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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搜套計劃

  紫禁城,內閣值房。

  劉健端著茶盞,呆呆地靠近嘴邊,半天不呷一口,悵然感嘆:“陛下繞過內閣,派了一個御史去了延綏。”

  “有什么問題?”謝遷問。

  “聽文書房的文官說,是與嚴成錦商議的結果,陛下越來越相信嚴成錦了。”劉健的話言外之意,陛下不相信內閣了。

  內閣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代陛下擬票決斷。

  但凡有重要之事,必定會與內閣商議。

  這次派人去延綏調查韃靼侵入一案,繞過了內閣,劉健質疑,是否自己做得有疏漏,才導致陛下遠離。

  李東陽和謝遷也紛紛反思。

  自陛下登基以來,內閣一直代陛下處理各種要務,從嚴成錦當了都察院御史后,陛下似乎有些變了。

  平時,極少會聽取都察院的意見,因為都察院的職責,是維護朝野清明,不會干預此外之事。

  “劉公不要多想,嚴成錦查出了京營舞弊案,陛下才會將這般重要的事交給他。”

  李東陽仔細想來,延綏的事與京營舞弊案的性質,相差不多。

  加上嚴成錦的性子,查這案子應當不難。

  “本官不是嫉妒,只是怕力有不逮,不足以擔起內閣重任,若是如此,便可以回鄉頤養天年了。”劉健打趣道。

  李東陽和謝遷心知,縱然主動向陛下請乞致仕,陛下也不會批準的。

  次日上朝,

  嚴成錦在下馬碑下了轎子,碰見李東陽。

  “李大人好,李兄的病好些了嗎?”

  本想走在嚴成錦前面,可提起兒子,李東陽就覺得有必要說幾句。

  從嚴府回來后,兒子每日堅持起來跑圈,一連十幾日不曾間斷。

  今日更甚,跑出府去了,繞著東城跑…

  “還沒死,也…”李東陽想了想,覺得不吉利,又問:“你跟兆先說了什么,我兒以前從不出門,如今滿大街跑。”

  “欲考科舉,必先健體。”

  嚴成錦如實相告。

  這句話有必要寫個橫幅,拉在貢院前。

  貢院的氣氛太差,哪一個地方高考,不是橫幅拉滿。

  李東陽面色古怪,下一刻恍然大悟,兆先每日繞著府上花園跑圈時,念的不正是這句話嗎?

  兆先對科舉的執念,太深了。

  看了看周圍接連落轎的官員,李東陽刻意壓低聲音問。

  “陛下派了御史去延綏?”

  嚴成錦道:“陛下覺得,延綏的軍營或許有內賊,才派都察院方學前去調查。”

  李東陽不是外人,說了也沒事,他似乎已經知道了。

  “希望是陛下多慮了。”

  嚴成錦和李東陽前往左右掖門,排隊準備上早朝。

  鐘聲響起,大臣們魚貫而入。

  西北的急報,成了廷議第一要務。

  上朝時,弘治皇帝的頭一句話,必定問兵部:今日有無急報。

  秦紘稟報:“還沒有傳回急報。”

  掐著時間算,現在保國公的大軍,恐怕剛踏入河套地區。

  草原戈壁漫無邊際,不知何時會與韃靼相遇。

  弘治皇帝嘆息一聲,又看向王越:“王卿家以為,韃靼軍巢會藏身何處?”

  成化六年時,王越任三邊總制,曾經帶領軍隊搜套一次。

  搜套,就是地毯式搜索河套地區,剿滅藏在河套地區的韃靼人。

  若不搜,就像藏在米缸里的老鼠,韃靼人時不時會進城劫掠,煩不勝煩。

  河套極為遼闊,但適合安營扎寨的地方,只有紅雁池、白堿灘以及沿河流域。

  王越哪里都去過了,對河套的地形極熟悉。

  “河套風沙極大,適合藏匿和移動,地上也不會留下蹤跡。”

  “以臣之諫,保國公只帶五萬兵力,還不足以搜套,如嚴成錦所言,想盡快找出韃靼藏身之處,至少,要派十五萬兵力,入駐河套。”

  河套的紅鹽池,常年漫天的大霧風沙。

  借助風沙遮掩,便于偷襲,也方便與明軍周旋。

  三邊的兵力雖多,但分散在延綏、甘肅、寧夏各堡中。

  朱暉帶的只有五萬人。

  若是小股分散開來,恐怕會被殲滅,只有加派軍隊,才能將達延汗找出來。

  若能甕中捉鱉,一舉殲滅。

  這次出兵是值得的。

  “套虜久居河套,熟悉地勢,反倒是我大明京軍,對河套地勢陌生。”秦紘道。

  嚴成錦覺得,秦紘分析得不錯。

  朱元璋立國后征服河套,再加上朱棣不斷擴大,河套的確是大明的疆土。

  可惜的是,達延汗等部入居河套后,混得比明軍還熟。

  大明反而成了客人。

  有賊來了,才去招呼一下,平時不管不顧。

  在河套生存的百姓極少,遠不如東南。

  “秦大人所言差矣,我倒覺得京營為主,套虜是客。”戶部一個言官道。

  朝堂廷議氣氛,還是挺好的,言官勇于發言,不管你秦紘是不是尚書,先懟了再說。

  “且等前方傳回急奏吧。”弘治皇帝不打算再增兵了。

  嚴成錦出了大殿,瞧見朱厚照在一旁從容的玩溜溜球。

  良鄉剛出溜溜球還沒幾日,這廝就玩成高手了。

  一手勁力旋風,出神入化。

  溜溜球在繩頭不停轉動,惹得幾個小太監大呼:殿下厲害,殿下真乃神人也。

  朱厚重笑嘻嘻地擺弄,深藏功與名。

  李東陽從大殿走出來,看見朱厚照,也假裝沒看見,嫌棄地走開了。

  其他大臣也是同樣的反應。

  嚴成錦準備回值房。

  “老高,延綏有軍報傳回嗎?”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一臉期待。

  “沒有,殿下專程來等前線的急報?”

  “本宮與父皇約定,不可當成兒戲,若七日之內還不見軍報,本宮就派伴伴去打探。”

  朱厚照把溜溜球收起來,一臉正經。

  說到馬政,這廝總是十分精神,做什么也不奇怪。

  天天來奉天殿蹲點,就是等前線的急報,隨后跟弘治皇帝邀功。

  “殿下不必著急,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嚴成錦出了宮,去李府探望李兆先,比起第一次見他,似乎有了些改變。

  精神明顯由兩眼無神的死宅,變成精神抖擻的后浪青年。

  李東陽請他小酌一杯,不過嚴成錦不喝酒。

  “你把兆先收買了?這幾日,他總是提起你和清娥。”

  “學生像舍得花銀子的人嗎?明明是他自愿的。”

  李東陽捏著酒杯,臉色青一陣紅一陣。

  實話總是那么氣人。

  想到兒子這條命,是他和汪大夫救回來的,便不計較了。

  李東陽緩了一口氣。

  “都察院的御史,有消息了嗎?”

  “還沒,學生估計還要些時日,錦衣衛的消息比都察院更快,陛下知道了也說不定。”

  小酌一杯,嚴成錦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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