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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就當錦上添花

  京城的冬天,雪多。

  這場雪說來就來,雪花大,但不密集,飄揚而下。

  千步廊左右衙門各處,原本開著的窗戶,在落雪之后,關了七七八八。

  朱鈺頗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衙門里不是觀雪的好地方,這若是得閑,能在景致獨到之處,一杯溫酒觀雪,才有些樂趣。

  可惜,六部觀政,他沒有那樣的時候。

  朱鈺支著腮幫子,心想,朱茂可能有機會。

  小蝠胡同那事兒,若真的順藤摸瓜摸到朱茂頭上…

  朱鈺左思右想,朱茂不會蠢到讓人去放火,十之八九是底下人自作聰明。

  最后大罪蓋不上,小過挨頓罵,大概就是閉門思過吧?

  挺好、挺好。

  不過,就霍以驍那脾氣,指不定會揪著朱茂不放。

  那也不錯。

  沒有沖突就沒有熱鬧。

  這兩方鬧得夠厲害,看熱鬧也得勁兒些。

  朱鈺甚至在想,要不要火上澆油,再給添些猛料。

  這樣吧,若是順藤摸瓜的摸不到朱茂,他就給霍以驍提個醒,得抓緊些,雪季也沒有多久了。

  此時的吏部衙門,朱茂的臉色很這陰沉沉的天色還難看。

  他的計策里,從沒有小蝠胡同放火這一出。

  一下朝,他就讓底下人去打聽了,先前那一層一層往下遞的消息,最后是通過誰遞給了幾個考生。

  消息回來,朱茂聽得險些一口氣堵著。

  姓褚。

  就是現場落下一塊腰牌的褚家商行的東家。

  這人怎么能這么蠢!

  放火?火是能隨便放的?

  沒燒到別人,還把自己尾巴燒著了!

  虧得是他們做事還算小心,繞了好幾道才繞到褚東家那兒,按說,這人落到畢之安手里,也交代不出什么花來。

  可朱茂不敢掉以輕心,萬一,這場未燃之火有其他說道,有人在背后指著事情發酵,好坐收漁翁之利…

  尤其是朱鈺!

  朱鈺猜到他對溫辭下手了,朱鈺會等著他和霍以驍、朱桓的矛盾加劇,鬧得滿城風雨時,得益的就只有朱鈺。

  朱茂深吸了一口氣。

  不能讓這事兒鬧大,得盡快結束。

  與此同時,沈家里頭,唐云翳也在琢磨。

  從溫辭舞弊之處下手行不通,唐云翳當機立斷放棄,從寶安苑回來后就在推演新的路子。

  新的著手點還沒有確定,今兒天一亮,出了小蝠胡同的事兒。

  不止唐云翳,沈臨都覺得其中怪異。

  放火,顯然不是什么上等手段,而且愚不可及。

  沈臨不清楚是誰動的手,一如他們也不清楚,溫辭舞弊的傳言到底是怎么在京里流傳開的。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

  那就是霍以驍大抵沒空死盯著兵部了。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唐云翳的目的就是引走霍以驍的注意力,眼下有人做到了,那他們見好就收,不用去蹚渾水。

  畢竟,這水太渾了,跟打翻了的染缸似的。

  也不知道那姓褚的背后藏了誰,能干出這種砸光大染缸一樣的活兒。

  放火?

  人才!

  雪看著比最初時大了些。

  城中學子百姓,都在議論小蝠胡同。

  他們沒有那么多的線索,也不知道那么多的內情,只曉得有人針對考生、行那歹毒之事。

  各種傳言都有,人心惶惶的。

  尤其是,楊繼林和褚東家被帶去了順天府,讓整個北大街都陷入了不安之中。

  楊妻帶著兒子,在順天府外轉了兩圈。

  看門的小吏還算客氣,與他們說,人是在衙門里,就是打聽些事兒,問明白了就能回家了。

  楊妻還是愁,春闈前的每一天都珍貴,浪費時間在衙門里…

  兒子好言勸了她兩句,扶著她往外走。

  一輛馬車從兩人身前過,停在了府衙對側墻下。

  車衣華貴。

  京中不缺勛貴簪纓,老百姓也見過不少好東西,只看這車衣,就曉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出行。

  車前沒有懸燈籠,不知道是哪一位貴人。

  車把式坐著一動不動,主家看著是沒有下車的意思。

  隔了會兒,側面簾子掀起一角,露出一張老婦人的臉。

  這位老夫人,平日應是保養得不錯,臉上還有些肉,可惜沒有什么血色,白得病怏怏的。

  她就這么一瞬不瞬看了會兒順天府的匾額,放下了簾子。

  小吏不知她來意,也不敢怠慢權貴,絞盡腦汁猜想此人身份。

  “是不是溫大人的母親?”有一人低聲道,“看五官,有些相像。”

  “有可能,聽說老夫人正病著,對的上,”另一人道,“我去請溫大人。”

  溫子甫聽說老母親帶病來了衙門外,二話不說,提著衣擺就跑了出來。

  衙門外,那輛馬車剛剛駛離,順著長街往前。

  追是追不上的。

  溫子甫瞪大眼睛看著遠去的馬車,眼睛里全是疑惑。

  “應該不是吧…”溫子甫嘀咕著。

  自家還有這么光鮮的車衣?

  印象里沒有見過。

  馬車上,溫宴把手爐遞給桂老夫人。

  桂老夫人剛才裝了會兒深沉,掀簾子的手被寒風吹得冰冷。

  “雪大起來了,”桂老夫人暖著手,嘆了一聲,“沒想到今兒會下雪,糟蹋了老婆子壓箱底的寶貝。”

  這套車衣,還是她當年嫁進來時做的,用料考究,花樣精美。

  其實也沒有用過幾回。

  年輕時招搖過幾次,后來拿到家中賬目,她這個新媳婦就招搖不起來了。

  再往后,晚輩只是侯府子弟,沒有世子夫人也出不了一個侯夫人,桂老夫人又怎么會讓她們用這等好東西。

  僭越不僭越的,且不說了,反正遠在舊都,沒人拿這個做文章。

  只是桂老夫人覺得她們都配不上而已。

  進京時,老夫人把車衣也帶來了,這么多年一直好好收著,隔了半輩子,還簇簇新。

  本打算直接帶到地底下去,沒成想,還有用得上的時候。

  可惜要沾了雪水。

  溫宴笑著道:“我倒覺得下雪挺好的,適合今兒的氣氛。就是您得更辛苦些,冒雪唱戲。”

  桂老夫人哼了聲。

  她本事好,不需要這些,哪怕是六月晴天,氣氛也不會差。

  不過,就當錦上添花吧。

  老夫人道:“養會兒神,到貢院了叫我。”

  她今兒的戲份很重,必須養精蓄銳。

大熊貓文學    姑娘她戲多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