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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1章 傳旨

  在正堂坐下,王越喝下一口茶,連嘆幾聲。

  陛下將老夫留在朝中,終究會有再啟用的一天。

  “賢侄,老夫列給你幾條罪狀,你彈劾老夫如何?”

  只有一種情況,陛下會爽快準許致仕:官員犯了律法,不得不致仕。

  看來,王越真想致仕了。

  嚴成錦自知彈章雖寫得好,就算他幫王越寫,也不會讓王越如愿。

  “本官與王大人相熟,錦衣衛豈會不知?況且,王大人在前朝劣跡斑斑,陛下一清二楚,彈了也是白彈。”

  嚴成錦話鋒一轉,奇怪:“陛下已讓王大人在家中休養,王大人害怕什么?”

  “賢侄不知遼東局勢,沒有城墻守城,火器就用不了,要靠將領的謀略。

  劉江此人不行,一旦兵敗,陛下必會派老夫北上。”

  王越眸中傷感,仿佛預料到一切。

  你可真滑頭,陛下派劉江北上時,你竟不諫言勸止?

  “王大人深謀遠慮,本官還是太年輕了。”

  “老夫自己回府想辦法。”

  吏部值房,

  一盆炭火忽明忽滅,散發出一團無形的暖意,將不大的屋舍籠罩。

  梁儲認真翻看疏奏,看朝中哪里可以安排兒子出巡。

  有一本疏奏極為合適,戶部右侍郎顧佐傳回疏奏,薊州的牧場縮減,無監察官員管制。

  牧草縮減,會令戰馬的數量銳減。

  “管牧草好啊,不用與官員打交道,我兒雖無才,總不至于看不住一塊地。”

  梁儲決定,就向陛下請乞,派往此處,擔任監察馬倌的錦衣百戶。

  早朝,弘治皇帝看完戶部右侍郎顧佐的疏奏,有些不悅。

  “陜西苑馬寺的戰馬,增至兩萬匹,薊州馬場的戰馬,卻銳減至千余匹。”

  薊州在京城的東北,是九邊的第二大重鎮,與遼東相距甚近,負責供給遼東的戰馬。

  陜西苑馬寺,在京城的西北,負責供給延綏三邊的戰馬。

  李東陽幾人相視無言。

  梁儲微微站出來一步:“不如派錦衣衛監察馬倌?臣想讓我兒梁次攄離京歷練,以報陛下之恩。”

  這是個苦差事。

  馬倌養馬,經常跑在草場上,風吹日曬,被暴雨澆頭。

  倒霉的時候,還會遇到豺狼虎豹,和搶奪馬匹的賊匪,無處祭五臟廟不說,還有性命之虞。

  稍微心疼兒子的爹,也不至于派這樣的差事。

  弘治皇帝頷首點頭,頗為欣慰:“梁卿家有心管教,甚好。”

  嚴成錦思索片刻,躬身:“兩年后,臣有五成把握,將戰馬翻至兩千匹,還請陛下,交給都察院。”

  大殿突然熱鬧起來,嚴成錦竟主動諫言?

  弘治皇帝眸中放光,當機立斷:“那就交給都察院吧。”

  梁儲的笑容僵硬在臉上,站在殿上有些尷尬。

  尋常廷議的時候,半天都踢不出一個屁來,今日卻主動攬活,這小子是故意與他作對。

  早朝散了。

  百官先后踏出大殿。

  梁儲提著衣擺快步追上去:“嚴成錦,你給本官站住!”

  站你個頭,嚴成錦拔腿便跑了。

  正德年間,朱厚照自封威武大將軍,滿朝文武噤若寒蟬,梁儲卻敢冒死直諫,聽說還臭罵了朱厚照一頓,是個會動手的狠老頭。

  嚴成錦能打過他,但眾目睽睽下,豈不是暴露了猛男的底牌?

  梁儲見這小子溜得快,氣呼呼地道:“老夫直接去都察院!看你能跑哪兒去!”

  你要去都察院?那我就不怕了。

  嚴成錦回到都察院,命姜文幾人來值房待命。

  很快,梁儲氣喘吁吁地沖進來:“我兒已被你揍了一頓,你為何還要暗中陷害?!不許他離京!”

  得罪了嚴成錦的官員,無一例外,全都遭到了彈劾,梁儲不認為此子是好人。

  嚴成錦面色平靜:“戰馬,事關遼東戰事,不可兒戲,梁公不妨再給梁次攄再找個差事,下次,本官絕不阻攔。”

  戰馬的數量,其實就是騎兵的數量。

  遼東與京城相近,嚴成錦自然要保證自己的頭頂是安全的。

  戰馬越養越少,除了牧草減少外。

  還有一個原因:馬倌私販馬匹。

  農耕需要牛,但耕牛的數量有限,馬匹就成了替代物。

  商人走商,也需要馬匹,販賣馬匹是賺錢的行當。

  梁次攄本性未改,又有賭癮,去了薊州,或許會讓戰馬數量更少。

  梁儲氣咻咻地瞪著嚴成錦:“老夫就信你一次。”

  找份好差事也不容易,他還得回吏部,繼續翻閱疏奏。

  下值了,何能帶著轎夫前來:“少爺,剛煮的羊奶。”

  “府上可有新的千戶來?”

  “沒有,倒是換了一批錦衣衛。”

  回到府上,嚴成錦發現,來了幾個新錦衣衛百戶,一人有些眼熟,背著一桿長槍。

  但看到正臉時,稍微放心了一些。

  韓文朝嚴成錦躬身:“屬下見過嚴大人。”

  “你就住在我府上吧,我的舊院從不向外人開放,記住,你是第一個。”

  韓文受寵若驚:“屬下…屬下感激不盡!”

  何能偷偷白了嚴成錦一眼,少爺只是想讓你當護院,看把你激動的。

  遼東,榮王府。

  韃靼人要攻城的消息傳開,百姓舉家逃竄。

  探子騎著大馬,沖入府中稟報:“榮王,韃靼人還駐扎在城外十里的河灘上。”

  朱祐樞覺得奇怪。

  韃靼人到遼東城外,已經有七日,但一直停在河灘上不進攻。

  難道是要佯攻?真正的意圖,是進攻宣府?

  朱祐樞想不明白,他沒看過兵書,更沒領兵打過仗,不懂其中門道,卻很擔憂。

  門皂沖進來,帶來一個太監。

  高鳳解下包裹,清了清嗓子:“陛下旨意,榮王接旨!”

  榮王跪在地上,聽這太監念完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受皇天之命,膺大位于世,定禍亂而偃兵,妥生民于市野,今韃靼蠻敵侵擾遼東,優危積心,命宣府副總兵劉江鎮帥…

  陛下要派宣府的總兵來抗虜?

  朱祐樞興高采烈接旨。

  只見,高鳳又將包裹遞過來:“這是嚴大人托咱帶來的奇物,讓你交給傳信的人,你打開看看?”

  朱祐樞開打包裹,只見,是一個黑色的酒壺。

酒壺上貼著兩個大字:砒霜  打開壺蓋,滿滿的白色粉末…

  嚇得高鳳連忙退開:“這是要給誰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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