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正思忖間,陳子龍湊了過來,道:“師父勿憂,昨日您在宮中大顯身手,奪得駙馬之位,皇上想要見您,也是正常之理,別無他意。”
方逸點了點頭,心想應是如此,畢竟將來就是親妹夫了,天啟帝應是想多了解、熟悉下自己。
但這也是一個自己接近天啟帝的良機。
魏忠賢雖然厲害,但他的權力都是來自于天啟帝,如果自己能跟皇帝搞好關系,想必魏忠賢就是要對自己動手,也得忌憚三分。
受到不明人士的破壞,自己生意場上初步受阻,但也許明日的面圣,對自己來說,卻正是一個破解當前困局的契機。
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搞定了皇帝,又有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明目張膽地跟自己作對?
想到這里,方逸對明日的面圣之事,頓時便升起了幾分期待。
嗯,這事一定要好好地謀劃一番。
只不過陳子龍年齡比方逸都大了幾歲,他這么師父師父這么叫著,態度也非常恭謹,這倒讓方逸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心想自己總要教他點什么東西,這樣才能稍稍心安。
眼看天色尚早,方逸心想今日既然左右無事,不若就先把李定國的奴籍給去了吧,于是方逸便帶著陳子龍和李定國兩人,前去官府,先除去了李定國的奴籍,又把他的戶籍落在了方府名下。
李定國脫掉了奴籍,心中十分激動,差點沒掉下淚來,他從小沒了父母,無依無靠,無人照顧,沒想到卻在方逸這里感覺到了家一般的溫暖。
看他情緒激動,方逸和陳子龍兩人急忙又勸阻了他一番,這才讓他平靜下了情緒。
隨后方逸又帶著李定國找了家成衣鋪子,給他定做了幾套合身的衣衫,這才打道回府,此時已是傍晚。
吃過晚飯后,方逸便將自己獨自關在書房中,一個人靜靜地思索著明日進宮時的對策。
昏黃明亮的日光透過雕花的木質窗楹,映照在方逸身上,這讓方逸感覺一陣溫暖。
下意識地,方逸召喚出了光幕,想看看能不能在系統這里得到一些幫助。
依舊是與昨日一般無二的界面,依舊是那一排排的????號和最低2000積分,看了看左下角自己那可憐的500積分,方逸微微皺眉。
看來明日的事情,系統是不能給自己什么幫助了,既沒有觸發什么支線任務,也沒有提供一些可供兌換的道具。
方逸關閉了光幕,他靜靜地坐在桌子旁邊,看著閃爍不定的如豆殘燈,陷入沉思。
第二日一早,方逸匆匆吃了早飯,然后便穿戴整齊,來到宮中面見天啟帝。
紫禁城高大巍峨,雄偉壯麗,看到這威嚴而壯麗的建筑群,方逸有一種發自內心被深深震撼的感覺,他既感嘆宮殿的宏大,也感嘆那些建造宮殿能工巧匠的智慧和辛勞。
這些雄偉的建筑群,不知凝聚了華夏多少能人異士的心血在內。
問清方逸姓名后,一個小太監帶著方逸在宛若迷宮一般的紫禁城中一陣穿行,最終帶著方逸來到一處庭院內。
方逸抬眼看去,只見庭院空間很大,但看著有點亂,這里到處都擺放著各種名貴稀有的木料和鋸子,斧頭等木工常用工具,庭院正中,天啟皇帝穿著一身金黃色的便服,身邊圍著幾個太監,在那里不知忙著什么。
小太監將方逸帶了過去,方逸上前行禮。
看到是方逸前來,天啟帝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原來是方卿家來了。”
君臣禮畢后,方逸這才注意到,在天啟皇帝的面前,擺著一座小小的宮殿。
這宮殿大約三四尺高,全部以木料搭建而成,雕刻得極為精細寫實,宮殿正中有一塊匾,上寫乾清宮三個字。
這就是一個縮小版的乾清宮,高度仿真,惟妙惟肖。
“方卿家,你覺得這座宮殿如何?”天啟皇帝指著面前的模型,含笑問道。
聽到天啟帝的問話,侍立一旁,低眉順眼的魏忠賢,眼中突然有精光一現。
他很好奇方逸會如何回答。
陪伴天啟帝的這七年里,魏忠賢見過無數次天子和大臣之間的對答,在魏忠賢眼中,這些大臣可以分成三類,他們要么就是迂腐守舊不通世事的自詡清流,要么就是懷著不軌心思的小人佞臣,當然也有戰戰兢兢,不求有功只求自保的庸人。
此時此刻,昨日吟出‘錦瑟’這樣的名篇,又以一身刀槍不入的神功震撼眾人的年輕士子,就這樣溫和笑著,靜靜地站立在擁有無上威嚴的帝王面前。
若是張岱、黃道周這樣的耿直之人,此刻定會臉色一變,規勸皇帝應以國事為重,不可將精力花費在這些旁門左道上。
但方逸可是個懂得變通之人。
大道理人人都會說,但如何達成說話者的目的,這才是一門高深的學問。
要是說了一堆大道理,結果惹起皇帝的煩躁或是厭惡,那對解決事情又有什么用?
方逸今日打算以德服人。
方逸的目光在宮殿模型上停留片刻,隨即他佯做無意地看了看周圍。
眼角余光所及,方逸感到自己發現了那件物品。
方逸頓時心中便一陣輕松,看來今天有戲。
“栩栩如生,大師風范,不知是何方高人的鬼斧神工,才能營造出這么精美的一座宮殿模型,敢問皇上,這宮殿是何人所造?”方逸臉上露出一股十分真誠的欽佩之情。
魏忠賢的眼中,鄙夷之色一閃即逝。
果然天下讀書人都一樣,裝得都一樣的清高,真拍起馬屁來,也不比自己這個所謂的權閹差幾分。
哼,一介佞臣!
魏忠賢暗自給方逸做出了評價。
聽到方逸的話語,天啟皇帝頓時便開心地一陣大笑,“哈哈哈哈,方卿家誤會了,這不過是朕的游戲之作而已,實在算不得什么。”
雖然嘴里說著算不得什么,但天啟帝臉上的表情明顯十分高興。
“啊?這居然是陛下的作品?如此精巧的制作工藝,臣以為,便是魯班在世,恐怕也不過如此。”方逸發自內心地稱贊道。
天啟皇帝聽了,心中更是高興,看著方逸也覺得更加順眼起來,一時興起,天啟帝當即領著方逸隨處漫步,將自己的得意之作一件一件地介紹給方逸看,方逸一邊看,一邊頻頻夸贊天啟帝的神妙技藝,時不時便發出驚嘆聲。
魏忠賢緊緊跟在天啟皇帝身旁,看著陪著皇帝的儒雅少年,魏忠賢的臉上露出一絲警惕之色。
在古代,工匠的地位非常低,屬于賤業,經常被人看不起。
天啟帝小的時候,因為他的父親不上心,所以他也沒有受到太多教育,但是他自小就對木工活非常感興趣,甚至經常自己動手去實踐,這個愛好伴隨了他一生。
匆匆登基后,天啟帝在文化方面的弱點暴露無遺,很多次他甚至鬧出錯別字的笑話,所以在后世,也有人稱呼他是文盲皇帝。
處理政事時,由于所受教育的限制,天啟帝經常感覺力不從心,有時他花費很多精力去處理一件事,結果卻不討好,最終也沒能把事情處理明白。
久而久之,天啟帝慢慢就對處理政事變得畏難和厭惡起來,所幸他還有一個忠心而勤快的臣子魏忠賢愿意為皇帝分憂,而魏忠賢也是天啟帝所信賴的人。
于是天啟帝慢慢地就將處理政事的權力,交給了魏忠賢,而自己則寄情于木工制作中,從此再不理朝政。
有時大臣入宮面見皇帝,若是給他們看到天啟帝的木工,這些人多半都會義憤填膺或是苦口婆心地規勸皇帝一番,一些佞臣則會順應皇帝的心意,溜須拍馬,稱贊皇帝作品的精致和精美。
但無論是那種人,天啟帝總能從他們的話語情緒中,感受到一點點他們對木工的蔑視和看不起,但方逸和這兩種人都不同。
方逸的稱贊,純粹都是發自內心的,對美好事物的贊美和欽佩,并且天啟帝也能感覺出來,方逸對皇帝從事木工這件事情,抱著完全理解和欣賞的態度,天啟帝感到,方逸是真正地尊重木工這個職業。
方逸確實是實心實意地夸贊天啟帝,以他的眼光來看,天啟帝的手藝確實非常不錯,堪稱是大師級別,他的作品匠心獨具,精巧細致,無論哪一個放在后世,都是極其難得的藝術品。
方逸敢保證,面前的這個年輕皇帝,若是放在后世,那是妥妥的一個藝術大師。
畢竟方逸是來自后世的現代人,三百六十五行人人平等,大家都是勞動人民,誰能看不起誰啊。
天啟皇帝興致勃勃地領著方逸一件一件地觀看著他的作品,方逸帶著欣賞的目光,時不時地驚嘆幾句,不知不覺中,距離方逸鎖定的那件物品已經越來越近。
身后魏忠賢臉上的鄙夷之色更重,他沒想到這個所謂的才子方逸,拍起馬屁來也是功力深厚,眼看是把皇帝哄得眉開眼笑。
魏忠賢仿佛看到一顆新生的佞臣之星徐徐升起。
看著眼前年輕人的背影,想起昨晚他的心腹田爾耕的稟報,魏忠賢心中有些釋然。
田爾耕是錦衣衛指揮使,正是他在暗中阻撓方逸買地一事,錦衣衛兇名赫赫,田爾耕派出幾個番子打了個招呼,頓時便無人再敢賣給方府土地。
魏忠賢對此倒是無所謂的態度,不過對于田爾耕打壓方逸,魏忠賢也是樂見其成,在他想來,田爾耕先折折方逸的銳氣也好,免得讓這年輕人小覷了自己。
天啟帝終于帶著方逸來到一個巨大銅缸面前。
看著面前的銅缸,方逸眼中微不可查地閃過一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