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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7章 垂涎良鄉

  五月,微風清爽。

  弘治皇帝心情煩悶,接連看了數十日疏奏,坊間絲綢和茶業絲毫無上漲的跡象。

  沒有兩三年,嚴嵩到不了弗朗機國,朝廷卻等不及了。

  “去打聽一下,良鄉的絲價上漲了嗎?”

  蕭敬神情僵硬,陛下您剛問過啊,“奴婢這就派人去問問!”

  很快,小太監在偏門前朝蕭敬張望一眼,等蕭敬走出來耳語幾句。

  “繼續盯著。”

  蕭敬就轉身回了大殿,面色支支吾吾地樣子,弘治皇帝見狀,蹙眉問道:“還沒漲?”

  蕭敬顫抖著說出來:“又跌、跌到一兩銀子一匹了。”

  弘治皇帝面上怔怔地沒有表情,若絲價如此一蹶不振,該如何是好?

  浙江,長樂縣。

  縣令蔣信看完紹興知府下的官令,“絲價驟跌,商賈士紳為避塌房稅,皆不織絲綢,竟還加長樂的絲稅,這個狗官!”

  絲綢價格大跌,士紳們不采辦生絲,蠶戶手里的生絲賣不出去。

  加長樂的絲稅,意味著,要百姓加大桑葉種植,養蠶造絲。

  以賤價售賣,用龐大的生絲數量來充稅額。

  新昌的縣令王賓點頭:“不向朝廷請乞免賦,還要向我等加稅,諸位,聯名向內閣上疏?”

  紹興以酒肆聞名,當種糧食釀酒,種桑葉簡直是浪費良田。

  紹興知府王云成為湊足稅額,竟出此下策。

  嵊縣縣令唐沖站起身來,躬身道:“二位膽識過人,恕唐某不敢奉陪,告辭了。”

  王云成是朝中工部尚書曹元門生,他不敢招惹。

  話音剛落,衙堂外走進來一個穿著白鷴緋袍的官員。

  微瘦,深陷的眼眸如鷹視,臉如鞋拔,光看面相,就知是尖酸刻薄的人,赫然是紹興知府王云成。

  唐沖忙起身笑臉相迎:“王大人怎有空到長樂來?”

  王云成臉色寫滿怒意,聲音怒不可遏:“本官聽說,你們在此合謀反抗本官的旨意,還要告到朝廷。”

  蔣信和王賓憤然看向唐沖,剛坐下不久王云成就來了,顯然是告密。

  王云成赫然冷著臉:“長樂和新昌的絲稅再加三成!嵊縣就免了。”

  絲稅,由知府為單位向朝廷繳納,至于府域內如何平分,由知府說了算。

  嵊縣的絲稅,顯然分在了長樂和新昌頭上。

  唐沖大喜過望。

  蔣信冷臉道:“長樂以酒為貴,王大人讓我等種桑葉,令百姓織造生絲,酒稅又如何處置?”

  王云成知道,二人一定繳納不上來,“一樣繳納!”

  蔣信和王賓怒發沖冠,恨不得砸了官帽,揍王云成一頓,甩手離去。

  正在這時,衙役慌張地跑進來:“大人,太白山發現了銀礦!”

  太白山在長樂縣的邊緣,周圍良田稀少,多為新開墾的旱田。

  浙江府竟有銀礦,報上朝廷,就是大功一件。

  蔣信驚住了,想不到轄區內有銀礦。

  王云成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滿臉笑意:“此事,由本官稟明朝中工部尚書曹大人!”

  華蓋殿,

  弘治皇帝多次召見內閣和九卿,商討稅費一事。

  絲價跌落后,江南多地紛紛上疏,請降府邸內的絲稅稅額,減少織造。

  “內閣可有辦法嗎?”

  內閣五人默不作聲,弘治皇帝又看向嚴成錦:“嚴卿家可有辦法?”

  抵制絲綢和茶葉,如同上一世某國嚴禁使用某為手機,是他國內政。

  嚴成錦能有什么辦法。

  “只能準許諸府,降稅額。”

  工部尚書曹元正色道:“稅額降低,加之先前免稅的土地,國庫的銀子從何來?”

  以前,憑借農稅國庫收支近乎相抵。

  如今商稅折損大半,各項支出必須砍掉,否則,必會出現財政赤字。

  嚴成錦點頭:“曹大人想如何處置?”

  曾鑒致仕后,弘治皇帝提曹元為工部尚書,此人,乃是前禮部尚書周經的女婿。

  得益于周經的扶持,為人有些傲然,不似其他尚書那樣內斂。

  曹元沉聲道:“以絲綢為貨幣,向番人以貨換貨,再轉售百姓,變成銀子。”

  絲綢,在一些地方作為貨幣使用。

  如同在茶馬易市中,用絲綢交易馬匹,不過,是坊間的私人行為。

  嚴成錦斷定曹元不懂經濟。

  黃金能作為交易貨幣,是由于擁有穩定的價值,絲綢都跌成大白菜了,還想拿大白菜當銀使?

  弘治皇帝看向劉來:“劉卿家以為呢?”

“臣以為不可,曹大人此舉是照葫蘆畫瓢,即便有人  愿意收,也只能賤賣。”劉來直言。

  曹元閉上嘴巴,想在廷議上積極發言,卻落得一身尷尬。

  散朝后,回到工部值房。

  曹元看向一張空著的書案,怒火竄入腦海:“那張書案的人呢?”

  主簿孫寅答應道:“回稟大人,那是宋景的位置,人去良鄉了。”

  以前,曾大人當尚書的時候,放任不管。

  宋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工部的官員習以為常,只是,曹元是新任尚書不知道。

  當值卻冒然離開,不是懶政失職?曹元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皺紋漸漸加深。

  看了幾本疏奏后,眉頭皺得更深了:“營繕清吏司的營房修多久了!竟還未完工?”

  營繕清吏司郎中史群芳低著頭,唯唯諾諾。

  “還有都水清吏司,錢塘江防修繕多久了,通州的溝渠建造半年,還在督建!”

  幾個主事的郎中,宛如做錯事的孩子般,齊刷刷站在書案前。

  “大人,我等精通督造的圖紙和工事,可手下的班匠卻未必,才延誤了工期。”

  “良鄉工程師雖是胥吏流民子弟,卻精通督造,做出的器械木具,設計修繕圖紙,堪比工部主簿,若能以他們為班匠,必會令工部大振。”

  幾個郎中先后道。

  他們覬覦良鄉的工程師許久了,不得不說,嚴成錦還真教導出一批卓越的工匠。

  這般出色的匠人,堪比他們這些老師傅。

  早已想將這些人收為工部的班匠。

  可前工部尚書曾鑒不許,就再也沒有提過,且最重要的是,這些人與嚴成錦有些瓜葛,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曹元微微抬頭,不確定的問:“諸位的意思,想將良鄉的工程師收為班匠?”

  孫寅幾人一同頷首。

  曹元聽說過這些人,是當初嚴成錦以工程師之名義,向坊間招納,每月發放銀兩。

  想要強行奪過來,恐怕不容易。

  “去查查良鄉有多少工程師,報給本官,不要打草驚蛇。”

  一個時辰后,孫寅走回值房中,此事不難查,每期都有高中工程師的榜單,抄下來即可。

  “大人,這是名冊!”

  曹元翻開了冊子,良鄉的工程師有九百七十人,有三百八十人精通修繕、水利和鍛造。

  若招攬至工部,相當于三百八十個主簿郎中。

  曹元心中激動,陷入沉思中:“嚴成錦必不會松口,本官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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