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錚指著箱子愕然道:“走?這些箱子不要啦?”
“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呀?他們是官兵咱們是盜匪,一旦被他們包圍起來就糟糕了。”
楚錚攤攤手,滿不在乎:“哦,這樣啊,那我更沒必要走了,我又不是你們青竹幫的人,本少爺可是正兒八經的良民。”
見拉不動楚錚,阿九急得直跺腳,只得對程青竹道:“師父,你帶人先退,我和少爺在這里。”
程青竹還在遲疑,阿九催促他道:“師父快走,官兵手里指不定有你的畫像,但他們絕沒我畫像的!”她指的是海捕文書。
程青竹身為青竹幫這大盜團伙的頭目,經常作案,自然被官府畫了畫像四處懸賞通緝。
程青竹朝楚錚抱拳道:“還請少俠多加照顧小徒。”又向阿九使了個古怪的眼色,才帶著剩下的人匆匆退去。
楚錚奇道:“阿九,你怎么不跟著走?”
“我走了萬一官兵為難你,你又說不清楚怎么辦?”阿九瞟了他一眼,又對那些蹲下的車夫們道:“這位是楚少爺,是你們的雇主,記住了嗎?呆會誰說漏了嘴,哼哼。”說著舉起手中楚錚的玄霜寶劍,做個兇萌兇萌的表情,還露出兩個小虎牙以增加威懾力。
這次楚錚真切地看在眼里了,差點笑噴出來,喂小丫頭,你這么可愛的表情確定能嚇住人?
楚錚原以為郭襄已夠天真可愛了,這小阿九竟也是同一檔次的萌物。如果要用現代的話來說,那就是“簡直萌翻了”。
幸好車夫們早被群盜們嚇壞了,聞言根本不敢抬頭,只是不住點頭。
楚錚強忍住笑,上前提了提鐵箱,極為沉重,估計一個就超過三百斤了,根本放不進儲物錦囊中,沒法子,只能等呆會忽悠走了官兵再搬走。
他身上有虛行之準備的幾份路引和腰牌令牌,當初他計劃去長安與先行探路的寇仲、徐子陵會合時,就讓虛行之幫忙好沿途可能用到的各種身份證明和腰牌,名字也各不一樣,全是以各種手段得來的真貨,不出意外的話還是有相當把握把官兵忽悠走的。
這些官兵來得倒是時候,省得自己花心思把魯州群盜趕跑了,不過以防萬一,楚錚還是偷偷召喚出何瀾兒,呵囑她跟著魯州群盜,如果魯州群盜想返回來奪箱子,就想法子用毒蛇陣攔截他們。
何瀾兒隱身狀態下不能離開他十丈范圍,但這難不倒楚錚,他讓何瀾兒藏到遠處八九丈的林中,才解除了隱身模式,何瀾兒馬上執行命令去了,全程絲毫沒驚動阿九。
就這么一會的時間,大批雜亂的腳步聲與蹄聲傳來,只見數百個官兵蜂擁而至,旗幟上“明”字極為鮮明。
正是朱明皇朝的官兵。
楚錚只看了兩眼便直搖頭,這些人倒是盔甲齊整,但行沒行樣,隊列松松垮垮,不少人的長槍都是倒拖著的。較之先前見過的李閥精兵,差了不只兩個檔次。
難怪朱明皇朝會被闖王李自成這樣的義軍屢次打敗,遇著后金…哦,現在應該叫滿清了,也是敗多勝少。
唯一值得稱道的是朱明皇朝對外族還算硬氣,與滿清交戰多年,屢敗屢戰,“不和親,不賠款,不議和,不割地,不納貢”,如果不是被滿清耗了大半精力,以流民起家的闖王李自成也不可能發展壯大到可以威脅其統治的地步。
這時明兵已沖到近前,為首的將官勒住戰馬,看盔甲應該是個把總(千戶與百戶之間的七品武職),他滿臉胡子,神色驕橫,手提著長刀,打量了眾人和那堆起來的大箱子幾眼,目光最后落在阿九身上,頓時雙眼發光,露出毫不掩飾的覬覦之色。
楚錚一看把總的表情就知道要糟。
難怪說紅顏禍水,古人誠不我欺也。別看阿九年幼了些還算是蘿莉,但架不住她秀麗絕俗清若幽蘭的俏顏,再加上一臉的清純天真,正是中年老男人的最愛,這把總見到她不動色心才怪。
果然,那把總根本沒半句廢話,立時厲聲喝道:“來人,將這些賊人全都拿下!”
把總身后跟著的數十個兵士一聽到命令,立時就要上前捉人。
楚錚剛上前一步,阿九已搶先迎了上去,板起小臉攔阻道:“慢著!這里可沒賊人,全是奉公守法的平民百姓。”
楚錚見她似乎胸有成竹,絲毫不見慌張,立時便想到這少女極可能出身高門大閥,指不定真有法子對付這些明兵,便不再出面,由著阿九打發這些官兵。
把總色迷迷地上下打量著阿九那嬌艷可愛的臉蛋兒和秀氣的身段兒,涎著臉道:“胡說,我收到消息,說這里有大批賊人聚集分贓,這些箱子里裝著的一定就是贓物!你們不是賊人又是什么?”
“我們確實只是普通百姓,沒錯,剛才這里遭賊了,但你們這些官兵一來,他們就嚇跑了。”
“胡說八道,賊人來了還不把你們連同財物全劫走?你們定是留下來看守贓物的賊人!”把總貪戀阿九的美色,又想把那些一看就裝了不少財物的沉重箱子據為己有,哪會再廢話,立時喝那些兵士道:“還站著做什么?除了這個小妞留下盤問外,其余人全是悍匪,馬上殺了!”
阿九俏臉一沉,從懷中掏出一個銀色的牌子高高舉起:“虎符在此,我看誰敢亂動!”
只見她小巧白皙的手兒中舉著一面巴掌大的銀牌,上面雕刻著半個栩栩如生的虎頭,還有個大大的“令”字,四周的花紋繁復精致。
那把總頓時變了臉色,喝止住要上前捉人的兵士們,自己翻身下馬,驚疑不定地上下打量阿九,顫聲道:“這是…兵部的虎符?”
兵部的虎符?
朱明皇朝調兵用的虎符?
楚錚心中一凜,這小丫頭難道是朱明皇朝兵部里的重要人物?還是她的家人有在兵部中任要職?
可就算是她爹在兵部任要職,也絕不敢把這能調兵的虎符交給一個小女孩吧?雖然只有半塊虎符沒法子真的調動兵馬,但半塊虎符也是虎符,一旦被敵人奪了后果依然不堪設想…
把總顯然也和楚錚一樣的想法,不過他見阿九舉止間隱有一股頤指氣使的華貴氣派,倒不敢再放肆了,客氣問道:“小姐,不知道這虎符您是從哪得來的?”
阿九冷冷道:“這個不用你管,你現在就帶兵退走,不得傷害這里的平民!”
把總見她不肯細說,又看看四周,見楚錚衣衫破爛,那些車夫神色驚惶,暗道這虎符按理來說只有兵部尚書手里才有,難道是兵部尚書的家眷出行?不對啊,如果真是官家小姐,不可能沒馬車和服侍丫鬟吧?甚至連半個護衛也沒見到。
再說這小姐雖然氣質不凡,可這服飾打扮分明更像是平民姑娘,看不出有多富貴…
他更加生疑,道:“這半塊虎符關系重大,小姐孤身在外極不安全,我們正護送漕銀返回金陵,小姐不妨與我們同去。”
阿九搖頭道:“我另有要事在身,你們走吧,不要管我。”
把總見她一再推卻,頓時沉下臉,語氣有些不善了:“小姐,虎符關系重大,我既然見著了,總得好好驗驗真假!來人,將這小姐請到一邊,再將這些人全擒下嚴加盤問!那邊的箱子想法子弄下來,拆開看看都是什么!”
阿九還是第一次用這虎符,沒想到居然有反效果,不由又驚又怒,暗恨這次偷偷溜出來時身邊沒帶任何護衛,除了這虎符外更無任何證明身份的東西,一時間哪怕說出身份也沒什么作用了,反倒帶來更多的麻煩…
她正焦急彷徨間,楚錚上前兩步,一把將她護在身后,又抬手啪地給了把總一記耳光,喝道:“大膽!錦衣衛右千戶所百戶林郁在此,奉命護送尚書府小姐來辦理機密要事,你們這是要阻撓我們辦事?”
說著從儲物錦囊中掏出一個腰牌亮出來,殺氣騰騰地瞪著那把總。
那把總被他這一巴掌打懵了,正要發怒,可聽到錦衣衛三個字立時全身一縮。
錦衣衛號稱天子親軍,權力極大,在朱明皇朝臭名遠揚,官員將領誰對之不是又敬又怕?特別是楚錚先聲奪人的一巴掌,更是盡顯錦衣衛的囂張跋扈。
把總勉強穩住心神,細看那腰牌,確確實實是錦衣衛的腰牌,上面的姓名與編號還有紋理都能驗證無誤,再加上剛才那小姐出示的虎符…冷汗立時濕透了他的衣甲。
恐怕真是錦衣衛和兵部在這里辦什么秘密任務,比如招降山賊之類。
“末將見過百戶大人。”把總是正七品的武官,百戶不過是從七品,但錦衣衛在外辦事,誰敢不給幾分臉面?
楚錚端起官架子,傲然道:“你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職?”
“末將乃馬總督部屬,魯州漕運糧餉押運總兵水鑒麾下把總杜天良。”
“杜天良,名字我記下了,趕緊滾!今日之事若是泄露出去,壞了我的大事,我定會稟明上峰,抄滅你全家!”
“末將不敢!末將這就滾!”把總杜天良半句屁話都不敢多說,趕緊帶著人馬后撤。
等他們走遠了,阿九驚喜地打量著楚錚:“少爺,你真是錦衣衛的百戶?你真名叫林郁?”
咦,她似乎對錦衣衛沒什么厭惡和抗拒?
楚錚眨眨眼:“那你呢,你不會真是什么兵部尚書的千金大小姐吧?嗯對了,現在兵部尚書叫什么來著…”
阿九笑道:“陳新甲。”
“哦,對,叫陳新甲。”楚錚瞟了少女一眼,見她神態又恢復了天真爛漫,卻對自己剛才的問話避而不答,暗想,這丫頭怕不是陳新甲的女兒,哪有女兒這樣毫不避諱地直呼爹爹名字的。
不過她能如此輕易就叫出陳新甲的名字,多半也是朱明皇朝里的官宦女眷。
當然,楚錚與她萍水相逢,既然人家小姑娘不樂意說出來,他也沒追問的意思。
“喂,少爺,你還沒回答我的問話哪。”阿九卻極好奇地從他手里拿過錦衣衛的腰牌細看起來:“這好像是真的錦衣衛腰牌。”
“本來就是真的。”楚錚自然不會對她說實話,故作神秘道:“偷偷告訴你,這是我在路上撿到的,可以用來一路上到各處官府里白吃白住,你可別對別人說。”
其實這令牌是少帥軍的探子襲殺了某個落單的錦衣衛后奪來的。
“撿來的?可你剛才裝得真的很像。”阿九嘴角微微上揚:“少爺,你這逗趣的模樣不會也是裝出來的吧?”
“當然不是裝的,我這‘善心仁義、玉面小郎君’楚二公子的名號,你去楚家莊打聽打聽…”
“是是。”阿九眨巴眨巴明亮的眼睛,楚錚也不知這古靈精怪的丫頭信了幾分。不過信了幾分也無所謂了,反正萍水相逢也不會相處太久。
阿九卻又追問:“所以你到底叫林郁還是楚錚呀,少爺。”
“楚錚。”
“嘻嘻,楚錚。”
“怎么了?”
“沒什么呀。”阿九看他態度就知道他不太可能是錦衣衛,就算是錦衣衛,也不可能是出來尋找自己、暗中保護自己的。這樣自然也證明剛才他保護自己并不是因為自己的身份。
不知怎的,小阿九的心情忽然歡快起來。
瞥見少女雙眼彎成明月、可愛嬌俏的動人笑容,楚錚像察覺到危險般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
難怪那袁承志看到阿九就迅速一見鐘情移情別戀,可別說,這丫頭笑起來還真好看,都快比得上郭襄了。
不過楚錚的心思立時又轉回到這十個箱子上了。
目前只有一輛車上還單獨放著鐵箱子,楚錚過去,用力一扭便把鐵鎖扭斷,打開一看,眼前立時一片珠光寶氣。
鐵箱里竟全是珍珠、翡翠、寶玉之類,件件都是極罕見的珍物,以楚錚的心性都不禁啊了聲。
阿九也過來看了看,隨手拿起一塊寶玉,心中驚訝,這玉質地真好,現在宮里怕都沒這么好的玉了。
楚錚伸手到里面探探了,發現下半箱填滿了冰冷的硬物,掏出一塊看看,竟是純金所制的金磚。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里的驚訝。
雖然早猜到這箱子里應該是裝了不少金銀,但誰也沒想到會是如此夸張的珍物金磚!
光這一箱子珠寶金磚,用價值連城都形容都嫌低了。
楚錚合上箱蓋,又跳上那疊起來的箱子上,將九個箱子一一拋回到大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