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范文程的話語,暴怒中的皇太極,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沉吟片刻后,他將陰冷的目光,投向范文程,“范先生,話雖如此說,但我軍在遵化城下連續遭受兩場敗仗,我軍士氣低落,而彼方士氣大漲,若不能及時攻破遵化,除掉方逸此人,范先生,本汗擔心,會影響軍中士氣啊。”
范文程聽了,只是略一思忖,便明白了皇太極的心意。
原來皇太極此次前來,帶了共十三萬人馬,其中八旗兵只有八萬,剩余五萬,都是草原上各部落的聯軍。
八旗兵是后金自己的軍隊,打仗是主力,忠誠度也是毋庸置疑,但這些來自草原的各部落聯軍,很多都是為了利益,臨時依附皇太極而來。
這些兵馬打順風仗時,都是不錯的幫手,但是遇到逆風仗和硬仗,就指望不上他們了,他們跟后金,跟皇太極并不是完全一條心。
如今后金大軍兩度折戟于遵化城下,定然會讓這些部落的臺吉們,重新評估大明和后金的實力對比,并很可能會做出墻頭草一樣的,出工不出力甚至反戈一擊等等的首鼠兩端之舉。
此外,方逸的勝利,也打破了后金士卒對大明一直以來的心理優勢,所謂的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神話,已經被方逸率領千人,輕易擊碎!
所以,皇太極恨方逸入骨,欲處之而后快。
范文程何等狡黠一人,明白皇太極心意后,他當即也是眉頭緊鎖,心想這事,不好辦啊。
由于方逸組織得當,部署有方,再加上遵化城本身的城高壕深,所以不派遣大部隊,不付出大量犧牲的話,很難攻破此城。
再說現在皇太極最重要的戰略目標,是前去攻擊大明的京畿一帶,那里經濟繁華,民生富裕,在那里,不但可以得到大量的錢財,也能嚴重地打擊大明的經濟潛力,可謂一舉兩得。
但若是直奔京畿,對方逸置之不理,則會影響己方的士氣,也會使那些草原上的部落臺吉心理產生動搖。
在戰場上,從來都是大明怕女真,現在出了個方逸,輕易連勝己方兩場,己方若不能及時報復回去,看上去倒像是怕了方逸一般。
范文程苦思良久,半晌之后,卻突然是眼前一亮!
皇太極見狀,頓時心中一喜。
范文程急忙上前,拱手說道:“大汗,臣剛剛想起,方逸所依仗者,無非堅城與妖術,臣以為,可調炮營前去,以破遵化堅城,至于妖術,大汗可答應阿濟格貝勒的請求,派遣濁溪法師與烏巴大師前去,助陣破敵。”
皇太極聽了,想了一想后,便連連頷首,顯然對范文程出的這個主意,很是滿意。
“此外,大汗還需派遣一路強兵,沿途護送炮營前往遵化,只要能破了方逸的妖術,又或是攻破堅城,到時我軍便可利用人數上的優勢,一舉擊潰明軍,將那方逸碎尸萬段!”范文程惡狠狠地說道。
皇太極連連點頭,思忖片刻,便道:“范先生所言極是,既如此,本汗這便派遣炮營與兩位法師,前往遵化!”
“至于護送炮營的人選…”皇太極躊躇了一番,轉身吩咐索尼道:“立即去找鰲拜,命他率五千精兵,護送炮營去遵化城!”
“喳!”
次日下午。
遵化城迎來了一隊不速之客,二百多名騎兵來到遵化城南門,請求進城,為首者自稱是遼東軍游擊將軍祖寬,求見方逸。
方逸聞訊,又驚又喜,當即帶著趙率教兩人來到城頭,確認此人身份無誤后,方才大開城門,將這些騎兵放進城中。
祖寬長相粗豪,身材雄壯,他原本是祖大壽家仆,少有勇力,因軍功得以提拔,步步高升,如今身份是寧遠參將。
因后金入寇,袁崇煥吃驚之下,準備率關寧鐵騎大舉回援,而祖寬則自告奮勇,帶著二百騎兵為大軍前驅,負責偵查敵軍動向,刺探情報。
祖寬前來之前,曾聽說遵化城被后金大軍團團包圍,趙率教率四千精騎星夜來援之事,他原本以為遵化城和趙率教,已經兇多吉少,卻沒想到不但遵化城沒有失陷,就連趙率教也是平安無事,這讓他不由得暗自稱奇。
方逸將祖寬請到縣衙,這才問起祖寬的來意,祖寬便道:“某奉袁督師之命,前來偵查敵情。”
趙率教聽了,急忙問道:“袁督師也要來了么?”
祖寬點了點頭,道:“袁督師大軍在后,估計不日即將出發,征討敵軍,請方大人休要擔心。”
“袁督師這次能帶多少人馬過來?”方逸問道。
祖寬想了想,便道:“督師此番打算率軍六萬前來,寧遠錦州一帶,亦有后金大貝勒代善統重兵在彼,與我軍遙遙對峙,是以督師不敢盡全力。”
方逸聽了,心中也是暗罵皇太極狡猾,率軍攻明之際,猶不忘派遣偏師,在遼東牽制住明軍最精銳的關寧鐵騎。
幾人又聊了幾句,祖寬便笑道:“敵將此番布置好生奇怪,只堵住了我軍東,北兩門,卻放開西門,南門而不顧,某征戰沙場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怪異之部署。”
趙率教聽了,便開始笑,他笑得神秘,祖寬一時猜不透他的用意,不禁心中有些發慌,心想莫非后金又發明了什么新戰術,自己沒看出來?
“祖將軍有所不知,原本敵軍乃是圍三闕一,只放開我軍南門,但數日之前,趙大人趁著老夫來援之際,毅然率兵從城中殺出,殺敗敵軍,救出了老夫,而今敵軍兵力大減,已無力全力封堵我軍,故改為只封兩門。”
祖寬聽了,頓時便吃了一驚。
心想這位年輕的方大人,看起來溫文爾雅,彬彬有禮,沒想到卻是個狠厲人物,居然還敢出城與敵軍交戰,并救出了趙率教。
祖寬自己便是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打下來的軍功,也因為此,他最重英雄,于是當即起身拱手,對方逸說道:“原來是方大人救了趙將軍,末將欽佩不已,卻不知方大人手下有多少兵馬?到時可否配合我家督師一起,共擊敵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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