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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7章 臣真的不想當官

  太上皇弘治面色凝重:“能當上兵部右侍郎,頗為不易,為何要致仕?”

  王守仁如此年輕當上六部佐官,若能善用,會為朝廷立下更多功績。

  更遑論,他即將要把江山交給朱厚照,需賢才輔佐。

  王守仁道:“臣意在為萬世開太平,對高官厚祿,心巋然不動。”

  自幼出身于豪紳世家,不缺銀子,也不貪戀權力。

  只是有一個成為圣人的愿望。

  如朝至今,一直在尋找自己成為圣人的道,豈能因區區一身官袍止步。

  蕭敬小聲提醒:“王守仁剛從嚴府出來…”

  太上皇弘治眸光閃動,眼睛直視王守仁,“嚴成錦讓你來的?”

  “不是,是臣想傳揚心學。”

  太上皇弘治看向蕭敬,板著臉道:“傳嚴成錦入宮。”

  內閣,值房。

  奉天殿的侍奉翰林放下朱批的疏奏,道:“各位大人,方才王守仁向太上皇請乞致仕了。”

  劉健幾人面面相覷。

  謝遷尤為感到可惜,他曾為王守仁的老師,此人思慮頗深,有撥亂反正之才,救世安民之略。

  假以時日,今后成就不下于內閣眾人。

  “太上皇如何決斷?”

  翰林道:“召嚴大人入宮了。”

  此事還與嚴成錦有關?

  劉健老神定定地坐著,若不是遇上了嚴成錦那個家伙,或許,心學也不會被宣揚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總覺得王守仁如同他兒子劉來般,被嚴成錦坑害慘了。

  李東陽想了想,抬頭看向劉健道:“我等去一趟奉天殿,看此事如何處置?”

  該不會是嚴成錦讓王守仁致仕吧?

  此子最喜歡使喚王守仁,不知是不是對王守仁說出了那句話。

  嚴成錦站在大殿中央,木然看著太上皇弘治:“太上皇召臣入宮?”

  內閣幾人也在殿中。

  劉健深深地看著嚴成錦。

  “王守仁要致仕,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本官想讓王守仁留下,嚴大人以為如何?”

  “下官以為不妥,寧王之亂雖被平定,但心學仍在各地流傳,王守仁宜暫且致仕。”嚴成錦道。

  朝廷對王守仁的態度,就是對心學的態度。

  若王守仁繼續在朝中當官,心學就不能被禁止。

  太上皇和諸公心生疑惑。

  還以為此子會讓王守仁繼續當官,竟應證了心中猜想,是嚴成錦讓王守仁致仕。

  不過,此子所言有理。

  天下的官員和讀書人都知道寧王等人起事,嘴里宣揚著心學,若繼續留王守仁在朝中當官,心學還會繼續延續下去。

  嚴成錦道:“不如先讓王守仁致仕,等三五年風波平定,再啟用?”

  向太上皇弘治辭職,是很難的事。

  尤其王守仁還年輕,可以再壓榨幾十年。

  太上皇弘治面上時而糾結,時而緊皺,這不失為一個辦法,但許多官員致仕后,總以病推辭重啟,想再啟用就難了。

  這時,小太監走進來稟報:“王詹士求見。”

  “王守仁才疏學淺,難堪大用,懇請朝廷準乞。”

  王華贊成王守仁致仕,他相信心學不是謀逆的學說,就怕叛賊故意打著心學的旗號起事。

  等日后朝廷清算,會牽連王家。

  想讓兒子致仕,等風波平息后再出來為官。

  太上皇弘治沉吟片刻,道:“王卿家先以病由,休養一段時日吧,準乞。”

  一個時辰后,王府。

  王守仁在書柜上取下幾本書,折疊兩套干凈的衣裳。

  王華一臉茫然:“你要去哪兒?”

  “兒所學仍有許多不足之處,不能為百姓謀福,想離開京城游學一段時日,家中勞煩父親照料。”

  這逆子與新皇一個德行,可如今成了婚,想揍也揍不了了。

  王華置氣坐在一旁。

  走出府門,王守仁騎上大馬,朝西直門而去。

  聽聞王守仁要離開京城游學,一眾良鄉的讀書人追隨而去,車隊有十一二人,宛若當年孔子周游列國。

  錦衣衛稟報太上皇弘治,周游名山大川,是讀書人常干的事。

  太上皇弘治并不覺得稀奇。

  如今,還有嚴成錦私放寧王一事未問責。

  嚴成錦在都察院值房寫彈章,絲毫不擔憂。

  最怕寧王入京受審的,是那些受過賄賂的官員,一旦動格徹查,刑部左侍郎劉景,大理寺卿孫交和吏科給事中等至少十余官員要落馬。

  不吝于一場朝堂地震。

  成賢街,劉府。

  劉景猶豫要不要給嚴成錦求情,他曾受過寧王一副字畫,雖付過銀兩,卻遠低于原價。

  大臣們上朝前,在左掖門暗自商議,嚴成錦平定叛亂有功績,但私放寧王也要問罪。

  今日,朱厚照領著朱載堃和朱厚熜來上朝。

  不過,太上皇弘治不理他。

  等百官入殿后,太上皇弘治道:“內閣以為,如何處置?”

  蔣冕躬身道:“當功過相抵。”

  曾在朝中夸贊過寧王的功績,誰知寧王竟是反賊,蔣冕也很尷尬。

  很快,吏科給事中常悅道:“嚴大人救南昌百姓于水火之中,雖私放寧王,卻也未危害朝廷,臣附議。”

  話音剛落,光祿寺和六部中一些官員也紛紛附議。

  他們也不希望寧王被押回京城受審。

  等退朝后,太上皇弘治將嚴成錦留下,這家伙不會私下收買了大臣吧,“嚴卿家與六科官員無往來,為何紛紛替你求情?”

  “他們或許受過寧王的恩惠,自然不希望寧王入京,不知太上皇要如何處罰臣?”嚴成錦抬頭眼巴巴地問道。

  懸著幾日,今日在朝堂上提及,定是有決斷了。

  李東陽幾人看向太上皇。

  “錦衣衛查查這些官員。”太上皇弘治又看向嚴成錦,面色嚴肅:“你私放寧王,罰俸一年,明日去祭拜長陵,向祖宗言明寧王的罪行。”

  祭祖,通常是駙馬都尉蔡晉的活兒。

  可朱家出了一個不肖子孫,如今將他除去,是要向祖宗言明,并除籍。

  嚴成錦平定此事,正好合適。

  這便是從輕處置了,嚴成錦躬身領旨,翌日大清早,禮部官員準備好祭祀之物,前往天壽山。

  長凌并非一座墳墓,而是一座宮殿,規模不大。

  葬著朱棣,嚴成錦給他上一炷香,半日就從陵園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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