具體的制度還要了解，但必須要承認帝國那邊能給的更多，也更穩定。
就像是企業之間的競爭一樣，區別是王蘭陵現在是私企，還是一個有些違法的私企。
他現在就是吃著帝國飯，砸著帝國鍋的人。
帝國的基本盤是功勛貴族和姜家人，不是底層人，王蘭陵確實是在砸鍋，想要把人家好好的綿羊點化成了山羊。
想來想去，終究還是要做出一些順應自己名聲的事情，比如——為民！
因為怕麻煩，王蘭陵在黑水縣的時候基本上不和下層人接觸。
現在王蘭陵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在，他若是想要建立一支跟著自己走的核心隊伍，那么就必須要讓自己和手下的隊伍都有一個脫離于升官發財的思想覺悟，一個崇高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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