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郭襄的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她眼簾的是熟悉的羅帳。
我這是…在自己房間里?郭襄大腦還有些昏昏沉沉,但思維與神志已慢慢恢復清醒。
哦對了,好像是小師弟救了我…
郭襄晃晃腦袋,昏迷前的一幕幕畫面在腦海里浮現。
昨晚她去找過姐夫耶律齊,從姐夫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中就知道姐夫根本沒在找她。
郭襄愈發覺得小師弟的話捉摸不透,好奇之下便要去晴雨苑找他——姐姐剛才在旁邊一直氣憤地嘟囔著什么“干嘛給那新來的家伙晴雨苑這么好的地方,明明留著用來招待貴賓的”,所以郭襄一聽就知道小師弟的住處了。
夜色中提著燈籠走到在離晴雨苑還有幾百米時,郭襄意外看到一個丫鬟摔倒在地,善良的小姑娘趕緊跑過去要去扶起她,但剛伸手扶住那個丫鬟時就聞到一股甜香,隨即便覺得天旋地轉失去了意識。
直到她被急著暗算楚錚的丫鬟摔到草叢里時,劇烈的震動讓她的意識恢復了一半,但依然全身乏力連睜眼的力氣都沒,只能靠著聽覺來勉強地了解周圍的動靜——其實郭襄能從迷藥中稍稍清醒過來,還是因為她是郭靖黃蓉小女兒、從小不知吃過多少九花玉露丸等靈丹妙藥、身體有一定抗毒性的緣故,換了旁人,中了這“百日睡”就算被人用刀斬下手臂也別想醒來。
在迷迷糊糊之間,她聽到短暫的打斗聲,還有那“看我暗器!”的低喝聲,這聲音…是小師弟?
很快戰斗結束,聽動靜似乎是小師弟打倒了兩個惡人救了她。
郭襄暗地里松了口氣,迷迷糊糊間感覺小師弟似乎蹲下來端詳著自己的臉龐,還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左邊臉蛋,讓郭襄又是害羞又是奇怪。
她雖然豪爽大方,平時愛與江湖豪杰結交,但總歸是個年輕的少女,娘親耳提面命之下對于男女之防多少還是有一定意識的。
小師弟這舉動實在有點失禮了,而且你不扶我起來,就這樣一直盯著我看什么呢?
郭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連動下眼珠都不行,就在小姑娘又急又羞又有些惱怒之際,卻聽到小師弟喃喃自語般低聲道:“算了,她是個好姑娘,不能因為一時魯莽害了她…”
咦?小師弟這話是什么意思?
郭襄愣了愣,卻感覺小師弟站了起來,她嘴唇努力地動了動要叫住他,卻一陣頭暈腦脹,眼前發黑,一下子又再次陷入昏迷中去了…
自己昏迷后,是小師弟送自己回來的?
郭襄微微側頭,看到窗外已泛起了魚肚白,便掙扎著要坐起來。
這一動,馬上驚醒了趴在她床頭的黃蓉和倚在柱子邊上打瞌睡的丫鬟小棒頭。
“襄兒,你醒來了?”黃蓉驚喜地睜開滿布血絲的眼眸,見她要起身,連忙將她按回床上:“襄兒,你不可亂動,你的毒剛清了還要多休息。”
“娘親…師…咳咳…”郭襄想問師弟在哪里,但喉嚨有些干啞,說了兩個字便咳了起來。
“水?哦對了,你剛醒得喝點水。小棒頭拿杯水來!”
黃蓉在生郭襄姐弟之時,夫婦倆都曾遭逢生死大險,心里多少有些后怕,對郭襄自然不如郭芙疼愛,但終究是骨肉至親,這時見她神色委頓、小臉沒什么血色,疼憐之情便情不自禁地生了出來。
她接過旁邊小棒頭遞來的溫開水,小心地喂郭襄喝下。
“娘親…咳咳…”
“襄兒,你先別說話,這迷香有后遺癥,你得喝了水多緩一會才能好好說話。”黃蓉又讓郭襄喝了兩口溫開水,才輕撫她的秀發寬慰道:“放心,我們已在那兩個細作身上找到了解藥喂你服下了,還給你服下了九花玉露丸,只要你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就能恢復歡蹦亂跳的模樣了。”
郭襄點點頭,黃蓉見她還一臉迷糊,便道:“這次你得好好感謝小棒頭還有你姐姐、姐夫,小棒頭見你久久未歸,便去尋你姐姐,他們這才知道你離開后沒直接回房,便四處找你,結果就看到你暈倒晴雨苑外面的草叢里,旁邊還倒了一個家丁一個丫鬟。”
黃蓉心有余悸地續道:“這次你真是幸運,要不是剛好那兩個細作被毒蛇咬傷導致神志錯亂自相殘殺雙雙而亡,說不定你就要被綁走了。你這丫頭啊,怎么這般不小心中了暗算?”
嗯?不是小師弟救了我嗎?怎么娘親說的和我記憶里的有些不同?
郭襄現在嗓子不舒服不方便說話,但腦子已完全清醒過來,她細細回憶暈迷前后的事,沒錯呀,應該是小師弟打倒了兩個惡人救了我,難道姐姐姐夫趕到時小師弟已經走了?
居然把昏迷的我獨自丟在那里,哼( ̄^ ̄)
小郭襄心里在感激楚錚之余又有些委屈,特別是想到他曾盯著自己的臉看,更是有種說不出的害羞與惱怒,不過這事當然不能和娘親說。
“我…”郭襄這時嗓子已舒服了些,便簡短地把中了暗算的過程說了下。
黃蓉懊惱道:“沒想到府上還藏了蒙古那邊派來細作,這些細作武功低微,我和你爹一時沒留心竟讓他們鉆了空子。現在你爹已帶人把府上所有家丁和丫鬟都盤查了一遍,只要會武功又不是親朋好友介紹來的,全都扣了下,由你姐夫細加審問。”
說到這里黃蓉揮手讓小棒頭出去,然后才低聲道:“你中了迷香差點被擄走一事,我和你爹商量過后已決定壓下來,現在除了我和你爹、你姐姐、姐夫還有小棒頭外,再無別人知道。你自己嘴巴也嚴些,不要對外說。”
郭襄心想,還有小師弟知道呢。她不解道:“怕影響到爹娘的名聲?”
“傻丫頭,是怕影響到你的名聲。”黃蓉難得見這古靈精怪的小女兒會錯意,不由又是好笑又是疼愛:“你今年十五,半年后就是十六歲的大姑娘了。這事傳出去得惹來多少流言蜚語?更別說當時你旁邊還有個死了的男家丁在,更容易惹人嚼舌頭。”
郭襄“啊”了聲,心里忽然明白過來,小師弟當時伸手無意中碰了碰自己的臉,怕是想將自己抱起送回來,但又想到娘親剛才說的情況,怕他作為一個年輕男子抱著我送回來會引人閑言閑語對我不好,才又收了手。
難怪他說什么“不能因為一時魯莽害了她”,原來是這樣的意思!
自己居然還誤會了他…甚至以為他故意把自己丟下。
聽小棒頭說,爹爹和娘親對小師弟的人品極為滿意,他又怎會是會拋下同門師姐的沒良心?郭襄啊郭襄,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先前對這小師弟的種種“無禮”行為的所有惱怒情緒,盡數轉化為感激與溫暖,在這一刻,小師弟那平平無奇很難給人留下印象的臉,卻清晰地浮現在她心頭。
她心情激蕩,臉上自然神色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