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可是確鑿?”一旁的薩哈廉面露不可置信之色,急忙問道。
車廂外傳來鰲拜低沉且又無奈的聲音,“消息確鑿無誤,聽說多爾袞貝勒那邊快抵敵不住了。”
車廂內的歡快氣氛驟然一掃而空。
薩哈廉開始變得驚慌起來。
多爾袞是后金軍事貴族中,年輕一代的佼佼者,無論文治武功,皆是上上之選,他的能力以及他立下的軍功,都不是薩哈廉所能比擬。
多爾袞手頭有四萬大軍,他都擋不住方逸,薩哈廉就更沒把握擋住方逸了。
薩哈廉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阿敏。
阿敏牙關緊咬,臉色陰沉,眼中冒出怒火,似是要擇人而噬。
良久,他方才重重一拍車廂,道:“我等此行,大汗極為重視,這些金銀珠寶乃是大家伙好不容易方才繳獲得來,斷然不能有失!”
“為穩妥計,薩哈廉,你且率軍四千,護送金銀車輛先行離去,俺則統率大軍,押送這些百姓和糧草,緩緩而行!”
“這,大貝勒…”
阿敏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方逸來勢洶洶,我等不可大意!
有俺在此為你殿后,你可放心前行。”
“俺阿敏身經百戰,可不是多爾袞那樣的毛頭小子,方逸敢來,俺正好斬了他,立一大功!”
薩哈廉看著臉色猙獰的阿敏,想了想,便緩緩點頭。
片刻之后。
多爾袞的大營之中。
望著眼前橫七豎八倒地死亡的傷兵士卒,以及被毀壞的不成樣子,狼藉一片的營寨,揚古利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整個大營,空空蕩蕩,只有遍地的血腥和那些尸首,傷兵,向揚古利等人默默昭示著,不久之前,這里曾發生過一場殘酷戰斗。
只是當時戰況到底如何?多爾袞去了哪,方逸又去了哪?
此刻的揚古利,心中有很多問號。
還好他并沒有迷惑多久,很快通過戰場上那些傷兵斷斷續續的述說,揚古利大致還原了當時的戰況。
此戰的勝者是方逸,戰敗的多爾袞則率軍向南退去,也有說法是多爾袞已經陣亡,殘兵向南方逃竄,方逸則帶著手下,向著東南方殺了過去。
東南方向?
滿頭問號的揚古利,怔了一怔方才想起,東南方向,那可不是阿敏和薩哈廉的輜重隊所在方向么?
身后遠處,傳來隱約的馬蹄聲,舉目看去,一隊明軍騎兵正氣勢洶洶地向著這邊殺來。
只是略一沉吟,揚古利當即就有了決斷。
“走,我等也南下,保護多爾袞貝勒!”
“國公!”一旁的布爾噶都急忙抓住揚古利的馬韁,“方逸既然去襲擊我軍輜重,國公何不率軍追擊,與阿敏貝勒里應外合,內外夾擊…”
“放屁!”揚古利惡狠狠地喝罵了布爾噶都一聲,“多爾袞貝勒都打不過方逸,你以為老夫就能打得過他?
還內外夾擊?!我等若是退得慢了,怕不是會被趙率教那老賊與方逸小賊,內外夾擊!
諸軍聽本將號令,立即南下,去護衛多爾袞貝勒!”
揚古利說罷,當即一夾馬腹,便帶著手下眾多士卒,向著多爾袞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布爾噶都一時被罵得滿臉通紅。
一旁的手下小心翼翼上前,低聲問道:“臺吉,那我等…”
“走,我等也去和貝勒爺匯合,何苦留這里和趙率教死拼!”
漫天雪花不斷飄落,凜冽的北風,像刀子一樣狠狠地割在人們的臉上和身上,李巖踉踉蹌蹌地走在人群中,臉頰呈現不健康的微紅色。
撲通一聲,身后傳來有人倒地的聲音,李巖卻連頭都沒有回。
這一路上他不知見到多少人倒地之后,就永遠地睡了過去,再未能起來,時間長了,他的思緒,也早就變得麻木了許多,唯有一股心底深處求生的渴望,支撐著他,讓他努力邁著沉重的步伐,向著寒冷的宛若地獄般的終點一步步走去。
無論是向前看,還是向后看,看到的都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同樣衣衫襤褸,臉色麻木的人群洪流。
身穿羊皮襖的后金士卒騎著馬,眼神如同鷹隼般兇狠,臉色不善地縱馬在隊列前后不斷梭巡,就像是看守羊群的大狼狗一般。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就連老天爺,似是也無情拋棄了這些可憐的人們!
李巖深深呼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冷冽的氣息,讓他感覺頭腦似乎稍微清醒了一些。
突然間,遠處隱約傳來一陣極為模糊的馬蹄聲!
一名在李巖身邊梭巡的后金騎兵突然勒住了馬,扭頭向著西北方向看去。
李巖也情不自禁地扭過了頭。
白皚皚的雪原盡頭,一彪兵馬猛然撞出!當先一將,手持長槍,正縱馬向著這邊不斷疾馳奔來!
在他的身后,數千明軍士卒,也正吶喊著揮舞著手中兵器,悍勇地向著這支長長的輜重隊殺了過來!
李巖頓時便渾身一震,望著遠處洶涌而來,帶著滔天殺意的兵馬,他的眼中,突然便有熱淚涌出!
終于還有人,沒有忘記他們!
不知不覺中,俘虜們都停止了移動,他們靜靜地站在那里,心情激動地望著那支雖然冒著狂風大雪,卻依舊步伐堅定向著這邊匆匆趕來的軍隊。
明軍不斷地向著輜重隊逼近,而聞訊后的阿敏,也匆匆帶著手下騎兵,向著這邊集結而來!
阿敏率領大軍,擋在了明軍和俘虜中間,望著不遠處殺氣騰騰的明軍兵馬,阿敏不禁皺起眉頭。
一名年輕將領手持鋼槍,英姿颯爽,縱馬而出!
阿敏也是縱馬來到陣前。
“來將何人?”
“本官遵化知縣方逸!”
阿敏聽了,頓時勃然大怒,“方逸你好大膽子!你殺了岳托,俺正想找你算賬,沒想到你卻主動送上門來!”
“哈哈哈哈,”方逸仰頭一陣大笑,“岳托的命是命,我大明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么?阿敏!你率軍入侵我大明,殺我百姓,搶我銀錢,燒我房屋,掠我女子,本官今日,就跟你好好地算上這一筆賬!”
“大膽狂徒,居然敢口出狂言!”阿敏怒道。
方逸卻不理會他,只見他一夾馬腹,迅速縱馬回歸本陣,與此同時,明軍陣前騎兵步卒紛紛向兩側散去,露出藏在明軍陣營中間的百門虎蹲炮!
阿敏頓時臉上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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