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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善舞

  方啟川還抱著書畫缸,緩了好幾口,才算把那陣心慌給平復下來。

  他看了眼霍以驍,這位面不改色,極其平靜,沒有意外也不見生氣,就跟方啟川沒有出狀況一樣。

  他又看了眼溫宴,這位倒是笑盈盈的。

  方啟川這才看向了始作俑者,那只突然冒出來的黑貓。

  這貓兒厲害,還成精了一樣,方啟川一直都曉得,可這會兒與貓大眼瞪小眼,他在貓眼里看到了滿滿的嫌棄。

  嫌棄他膽小如鼠,一驚一乍。

  方啟川氣笑了。

  嘿!這貓竟然還笑他?

  他是人又不是神仙,一團黑影就這么迎面撲來,還踩腦袋,這誰能挨得住?

  黑檀兒嫌棄完方大人,搖著尾巴走了。

  他已經認定了方啟川膽小。

  不止是這一回,以前他跟著方啟川的時候,就知道這人好嚇得很!

  方啟川氣歸氣,也不會跟一只貓過不去。

  何況,這還是四公子家的貓。

  五品官職是比他低,架不住貓主子厲害,他惹不起。

  放下書畫缸,方啟川自個兒從地上爬起來。

  剛那下摔得狠,擰到了腰,不動不覺得,一動,針扎似的,痛意直沖腦門。

  方啟川痛得直皺眉,看著散落一地的字畫,頗為苦惱:“四公子、夫人,不是我偷這點兒懶,實在是現在下不去腰。”

  溫宴道:“不要緊。”

  霍以驍睨了方啟川一眼,道:“方大人看起來傷得不輕,怎么傷的?”

  方啟川一愣。

  他剛摔得那么精彩,四公子總不能是沒看到吧?

  他也是機靈,倏地明白過來,飛快編好了故事:“貓跑進來玩,跟在校尉身后爬樹,校尉身手敏捷,上去又下來了,我家那只年幼些,上去就下不來,急得直叫喚。我來尋貓,不好意思麻煩四公子的親隨,就自己上了。夜里黑,一個不小心摔下來了。”

  溫宴打量了方啟川兩眼。

  能屈能伸、腦筋活絡,方大人還真可以。

  難怪上輩子,他被逼著上了朱晟的船,在朱晟出事后,還能繼續在朱鈺、朱茂幾人之間回轉,方大人真就長袖善舞。

  當然,在善舞也沒有用。

  朱鈺斷尾時從不手軟,方大人再是能耐,也一樣被扔出來擋災。

  霍以驍道:“方大人,人得服老,下回別爬樹了。”

  方啟川自然連連點頭。

  腰上雖痛,還好只是影響了彎腰,挺直了走路倒能堅持。

  方啟川便與霍以驍商量好了回稟、試探朱鈺的套話后,拱手告辭,動作別扭、鞋底磨地,慢吞吞地挪了出去。

  溫宴這才起身,收拾散落在地上了畫卷。

  霍以驍亦過來幫忙。

  把書畫撿起來,確認狀況,若是松了就再卷緊些。

  黑檀兒把這當游戲,滾得遠的幾卷,全被它一爪子一爪子地拍回溫宴身前。

  它還記得這些是紙做的,連指甲都沒有伸,全靠它的小肉墊子。

  兩人一貓,整理起來很快。

  黑檀兒拍了一把折扇過來。

  折扇不比卷軸,它有棱有角,輕了滾不動,黑檀兒使了些勁兒,最后一下用力過猛,直接給拍到了霍以驍的鞋邊。

  霍以驍蹲著身,打量這把折扇。

  很陌生的一把扇子,也不知道怎么會在書房里,而且還混在了書畫缸之中。

  打開來看,一面是幾株竹子,另一面是詠竹的詩,來回翻看都十分平平無奇。

  黑檀兒看著折扇,啪嗒啪嗒甩著尾巴。

  霍以驍好笑地看著它。

  這貓不止記仇,還記舊仇。

  柒大人那一把扇子被它撕了個稀巴爛,衣裳也死撐了破布條,這貓還是看折扇不順眼。

  霍以驍朝它搖了搖扇子,道:“這扇子給你玩?”

  黑檀兒見他不似誆人,跑了兩步,一爪子按在扇面上。

  溫宴正把幾卷畫軸放回書畫缸,聞聲轉過頭去:“這是什么扇子?”

  “不曉得。”霍以驍道。

  他真的沒有一點兒印象,可能是以前隨手買的,混在了其中。

  既如此,不如給黑檀兒玩。

  霍以驍慫恿還在猶豫的黑檀兒:“想撕就撕。”

  黑檀兒愉悅地叫了一聲,扇子踩在抓下,一通撕劃,高興得不得了。

  撕扇子,比在樹皮上磨爪子,有趣多了。

  紙糊的扇面碎開,露出里頭的扇骨。

  霍以驍把最后幾卷畫收起,余光瞥見扇骨,他微微瞇了瞇眼睛。

  “讓我看看。”霍以驍走過去,重新蹲下。

  黑檀兒正在興頭上,用力地扒拉了兩下,扇釘裂開,整個扇子分成了兩半,它踢了一半給霍以驍。

  霍以驍拿著扇子,撕掉上頭的扇面,只余扇骨,對著油燈細看。

  溫宴湊過去,隱隱約約的,從扇骨上看出了一些起伏。

  “好像是刻過什么。”溫宴道。

  說完,她端來了一盆水。

  霍以驍把半散又沒有全散的扇骨泡在水里,小心翼翼去除上頭還粘著的紙。

  溫宴問黑檀兒把剩下的也要了來,一并泡著。

  這把十二擋折扇,用的是湘妃竹,原本被扇面覆蓋的部分已經露了出來。

  扇骨小,刻的地方也就少,且扇子主人謹慎,刻得很淺。

  霍以驍和溫宴將上頭東西拓下來,仔細分辨,也只看出了一堆數字。

  “處理竹子的人當時手邊沒有紙,順手就記在了竹子上?”溫宴猜到。

  霍以驍點著一處,道:“這里有個地名。”

  溫宴靠過去,細細一看。

  定門關。

  與夾口關一樣,為朝廷北境的三座關隘之一。

  “這扇子到底是…”溫宴轉頭去看書畫缸,一個念頭劃過腦海,“那天去庫房,驍爺抱了好些書畫,這扇子是不小心夾在里頭了?”

  霍以驍也這樣認為。

  當時那總管被他唬得夠嗆,簡單記錄后就讓他們帶走了,以至于誰也不知道夾了把扇子。

  “不知道是從誰府里抄過去的,”霍以驍道,“定門關下面的這些數字,是什么意思?”

  明兒得再對一對,看看兵部、工部這么幾年往定門關輸送的物資里,有沒有對的上的。

  能被作為秘密埋在扇骨里,其中肯定有乾坤。

  就是不曉得,這乾坤的中心,到底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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