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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4章 震蕩朝堂

  “張大人,有其他難處?”

  張彩臉上愁云更濃密了,死死盯著嚴成錦。

  商稅,原本是三十而稅一,一下子提高五倍。

  你說本官有沒有難處?!

  張彩悶聲不吭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后,開口:“此事恕本官無能,朝中半數大臣家中皆有買賣,尤其是自南直隸出的官員,大人另請高明吧。”

  眼下,越看越覺得張彩合適。

  此人行事,心思縝密,腦袋活絡,只要稍加幾層保險的計策,或許真可以調高商稅。

  嚴成錦淡淡道:“此乃利朝利國之事,張大人的名字將流傳史冊,真要拱手讓人?”

  張彩眼中閃爍,以嚴成錦的性子定是要將此事做成,否則,便不會開這個口。

  “本官想知道,你為何要請乞增加商稅?”

  嚴成錦仔細想了想,斟酌一番后,道:“士紳日漸富足,而國庫稅銀卻穩定,如此下去,會如何?”

  張彩眼眸底下閃過一絲凝重,朝廷會越來越依賴士紳。

  歷史上,朝廷走到這一步就不能一碗水端平了。

  唐朝之所以滅亡,是因爆發安史之亂,而安史之亂爆發,又是因土地兼并嚴重。

  所謂土地兼并,便是指土地集中在少數士紳手中。

  與銀子集中在少數士紳手中,一樣的道理。

  “可僅憑下官一人,如何能抵過朝中眾多大臣?”

  “還有崔大人,張大人不必著急。”

  回到府上,

  嚴成錦來到湖心的書房中,在地上展開一張白紙。

  即便張彩一字不提,諸公和太上皇也會知道與他有關。

  商稅提高五倍,大部分士紳都能交得起,棄農從商的小商賈交不起,就會奮起起事。

  宮中難以說服,坊間也是如此。

  “提高商稅,一來可以提高國庫的稅銀收入,二來可以抑制士紳過快富裕膨脹,三來可以削減貧富差距。

  智商八十,能看出一個,智商九十,能看出兩個,不知太上皇的智商是多少?”

  唯獨不足的是,要割肉的是百官。

  就算他準備得再有理,百官知曉道理也不會同意,所以,得出了一個結論。

  “先稟報太上皇。”

  朱厚照贊成也無用,需太上皇同意,然后是諸公贊成,接著是六部大臣…

  即便朝廷真的下旨,或許推行也會又麻煩之處…

  嚴成錦嘴中念念有詞,不停的推演著。

  李清娥沏了一杯枸杞茶過來,夫君遇到難題,便會畫這副奇怪的圖紙。

  “夫君,清娥燉一只跑步雞給你補補身子?”

  嚴成錦搖搖頭,“為夫心中有困惑,非補了身子就能解決,方來回來了嗎?”

  “去了李府。”

  李府,大門前。

  在府上想了一個時辰,張彩決定來拜謁李東陽,嚴成錦未囑咐他要保密。

  且李東陽又是他老泰山,說了他也有理。

  正堂中,李東陽正舉著書,給嚴方來開小灶,希望他能像他爹三元及及第。

  管家走來稟報:“老爺,張彩大人求見。”

  張彩走進正堂中,懇請李東陽先遣散了下人,李東陽頓時一怔,怎有股嚴成錦的味道?

  “張大人有要事?”

  “李公說對了,本官想請乞增加五倍商稅,不知如何是好?”

  李東陽噎住了,喉嚨宛如有一顆雞蛋塞在里頭,面色大變,似乎窒息到喘不過氣來。

  “五…五倍?”

  張彩白了他一眼,心中卻是很爽。

  還不是你那狗女婿提的,本官至于抓耳撓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般?

  李東陽深吸一口氣,漸漸冷靜下來,“嚴成錦讓你請乞?”

  此子怕死,不自己提,與過往的手段如出一轍。

  至于為何請乞,李東陽不問也知道,新皇想再次提升歲入銀兩,只能加征商稅。

  “李公瞧出來,下官就不必解釋了。”

  李東陽沉默了片刻,竟有些生氣起來,這家伙竟不與他商量。

  “他說何時?”

  “下官還不知,此次拜訪是想問李大人,贊成還是勸阻?”張彩眼眸死死盯著李東陽,若是李東陽反對,那他打死也不干。

  一時間,正堂中沉默了下來。

  翌日,卯時。

  諸公整整齊齊站立在左掖門。

  嚴成錦身后,多了一個矮半個頭的官員,穿著嶄新的緋袍,手持芴牌。

  “崔大人好啊!”

  崔巖自是知道眼前的官員是誰,年紀輕輕便入閣,唯有嚴成錦。

  便笑吟吟的應道:“嚴大人,日后還請多指教。”

  兩人說著官場客套話,引得百官看過來,崔巖心下暗暗提防,在南直隸喝喝茶就好了,可在京城,言談舉止都要小心,這些官員可真難應付。

  李東陽深深地看了嚴成錦一眼。

  不多時,金鐘響起。

  大臣們在大殿中立定,蕭敬扯著嗓子喊開始廷議。

  崔巖站出來一步,特意朝太上皇弘治和朱厚照行禮后,退回隊伍中。

  不知京城為官的規矩如何?

  心中有些忐忑,并未把松江府力役和士紳斗毆的事捅出來,等內閣商議后再稟報。

  劉健站出來道:“福州衛所千戶羅侖,假借修城的名義,向福建布政使司索取一萬兩銀子,卻散給軍中士卒,布政使林廷玉給衛所斷糧三月。

  如今有衛所士兵出逃。”

  百官面色微動,又是文爭武斗。

  嚴成錦也看到了御史疏奏,簡而言之,就是羅侖騙了文官的錢,去獎賞士兵,文官懷恨在心,直接斷糧。

  李東陽雙眸低垂,似乎在思索其他。

  張彩抿了抿嘴,看向前方的崔巖,新官入京應當表現功績,此人卻十分內斂,不像嚴成錦所說那樣好拉攏。

  又轉頭看了看嚴成錦,猶豫要不要現在請乞。

  太上皇弘治看得很清楚,李東陽和張彩的臉色不尋常。

  “張卿家,此事當如何處置啊?”

  百官疑惑側頭,張彩入獄一次后,太上皇極少會提及他。

  李東陽心中微動。

  “雖是好意,卻觸犯了律法,當將二人押回京城,按律法論處,該貶謫貶謫,該下獄下獄。”張彩躬身道。

  太上皇弘治點點,又笑瞇瞇的問:“張卿家方才愣神,左顧右盼,在想什么?”

  張彩微微抬眸,見百官皆看了過來,嚴成錦不動聲色,便正色:“江南商貿繁盛,臣在想,可否要將商稅提高五倍。”

  大殿中漸漸安靜下來,死一般的寂靜。

  滿朝文武嘴中吞吞吐吐,瞪著銅鈴大的眼睛。

  李東陽心中咯噔一下,可惜啊,張彩還是太年輕了。

  怎能如此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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