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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7章 更像他舅舅

  天蒙蒙亮的時候,霍以驍就醒了。

  他該起來上朝了。

  溫宴還睡著,咕噥著翻了個身。

  霍以驍躡手躡腳起身,梳洗更衣,匆匆上朝,沒有讓歲娘把溫宴叫起來。

  黑檀兒也不會去叫,它睡得大肚朝天,很是香甜。

  宮門外,上朝的大人們陸陸續續都到了,彼此問著安。

  隔著人群,霍以驍看到了惠康伯。

  惠康伯正背著手聽人說話,也不知道說了什么,爽朗大笑。

  霍以驍看了眼,就收回了視線。

  若說,有一人可能知道許多內情,那人就是惠康伯了。

  惠康伯不止是與平西侯府交好,當年西軍出征關外,還是世子的惠康伯曾隨軍廝殺。

  他知道牙城之戰的方方面面,他認識所有的郁家人。

  所以,平西侯府被沈家污蔑通敵,惠康伯選擇了閉門謝客、只字不談。

  沈家覆滅之后,惠康伯依舊不愿說與平西侯府相關的事情,哪怕兒子徐其則追問,他都不說。

  霍以驍垂著眼,想,得有個法子去撬開惠康伯的口。

  眼下線索太不夠充足,很多事情都隱在霧中。

  再收集整理一些,興許可以詐一詐惠康伯。

  正思量著,朱茂亦到達,與左右問候之后,他走到霍以驍邊上。

  “你今日來得早,”朱茂說完,打量著霍以驍,問道,“怎么心不在焉的?夜里沒有歇好?”

  霍以驍本不想多說,心念一動,道:“沒歇好,半夜里阿宴做夢、夢見娘親和外祖家,就哭了,哄了許久…”

  朱茂哪里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只能干巴巴笑了笑:“那是該哄、該哄。”

  霍以驍“恩”了聲。

  要堵住旁人問話,一定要先說出一些出乎他意料的話。

  如果只是回到不知道、不了解,朱茂不會善罷甘休、絮絮叨叨要說上很多。

  直接堵死話頭,就一了百了。

  這一招,霍以驍是跟溫宴學的。

  挺好用。

  朱茂確實有好一陣說不出話來。

  直到宮門開啟,眾人匆匆往金鑾殿。

  半道上,朱桓從慶云宮過來,朱茂與他打了個招呼,這才把話又接上。

  “我要是沒有記錯,弟妹外祖家那些當初發配了的親人,差不多能到京城了吧?”

  霍以驍道:“路途遙遠,又都是婦孺,路上難免耽擱,按說是差不多能到了。”

  “多少算個慰藉。”朱茂道。

  霍以驍哼笑了聲。

  早朝上,朝臣們稟著大小事宜。

  霍以驍聽得并不仔細,他抬起眼皮子看向坐在龍椅上的皇上,心情復雜。

  他的出身,被皇上瞞得滴水不漏。

  沈家最初時候,想來也被瞞在其中,他們去追尋,很可能也就查到了被皇上當做幌子的熙嬪。

  可是,永壽長公主臨死之前在查牙城。

  她相信自己的猜想一旦被證實,那在合適的時機,便能指責皇上失德,以雷霆之勢,打皇上一個頗受不及,能讓小公子得以登上皇位。

  那么,她十有八九,猜到了他的生母或許是郁皇子妃。

  在此狀況下,長公主還把舊事稱為比他的身世還“精彩”…

  在兵部文書的留檔里、在老兵的回憶里,并無任何不妥的牙城之戰,到底還有什么內情?

  霍以驍攥了攥拳。

  他想不透,一如他看不透龍椅上的那個人。

  下朝時,東邊日出,晨光灑落。

  溫宴醒過來,在床上賴了一會兒。

  半夜里想的那些事兒,又一點點回到了腦海里,她稍作整理,便坐起身來。

  她必須去見高老大人。

  猜測得再多,也需要佐證。

  這事兒落于筆墨,總歸有風險,倒不如她親自去一趟,問個答案。

  滄州離京城說遠不遠。

  溫宴換了男裝,騎著騅云,出了城門,一路奔馳。

  黑檀兒坐在她身前,得意洋洋,只覺得那迎面而來的風,吹在身上,都格外恰意。

  它有好久沒有這么騎過馬了。

  舒坦極了。

  前回就來過,此番也算熟門熟路,溫宴敲開了高家宅子的大門。

  高方對她的到來很是意外。

  讓她進書房坐下,高老大人還不住往外頭看:“四公子這回沒有一塊來?”

  “我一人來的,”溫宴道,“有一事要緊,只能來請教您。”

  高方摸了摸胡子。

  溫宴也不含糊,湊到高老大人耳邊,開門見山,壓著聲音道:“您曾說過,在四公子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那不是皇上,您又想不起來。”

  “是啊,我上回從京里回來后,也想過幾次,沒有頭緒,”高方說完,微微抬眉,“你匆忙趕來問這個,是你心中已有答案,想讓我做個印證?”

  溫宴鄭重點頭。

  高老大人樂呵呵笑了聲。

  陳正翰前回提醒他,想不起來就別想了,難得糊涂。

  高方不傻,自是想得出緣由,定然是生母的身份不方便說,因而御書房里,他在皇上跟前都打馬虎眼。

  可他到底是老了,好奇心一上來就下不去,這要是到死都沒有弄明白,就是惦記到死了。

  更何況,這是他自己的書房。

  聽過、答過、解了惑,該帶進棺材里去的,他一個字都不會往外吐。

  “你問吧。”高方道。

  溫宴問:“皇上還是皇子時的原配、龍虎將軍郁錚的孫女。”

  高方的身體僵了僵,眼睛微微睜大。

  一張張故人面容,在他的記憶里,一點點鮮活起來。

  那些幾十年不曾出現在腦海里的名字,在頃刻間,填滿了他的思緒,讓他不由長嘆一聲。

  同時,高方也想通了皇上的難言之隱。

  四公子出生在郁皇子妃“身死”之后,時間上,皇上難以解釋。

  高方無需替皇上尋理由,他眼下要做的,是給溫宴解惑。

  “不,四公子與郁將軍的孫女長得不算像,”高方道,“他更像他舅舅,也就是俞皇子妃的次兄郁劭,當然,也不是說五官像一個模子印的,更是一種給人的感覺。我只見過郁劭兩回,但那個感覺,我還記得。”

  溫宴抿住了唇。

  郁劭,就是她夢里最后見到的青年了吧。

  驍爺像舅舅,不怎么像母親,這大概也是霍太妃明明與郁薇有往來,但這些年都被蒙在鼓里、沒有看出來的原因吧。

  連霍太妃都瞞過了,老大人們又有幾個,還能記得當年郁家一個后生的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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