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時分,冬日陽光明媚。
朱厚照看了固安縣令的疏奏后,丟棄到一旁,看向新來的伴伴:“召老高來。”
谷大用還躺在惠民藥局。
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醒過來。
那小太極微微抬眸,見朱厚照在氣頭上,躬著身子道:“嚴大人今日沒進宮。”
這狗官懶政失職,也不叫朕一聲。
朱厚照樂了,命人牽馬,轉眼就換上了一身紈绔子弟的華服。
一頂藍色的小轎行走在田間,前往良鄉衙門,似乎是抄了近路,沒走官道。
“老高,我許久沒在良鄉買到新物件了。”
“…”嚴成錦。
離開京城沒告訴任何人,這廝竟后腳就跟來了。
“臣這次來,就是要批評宋景,總想著臣給他畫圖紙。”
嚴成錦聲音有些起伏。
到了理學院時,學院內的朗朗讀書聲傳來,良鄉的工程師在教舍內授課。
看墨板上寫的數字,似乎在教算學。
“臣張賢…”
張賢正要回衙門,看見朱厚照騎在黑色的大馬上,躬身拱了拱手見禮。
隨即,又朝嚴成錦的轎子微微躬身。
“張賢,朕想封你為固安縣縣令,那里的百姓都罵朕是狗皇帝,你去替朕管教管教他們。”
朱厚照起初覺得張賢木訥,老高說張賢是朕的勇士。
還真是。
良鄉和房山人人稱贊張賢,這就是在稱贊朕啊。
“這、這恐怕不好。”
張賢此刻聽到朱厚照的話,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朱厚照笑容變得不高興,還以為張賢聽到會十分興奮,忍不住要跪下謝恩,宣揚他的美名。
此刻,張賢臉上卻是一陣苦澀。
這是幾個意思?
“張賢說得不錯,新皇換個人去吧。”
嚴成錦伸手把轎簾落下,原本大宛在順天府最清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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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彧歸還占據的田地后,固安成了順天府最窮的,百姓貶斥皇帝。
固安訟風嚴重,百姓擁到衙堂告狀,縣令苦不堪言。
固安的位置,在順天府和保定府的交界,即唐時的幽州。
因唐時至今,土地兼并嚴重,百姓能耕種的田地寥寥無幾。
但固安縣有一個得天獨厚的資源…
溫泉。
傳言出水口的溫度,能將一張魚皮生生燙熟。
但礙于封建禮教,士紳和百姓都不會在大庭廣眾下,躺胸露乳。
溫泉資源一直沒開發出來。
隋唐皇帝喜歡泡湯,修建的華清宮在西安,京城享受不到。
如今,香料在大明盛行,配合溫泉,或許能源源不斷賺銀兩。
就是不知,那里是不是真的有溫泉。
“新皇何故要調張賢去固安?”
“固安的父母官,彈劾朕!”
朱厚照咬著牙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嚴成錦。
走進理學院,宋景正在院落中教導城墻建筑,一旁站著幾個求知如渴的工程師。
“嚴大人。”
“為何夜香可澆灌瓜果?為何南北土地肥瘦不同?可曾仔細想過?”
宋景心中微動,嚴成錦的話讓他想起理科中的一些學術。
眼神呆滯良久,直到嚴成錦和朱厚照離去。
嚴成錦也不知道,能不能啟發個大明版尿素出來。
奉天殿,
下早朝后,太上皇弘治回到文華殿閱奏。
看了眼外頭的天色,已經是申時一刻。
“厚照還在東暖閣閱奏嗎?”
太上皇啊,您可太不了解您兒子了。
蕭敬眼中的光彩暗淡下去,甚至有些躲閃,“一大早就出宮了,去了良鄉理學院,隨后,又去了固安縣。”
太上皇弘治平整的眉毛漸漸皺了起來,寡人可是閱奏到現在了啊。
還留了三本疏奏,想考考他如何決斷。
“嚴成錦也去了吧?”
“是。”
蕭敬感受到太上皇鼻息的沉重,忙補充:“新皇也看了疏奏,才出宮散心。”
太上皇弘治面上不信,片刻后轉身,“拿來給寡人看看。”
片刻后,翻開固安疏奏,面上看似風輕云淡,實則心肺中的憤懣正慢慢燃燒起來。
蕭敬冷汗直冒,看過這封疏奏,只怕沒幾個不生氣的。
“難怪厚照會出宮,換成是寡人,也要被氣出宮。”
“是…”
蕭敬反應極快,在太上皇弘治說完后,補上了一句。
這時,李東陽和蔣冕幾人似乎有事要奏。
“諸位卿家,先看看這封。”
這一刻,李東陽和蔣冕幾人的目光,齊齊落到那本疏奏上。
固安縣訴訟成風,百姓終日不干農活,卻向朝廷請乞賑濟錢糧。
前幾日,更有不要命的廩生,將棺材抬到衙門中,大罵朱厚照。
這廩生的老母,是活活餓死的。
“臣以為,窮,固安百姓如此。”蔣冕聲音有些沉重。
廩生,是考上秀才后,朝廷撥專款供養的生員。
每日膳米一升,魚肉鹽根據時價而定。
靠著朝廷這筆供養費用,足夠養活兩人,再多,就養不活了。
畢竟,固定縣在京城和保定府交界,古往今來,大多數位于交界的地方,是最貧窮的。
太上皇弘治長吁一口氣。
“厚照和嚴卿家去固安縣,定是解決此事去了。”
固安縣,一處山嶺中。
“快,還有些燙,再放一些山泉進來。”
朱厚照白花花的身子泡在池中,咋咋呼呼的,燙得齜牙咧嘴。
十幾個錦衣衛和小太監,卯足了勁兒搬開幾塊大石,把山泉放進來。
何能看向嚴成錦討好似的笑道:“快要冬天了啊,少爺您泡嗎?”
“先讓新皇試試毒再說。”
嚴成錦并不著急,地泉水和山泉水,都是流動的動態水,也不算臟。
幾個錦衣衛忍不住,泡在下游的位置,明明齜牙咧嘴,卻又不愿意出來。
“你們是何人!怎敢在野外做這等齷齪之事!”
縣令李朝接到民婦報官,帶著衙役匆匆前來,看見有人在此衣裳退盡。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這不就是今日彈劾他那狗官嗎?
縣令李朝也在死死看著朱厚照,眼下就數這個人最傷風敗俗,脫得最多。
“你家住何處!”
朱厚照:“乃在京師。”
“有跑這么遠沐身的嗎?好你個信口開河的小子,來人,將此刁民擒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