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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意有所指

  李三揭親自來的。

  當初進京不久,他的身上就背了個任務。

  溫宴想弄明白董治勝背后的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彼時說的是穩妥為上,不用心急,三年五年都不要緊,只要別打草驚蛇就好。

  李三揭初來乍到,急也沒用,就老老實實在工部做事,先站穩腳跟再辦。

  前后快一年了,李三揭耐心地觀察董治勝,卻沒有收效。999小說m.999xs

  董治勝真是狐貍里的狐貍。

  當然,鐘侍郎也是狐貍,為人精著呢。

  李三揭看明白了,也就歇了從鐘侍郎口中套話的心思。

  時至今日,李三揭琢磨著,機會應該是到了。

  工部、兵部被叫進御書房,運輸上出了那樣的大事,幾位尚書、侍郎,誰也別想討著好。

  沒有發現夾帶之事,京中坐著的官老爺們很冤,但有責任。

  這其中還牽連上了沈家。

  董治勝若不想倒大霉,他肯定得向背后之人求救。

  好歹先把自己摘出去不是?

  不然最后,全是神仙打架。

  李三揭猜到董治勝要出動,他就來這兒候著。

  萬一被發現了,他也有說頭。

  董尚書和鐘侍郎停職,他一個人實在心里沒底,工部那么多事務,他才來了不足一年,應付不過來,想請教董大人,又怕叨擾。

  總歸,不至于讓董治勝懷疑他另有算盤。

  李三揭運氣不錯,董治勝的轎子沒有發現他,讓李三揭順利地跟上了。

  轎子換馬車,馬車再換馬車。

  董治勝最后到了一宅子外頭。

  他敲了敲門,良久,管事的引他進去。

  李三揭皺眉。

  這里頭,他就不好跟了。

  看來得記下地址,明日讓溫子甫在順天府里查查,看看主家是誰。

  正想著,黑暗之中傳來“喵嗚”一聲。

  李三揭一愣,東看西看,才在墻邊樹上看到了貓的影子。

  這也不怪他眼拙。

  黑漆漆的,能找到黑貓,已經不錯了。

  既然貓兒在,李三揭也就不費心了,轉頭就走。

  黑檀兒搖了搖尾巴。

  它本想跳到李三揭跟前,又怕李大人嚇得大叫,這才只叫了聲。

  畢竟,這些人膽兒都小。

  舔了舔爪子,黑檀兒跳進了宅子里。

  里頭,廊下的燈籠都暗了,園中景致影影綽綽,只管事手中的那盞燈籠照著。

  董治勝走在他后頭,一不小心,踉蹌了一下。

  他干笑了聲,道:“太久沒有來,都不熟悉路了。”

  管事應道:“大人有一年沒有來了吧?前回還說請您來嘗嘗筍羹的滋味,您最后都沒有空來。”

  董治勝訕笑。

  那正是都察院進工部查韋仕貪墨的時候。

  一眨眼,都一年了。

  這一年,也是翻天覆地的。

  “主子總說,得小心行事。”董治勝道。

  管事腳步沒有停,從前頭傳來的聲音卻很冷,語氣里的客氣還在,卻也透了幾分不滿:“大人既知道要小心行事,怎么這個時候還過來呢?”

  董治勝呼吸一滯。

  管事看不到身后董治勝的反應,只繼續說著:“眼下,主子煩事纏身,恐沒有辦法替大人周旋。”

  董治勝抿了抿唇。

  他豈會不知道主子麻煩大了呢?

  從御書房出來時,董治勝就清楚大事不妙了,可他多少還抱著些僥幸。

  沈家根基深,沈皇太后扶著皇上登基,皇上不愿背負罵名,只要都察院沒有查完,沈家就還能搏一搏。

  平西侯府那案子,有人推墻有人扶,前后花了幾個月,最后才定下罪來。

  沈家這兒亦是如此。

  以沈家的能耐,有這些時間,未必不能…

  可是,沈家被圍了,沈臨和沈灃要出府,被徐其潤輕描淡寫擋回去了。

  董治勝不是傻子,他知道情況不妙了。

  “我得來一趟,”董治勝嘆道,“等主子那兒也被圍了,你也好,我也好,誰也別想再給主子遞信了。”

  管事嘖了一聲。

  想說董治勝別烏鴉嘴,可到底還是忍了。

  罷了,他也理解董治勝。

  他就是個管事,替主子打理這一畝三分地,聽聽消息,傳傳話,真到了挺不住的時候,查不到他腦袋上。

  董治勝就不一樣了。

  越是官場沉淪,卻舍不得手中的權勢。

  董治勝跌一跤,別說是尚書官帽,興許連命都跌出去了,能不急嗎?

  管事引著董治勝到了一間雅間,親手奉茶。

  等了一刻鐘,一書生打扮之人進來,與董治勝行禮。

  “董大人,”書生道,“私運之事,就在你工部眼皮子底下,你要如何與主子交代?”

  董治勝苦笑:“確實不知情。我若知道,我會讓人這么干?還頂著沈家的名頭干?”

  書生喝了茶,潤了潤嗓子,也壓了壓心緒:“那依董大人之見,是誰干的?皇上故意設計的?”

  “不,不是皇上,”董治勝想了一晚上了,道,“事情應該是從兵部起的。”

  兵部和工部衙門挨著。

  朱桓和霍以驍給了兵部很大壓力,董治勝看在眼里。

  毫無疑問,霍以驍很認真在查兵部。

  這不稀奇。

  畢竟,平西侯府的案子起于尤岑自盡。

  能弄清楚尤岑的死因,對于翻案大有益處。

  可四公子查著查著,突然轉到工部來了。

  李三揭在其中出力不少,就像他今日在御書房里說的,他發現運輸中可能出現了問題。

  這個問題,就是私運。

  從此來看,這事兒不是皇上設計,而是抓住了辮子。

  “打著沈家的名號辦事,已知的就是三回,”董治勝沉聲道,“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或者說,誰能不露餡就把事情辦成了?”

  書生一瞬不瞬看著董治勝,半晌道:“董大人意有所指啊?”

  董治勝苦笑:“不過是向主子請罪罷了。”

  書生點了點頭:“也是,推給那位,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那位就是中宮皇后之子。

  能以沈家之名糊弄底下人,說明他本身就有沈家的脈絡。

  朱鈺不僅僅意味著沈家,他也是皇上的兒子。

  當親兒子和沈家綁在一起時,皇上會怎么選?

  哪怕廢一個兒子也要摁死沈家?

  還是會不得已讓一步?

  書生笑了笑:“董大人的意思,會傳到主子耳朵里的。”

  說完,他起身離開,出了宅子,融入夜色之中。

  他的身后,一只黑貓兒不聲不響地,站在墻上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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