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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經驗之談

  霍以驍回到主屋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背手而立的李知府。

  師爺、仵作娘子小聲向他稟著什么,不遠處還站著個戰戰兢兢的婆子。

  隱雷過來,道:“爺,老爺與那阮知府、溫同知在東廂吃茶。”

  霍以驍頷首,掃了李知府一眼,心說這位大人還是會辦事兒的。

  李家祖上有幾位入朝做過官,都止步五六品,沒有留下什么根基。

  李知府能在不惑之年就坐穩了舊都臨安的知府之位,不可能是個草包。

  之前判斷失誤、妄想和稀泥,叫溫宴給擺了一道,眼下就如霍以驍剛才說的,李知府要抓緊機會趕緊表現了。

  讓霍大人定心吃茶,留出舞臺自己發揮,同時,案子未定之前,他只能對阮執心存質疑,但不能真把人當犯人對待,正好,和不方便摻和這案子的溫子甫一塊,陪霍大人吃茶去。

  霍以驍上前,道:“辛苦李大人了,這事兒得抓緊些,衙門里還有一堆公務,總不能讓幾位大人一直吃茶吧?”

  李知府嘿嘿笑了笑:“我有些眉目了,賢侄,這外頭冷,你不如也去東廂坐會兒?”

  見他如此胸有成竹,霍以驍眉宇微揚,笑了聲,往邊上讓了兩步,靠著游廊欄桿,不動了。

  李知府只當他要旁聽,忙打起精神來,把那婆子叫來仔仔細細問話。

  問完了,效果不錯,他興沖沖回頭一看…

  而后,哭笑不得又轉回來。

  邊上那位,哪里是在旁聽,人家雙手抱胸,低著頭閉著眼,八成是在養神了。

  罷了,案子結果說話。

  渾身解數使出來,李知府很快就把案卷交到了霍懷定手上,隨后,他看著一臉凝重的阮執,嘆息著搖了搖頭。

  “老弟啊老弟,你這又是何必呢!”李知府道,“衙門里的規矩,你也清楚,你是自己交代,還是讓我慢慢問。”

  阮執的臉色越發難看了:“李大人這是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了?”

  “你做什么,你難道不清楚?”李知府反問,“你老老實實認,霍大人在這兒,你痛快些,霍大人也給你個痛快。

  不是在套你的話,是真有證據了,你大半夜擦地沒擦干凈,落地罩底下有一小塊泥印子,你給漏了!

  弟妹不是死在池子里的,她死在凈室洗澡的木桶里,桶里有幾處細小的刮痕,是她掙扎時指甲留下的。

  我再說下去,就是不給你自白的機會了,別說老哥我沒有拉你一把,你想想好。”

  霍以驍正要進來,聞言心說,李大人現學現賣的本事也挺不錯的。

  而隨著李知府這一番說辭,阮執繃緊的身子突然癱軟了下去。

  他靠在椅背上,抬手覆住眼睛,嘆著搖了搖頭。

  “我不是故意殺她…”阮執的手不停地顫著,而顫得更厲害的,是他的聲音,“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為官多年,熟知朝廷律法,知道殺人是什么結果。

  可也正因為清楚衙門辦事的章程、手段,他清楚瞞不下去了。

  作案必然會有痕跡,且他又不是處心積慮謀案,只要衙門仔細查證,破綻會一個接著一個出現。

  眼下已經有了一些,他此時不認,之后就是不得不認。

  “我好不容易有今日的官位,怎么可能會自毀前程?”阮執道,“都說娶妻娶賢,我家這個,哎…”

  阮陳氏不是賢妻,從她嫁進門開始,與婆母之間的斗爭就沒有消停過。

  阮母不是個好惹的,拿捏兒媳婦的手段一套一套,阮陳氏吃了不少虧,只可惜她不夠長壽,阮執婚后七年,就走了。

  后院一下子就消停了。

  無人可鬧,那還鬧什么?

  阮執松了一口氣,直到溫鳶嫁進來。

  “我讓她對兒媳婦客氣些,她總說我母親當年沒對她客氣過,”阮執苦笑,“我在任上也就罷了,她鬧得兒子、兒媳婦要和離了,還不覺有錯。

  昨晚上我又說她了,只我去溫家賠禮,用處不大,得她去,她好好給親家和騁兒媳婦說些軟話,她聽不進去。

  半夜里,我起夜動靜有些大,吵著她了,她追進凈室不依不饒與我吵鬧…

  我當時腦袋一片空白,等我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被我摁在水桶里,沒氣了。

  我也不想的,可、可就是成了這樣。”

  李知府問:“所以你就把她弄去池子里了?”

  “是,”阮執道,“當時剛好在下雨,后院無人巡夜,我就趕緊把她扔進去,又回來收拾,只是,我擦了地、又擦了鞋,卻還是漏了一處…作惡不是正途,雖是失手誤殺,但也是一條性命,那雨早不落、晚不落,偏偏那時候落了兩刻鐘就停,這就是天意吧。”

  要是下到了天亮,一院子的泥濘,仆婦們把阮陳氏撈起來,再送到屋子里,一群人進進出出,一地的腳印,他漏下的泥印子就不會惹人懷疑了。

  阮執被帶了出去,阮孟騁追過來,被衙役們攔住。

  “霍大人,”阮執看著霍懷定,兩眼全是淚水,“我真的沒想殺她,可她那個性子、那張嘴,我真是…”

  “那也不是你縱出來的?”

  邊上有人說了這么一句,阮執一看,是霍以驍。

  霍以驍道:“夏家倒了,娶溫家大姑娘沒有用,這難道不是你的想法?

  你要不覺得這是虧本買賣,你妻子和兒子能那么欺負人家?

  侯夫人婆媳出事,她張口就是兒媳婦殺婆母,圖的不就是休妻后你們阮家再結一門有用的親事嗎?

  可惜,刺傷定安侯夫人的兇手抓著了,你覺得溫家又有利可圖了,妄想求和。”

  “不…”阮執渾身發抖,顫著道。

  “你不用否認,這就是你的想法,”霍以驍打斷了他的話,“你說當初你就管不了妻子,現在也管不了,那兒子呢?

  兒子但凡能老老實實聽你的話,也不至于這般。

  所以啊,阮大人,人已經殺了,就別把罪過都推到死人頭上去了,她什么性子什么嘴,你什么因結什么果。”

  阮執灰頭土臉,看了眼呆若木雞的阮孟騁,他嘴皮子動了動,終是什么話都沒有說出來。

  邊上,隱雷前后理解了一遍,深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這大概就是經驗之談吧。

大熊貓文學    姑娘她戲多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