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番是去島國尋找銀礦。
朝廷調動松江府和兩廣的水軍,出動三十幾艘大船,上百只小船,靡費巨大。
收支是否相互抵押?
嚴成錦一直吹噓島國有金山和銀山,誰也不知道真假。
李東陽回過頭來,忙問道:“何時到京城,疏奏給本官看看。”
劉健和謝遷雖不喜嚴成錦,此刻,卻探過頭來。
這乃是一封簡報,只有寥寥幾字:臣李兆番率軍歸京,三日內抵達京城。
“沒報白銀之事,莫非空手而歸?”謝遷看向劉健。
劉健道:“先稟報陛下吧!”
片刻后,奉天殿。
弘治皇帝翻開李兆番的疏奏,略略有些失望,竟未提島國白銀之事。
“戶部,李兆番率軍出海,花去多少靡費?”
都一年多了,韓文還是記得清清楚楚:“兵備加上大船,還有軍糧等,若折算成白銀,應當是九百五十萬兩有余。”
九百五十萬兩,并非是一次性支給。
諸如大船和兵器,就是歷年來囤積的,但也要換算成銀子。
李東陽微微皺著眉頭,兆番要回一千萬兩白銀,才能收支相抵。
劉健捋著胡須,擔憂地道:“只怕會折本啊!”
李兆先三次從滿加剌運回銀礦,皆不超五百萬兩。
島國的白銀數目,還能超滿加剌國不成?
韓文幾人頷首,表示贊同。
嚴成錦卻道:“不知李兆番為何未提及,但據壽寧侯所言,島國的銀礦遠超滿加剌國。
臣以為,應當先要考慮白銀貶值一事。”
若李兆番帶回大量白銀,會迅速讓白銀的價值大跌。
韓文眉頭一挑,“嚴大人,有多少白銀還未知,卻要商議銀價貶值,也太早了吧?”
朝廷流通白銀,是通過給百官發俸祿和采辦。
百官再拿白銀去交易買商貨,市場中的白銀變多,商貨就會貶值。
嚴成錦卻道:“不早,若真運回大量白銀,韓大人當如何?”
韓文不敢跟嚴成錦硬剛,這小子的嘴就像開過光,一說一個準。
萬一,李兆番真把白銀運回來了呢。
這一回,百官站嚴成錦一邊。
國庫充盈,沒準可以給他們提一提俸祿,比之士紳的家財,他們的俸祿太低了。
弘治皇帝眸中露出思索的光芒:“嚴卿家以為,如何掌控白銀的價值?”
“此時,應當提高弘治商號的存銀利息。”
利息一提高,存銀子能賺錢,士紳和百姓就會把白銀,存入商號。
朝廷就能控制坊間白銀流通的數量。
弘治商號,等同大明版的中央銀行。
“萬一沒有白銀流入,豈不虧本?且等李兆番先運回也不遲。”韓文道。
弘治皇帝覺得有理,“依韓卿家所言,三日后,朕親自去通州迎李兆番。”
李東陽心頭咯噔一下,原本是好事,可如今卻宛如泰山壓在心頭,壓力巨大。
京城,通州。
來往京城的大船,都會從通州的潮白河經過。
張鶴齡站在船頭,唏噓一聲:“弟啊,終于回京城了。”
弘治皇帝答應他們兄弟,每挖出一萬兩,就給一百兩。
李兆番亦感慨頗多,此去島國,竟花了一年之久。
三日前,已派人去通報過朝廷,這么多大船,只能停在通州。
良鄉的河道窄小,且商船眾多,容不下三十幾艘大艦。
“陛下,來了!”
蕭敬提醒一句。
潮白河岸旁,弘治皇帝負手望去,只見十二桅大船緩緩朝這邊駛來。
小太監分發宋氏單筒望遠鏡,人手一個。
嚴成錦看見,張家兄弟站在船頭,還有李兆番,“陛下,真有銀礦。”
那一堆堆銀礦被荒草覆蓋,猶如小山包似的。
潮白河水不斷翻滾,可見大船吃水極深。
弘治皇帝有點緊張,一千萬兩不是少數,此次可否收支相抵,還不得而知。
片刻后,大船就到了眼前。
見弘治皇帝和百官親自來迎接,李兆番受寵若驚:“臣幸不辱命,在島國發現了一處藏銀。”
“可有一千萬兩?”
“臣也不得而知。”
李兆番心知,這是朝廷派他出海,花 去的靡費。
張鶴齡哭喪著臉道:“陛下,海外兇險啊,有十幾丈高的驚天巨浪,大海宛若深不見底的深淵,我兄弟能回來,實屬不易。”
張延齡也哭嚎道:“共有三十三座銀山,陛下也花不完,不如分給我們兄弟一座?”
弘治皇帝面色鐵青,倒是忘了這兄弟倆人。
“退開!”
嚴成錦微微抬頭,這兩兄弟還真說得出口。
韓文道:“不如先讓工部鑄造,臣再清點有多少銀子?”
弘治皇帝頷首。
鍛造至少需花費半月,京城的寶源局力役不多,工部需從京外調撥力役。
十幾日看似很短,對百官卻極為煎熬。
一日,午門外。
一匹快馬踏著飛蹄迅速朝宮門奔去,十萬火急,街道兩旁的百姓驚恐避讓。
探子翻身下馬后,徑直將急報遞給禁衛:“寧夏急報!”
禁衛轉身朝內閣跑去,到了內閣翰林的值房,將急報呈上。
章契打開急報看了眼,眼睛發直,忙朝三公所在的值房沖去。
這幾日,嚴成錦很是幸苦。
內閣的疏奏比都察院多一倍不止,若按時下班,必遭劉公三人白眼。
若能將王守仁調至內閣,幫他閱奏便好了。
李東陽不露痕跡看了眼,他已攬下大部分疏奏,每日只批閱一點,竟還如此之慢。
“你看快些,不懂之處,便問本官。”
“是。”
正在這時,一個翰林沖進來慌張地道:“諸公,寧夏的急奏!大事不好了!”
嚴成錦挑起眉頭:“何事?”
“安定侯大敗,韃靼攻入河套了!”
劉健驟然一驚,接過疏奏仔細看了幾眼。
寧夏地崩,韃靼趁機進宮,占得地利,沿途的防線太長,三邊兵部也防御不過來。
話音剛落,柴升形色匆匆地跑進來:“三公看疏奏了嗎?寧夏城丟了!”
“本官早說,應當三邊應當征兵,柴大人卻還要裁減,此事,與柴大人有莫大干系。”嚴成錦道。
柴升氣急敗壞地道:“你…你休要血口噴人,分明是安定侯失職!”
李東陽道:“先稟報陛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