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忽蘭得意洋洋地騎在馬上,等著明軍被韃靼騎兵沖潰。
這個將領看上去,很年輕啊。
他能輕易地猜出這個年紀將領的用意,以新兵在陣前,抵擋騎兵的沖勢,給后方的兩千兵馬,制造機會。
若沒有地利,此計,或許是可行的。
賊匪們平日擄掠,百姓見了他們就怕,見韃靼人像猛虎般沖來,嚇得大腿根濕了。
王庸抽出腰刀,厲喝:“保護大將軍!”
要不是高山衛需要兵力鎮守,他就將一萬兵馬全都調出來了,此刻,腸子都悔青了。
朱厚照經歷過一次大戰,頗為自信:“不必保護我,變陣!”
他的自信源于神機營。
忽失溫之戰,文皇帝朱棣正是憑借神機營,瓦解了騎兵俯沖之勢。
只是,大明將領少讀兵書,對許多可借鑒的兵法,一竅不通。
馬忽蘭觀察明軍陣形,心中不免得意,這支明軍發現了他們,還敢朝山林來。
下一刻,就在韃靼騎兵即將沖鋒時,戰局發生了變化。
明君迅速變換陣型,原本在隊伍前列的新兵,迅速從中間向兩翼后退,中軍后陣立即涌出一支部隊,填補空位。
這支明軍手中拿著的不是兵器,而是火銃!
韃靼軍隊越來越近了,士卒們緊張起來,等候軍令。
朱厚照大喝道:“臨陣后退者,不分將領士兵,一律皆斬!不退者,不論有無軍工,皆賞銀五十兩!
若戰死沙場,則撫恤家中!”
話音剛落,士卒們士氣大振,握著火銃的手也不抖了。
“開火!”
明軍排成一排,火銃對準沖來的騎兵,嗆聲接連響起。
韃靼騎兵措手不及,前排的士卒人仰馬翻,跌落下來。
山坡山,馬忽蘭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連忙下令讓騎兵退回,可沖勢止不住。
“再換陣!”朱厚照道。
韃靼人心中大喜,火銃需要裝填火藥,只需片刻功夫,他們就能沖進敵營中。
屠殺殆盡!
然而,他們卻傻眼了。
第一排火銃手退后,第二排火銃手上前,填補了空缺,萬槍齊發!
人跌落馬,戰馬揚蹄不敢靠前,和后頭沖過來的馬,撞在一起。
韃靼騎兵損失慘重,想要勒馬后退,卻已經來不及了。
第三排火銃手槍口再次對準韃靼人,韃靼人沖到了眼前,卻無力倒在腳下。
王庸舉起長刀,一鼓作氣:“殺!”
士兵將火銃丟到一旁,拔出刀劍,拿起盾牌,沖殺上去。
韃靼兩千騎兵陷入窘境,遭受明軍猛烈攻擊。
王庸原本還以為,朱厚照來邊陲胡鬧,可現在驚覺他懂一些兵法。
賊匪們拿起刀槍,與韃靼人激戰,憑借人數,迅速占據優勢。
半個時辰后,韃靼人勒馬逃跑,王庸始終護在朱厚照身旁,吩咐親兵清點戰損。
“千戶,火銃擊殺四百二十七人,刀劍斬殺韃靼一千三百四十人,我軍死傷三百七十六人。”親兵稟報。
王庸感覺到抑制不住地興奮,尤其是死傷才三百余人,大捷啊!
朱厚照樂了:“這是本宮第一次大捷,你派人傳令回京城。”
父皇知道了,一定不會怪罪他逃出京城。
王守仁雖然領兵北上,擊潰韃靼人容易,但想要剿滅卻做不到,韃靼往北遁走,就如同魚兒如水,逃之夭夭。
只有把韃靼人剿滅,九邊才會真正太平。
王庸吩咐親兵傳書后,忙問:“殿下,不如從關內走吧?”
這里已經出現韃靼的騎兵。
再往前走,或許會碰上韃靼人的大股部隊,下一次未必有這么好的運氣。
京城,旨意下達。
天下皆知,弘治皇帝欲要立皇孫為太孫,廢除太子之位。
不過,百姓們對誰當太子太孫,并不在意,而是希望弘治皇帝繼續理政。
自免稅減稅的法令頒布,百姓們的稅賦減輕,有余糧屯于米缸中,堪堪可以果腹。
士紳則盼望盡快擁立新王,以免整日改制。
柴升微微躬身:“陛下,皇孫已經快一歲,該是識字的時候了,臣請開日講。”
按禮制,太孫還未出閣,不能直接對他講學。
但可以在日講旁聽,熏陶熏陶,讓太孫成為好學的人。
“太子聰明過人,皇孫也不會差,解晉三歲能識字、五歲能寫文、九歲能對聯,皆得益于其父解開。
傳聞,解晉在腹中時,解開就開始向其講學。”王鏊躬身道。
胎教從大明開始?
嚴成錦知道解晉,永樂年間的內閣首輔,明代大儒。
明朝文學上最富盛名的兩人,一人是楊慎,一人是解晉。
可皇孫還是個孩子啊。
弘治皇帝看向蕭敬:“日講在開嗎?”
日講,又稱為小經筵。
規模不如經筵大,儀式也比較簡單,自從太子跑了,經筵就沒開過了。
蕭敬陪著笑意:“殿下不在京城,又快開春了,故而停了有半月。”
“今日起,開日講,讓乳母帶皇孫去聽聽,無需太久,一個時辰足矣。”弘治皇帝覺得皇孫在腹中時沒講,如今要補回來。
柴升躬身道:“臣以為,該給皇孫選個老師。”
帝師,通常會伴隨儲君成長,直至登基。
如師如父!
諸公面色微動,心中難奈不住,想毛遂自薦,抬頭看向弘治皇帝,見他遲疑不決。
弘治皇帝明白帝師的重要,他當初便是在劉健、李東陽兩位老師的教導下,匡扶正統,穩坐江山。
帝師不僅要品行高潔和學富五車,還要謀略出眾!
他第一個就排除了嚴成錦。
此子的性子,若是傳給皇孫,不知江山會變成如何?
“依柴卿家,諸公替皇孫選一位老師吧。”
劉健眸中微動,他無意帝師之位,短則五年,長則十年,他就致仕了。
太孫需要一位能輔佐他登基理政的老師。
李東陽和謝遷相視一眼,他們也無意帝師之位。
韓文和曾鑒也是這般想的,只剩王瓊和柴升等年輕一輩。
知道沒人會舉薦他,嚴成錦微微抬頭:“臣不才,或許可以為帝師。”
弘治皇帝假裝沒看見他。
在他看來,嚴成錦太年輕了,可以為輔佐的老師,但不能為太孫少師。
刑部主簿李榮道:“臣舉薦戶部王大人。”
“臣舉薦兵部柴大人!”禮部郎中閆浚道。
現在是站隊的時候,皮股是哪邊的,一眼就看出來了。
弘治皇帝捋著胡須,他對六部大臣已極為熟悉,無需考慮太久:“兵部柴卿家,先擔任教導皇孫一職。”
柴升身軀顫抖,躬身:“臣定不辜負陛下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