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下了圣旨,京城的良鄉商號可以兌換銀票。
并無多少人來交易。
嚴成錦預料到了,士紳多已將銀子存入,并無交易的需求,所以才召李兆番回京城。
“大人,島國的大船到通州了。”
嚴成錦拿起官帽,現在出發,等到了良鄉,大船也到了。
他極少和李兆番傳書信。
可是,有一種說不清楚的師徒情誼,總是忍不住想幫他規劃職業生涯,不知李東陽是否收到了消息。
需比他快一步才行。
聽小太監說,嚴成錦溜出宮了,朱厚照也沒有閱奏的心思,丟下豪筆就出了大殿,再現身,已經是良鄉的官道上。
“老高,你說我要不要給李兆番封爵?”
朱厚照騎馬就是比他快啊。
這廝怕不是派人轉門盯著他。
嚴成錦想了想,“臣以為,是該要封爵。”
李兆番是錦衣衛千戶,在島國開疆拓土,又鎮守多年,運回近四千萬兩,有大功。
可惜是個八股學渣,難以進文官系統。
當儒將更為合適。
“我給楊師傅封平南伯,給李兆番封什么爵位好?”朱厚照認為,封爵是最重要的事,不能隨意起名號:
“密云伯?”
嚴成錦沒有應答,對封號并不糾結,反正都沒有封地。
良鄉碼頭,一艘高過樓宇的大船停在碼頭。
李兆番看見那頂轎子,眼眸中浮現一層薄薄的水霧,嚴大人親自來接他。
雖然是自己的妹夫,可聞道有先后…
“兆番如何能受恩師厚待?”
腦筋急轉彎:我夫人叫你二哥,我兒子叫你二舅,你叫我恩師,我叫你什么?
嚴成錦倒怕傳到李東陽耳中,“本官沒你這個兒子…不,沒你這個門生。”
“…”李兆番。
朱厚照看向嚴成錦,又看向李兆番,眼中竟有幾分同情,老高終于把真實的想法說出來了啊。
片刻后,良鄉衙門的小院。
李兆番縮了縮身子,木桌上是熱氣騰騰的茶湯,卻來不及去喝,拱手道:
“不知新皇和嚴大人召臣回京,為何事?”
從世叔楊一清那里聽說,朝廷剿滅了瓦剌,如今北方平定。
楊一清執掌島國的兵權。
以嚴大人的性格,不會白白將他從島國召回京城,而且還親自來迎接。
“朕無事呀,老高你說吧。”
“良商要在海外建立商號,發行銀票,本官想命你前往。”
良商在異國建商號,需得到當地王庭的庇護。
王不歲不能代表朝廷,辦不了。
諸多人選中,李兆番心性沉穩,三項全能,有良鄉王守仁之稱。
除了方學外,他最信任李兆蕃。
“學生在通州時,略微有耳聞。”李兆番道。
朝廷的旨意,已經傳到各個番國,但仍需派使臣親自去,建立商號。
嚴成錦把一份商號建立順序手冊交出。
“可曾聽說過大禹治水的典故?”
朱厚照:“老高的意思是,你不必回李府了,即刻啟程吧。”
李兆番:“…”
嚴成錦正是此意,回到李府,定會被李東陽挽留在京城,但他實在找不到,比李兆番更合適的人選了。
李府,
李東陽命庖房準備一桌宴席,特意比平日下值早兩個時辰。
“大船還沒到良鄉嗎,為何不見兆番回來?”
老爺平日下值,從未見過酉時的京城,與二少爺近三年未見,心中定是急切,管家連忙說小的去看看。
等了半個時辰,管家拿著一封書信匆匆回到府中。
“老爺,少爺送來一封書信,又走了。”
李東陽接過書信看了幾眼,心口莫名的一疼,正想明日與嚴成錦說說,還是晚了一步呀。
“把嚴成錦給老夫叫來。”
又是半個時辰,嚴成錦出現在李府中,對著李東陽道:
“李公找下官?”
李東陽坐在正堂的主位,氣得吃不下飯。
“老夫問你,兆番又去哪里了?”
嚴成錦:“李兆番不是給大人修了書信?”
李東陽:“書信上,只字未提。”
嚴成錦:“真是不孝啊。”
李東陽:“……”
嚴成錦仔細想了想,遣散了周遭的下人,將李兆番的行蹤告訴岳父大人:
李兆番從安南府出發,進入暹羅建立商號和倉庫,隨后,再進入唐宋,大抵在一年后,會進入奧斯曼。
一帶一路,為王守仁提供補給站。
回京,大抵也是六年后了吧。
李東陽神色黯然,輕輕抿了一口酒水,酒菜總不能浪費,“坐下來陪老夫喝一杯。”
深思一番,覺得不對,建商號讓王不歲去便可,為何要兆番親自前去?
這小子沾酒就醉,興許能問出點什么來。
嚴成錦遲疑片刻,坐在錦凳上,桌上的清釀,是南康釀的白酒。
“此酒性烈,下官只能喝半杯,李公也莫要多喝。”
“這由不得你。”李東陽端起酒杯,沉聲:“換大碗來。”
今日灌醉你,就不信問不出半點消息。
一刻鐘后,
嚴成錦舉起酒杯,看向旁邊半醉半醒的李東陽。
看來他的酒量,比李東陽強一點點啊。
“你最高興的事?”
李東陽:“沐休。”
嚴成錦記在本子上,又抬頭看向李東陽:“當官以來,最大的把柄?”
李東陽:“助婿為奸。”
嚴成錦:“…”
助婿為劃掉劃掉,這個還是不寫…
嚴成錦:“李兆番是你親兒子,還是侄子?”
對于此事,嚴成錦曾經懷疑過,李家還有其他侄子,為何獨認李兆蕃?
李東陽:“侄子。”
嚴成錦:“你最想除掉的誰?”
李東陽:“嚴成錦。”
嚴成錦:“…”
你是真醉還是假醉啊?
又是一個時辰后,嚴成錦合上厚厚的本子,站起來看向旁邊的李管家,“將你家老爺抬進屋,今夜之事不要告訴李公。”
大型社死現場啊,諸多秘密已經收入冊子中,不枉熬夜一場,李東陽回想起來會很羞恥吧。
“…姑爺,這?”李管家有些為難。
嚴成錦:“本官也是為了李公好,李公面皮薄,若知道了會如何?”
管家連忙開口道:“小的知道了,小的什么也不會說的。”
翌日,大清早。
李東陽起床穿衣,似乎忘記了重要的事,管家也說不出來。
來到內閣值房,看見了嚴成錦:
“昨夜你何時離去?”
“喝了一杯,醉了便走了,李公還有事?”
李東陽卻低垂著頭,總覺得此子未醉啊。
文吏小跑來稟報:“新皇召諸位大人,還請去東暖閣面圣。”
算算時日,嚴成錦也知道是什么事,蔣冕心中明悟,朝東暖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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