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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聰明過頭

  下值的時候,在午門前的下馬碑,嚴成錦又碰到了李東陽在等轎子,笑呵呵的上前。

  “李大人好呀。”

  李東陽皺了皺眉頭:“食盒。”

  “什么食盒?”嚴成錦懵了。

  李東陽吹胡子瞪眼,沒好氣道:“小女三番兩次讓人送去糕點,你怎么就光吃,不知把食盒送回來。”

  嚴成錦有些尷尬:“下官連同糕點一起丟了。”

  李東陽氣得七竅生煙,瞪大眼睛:“為何丟了?”

  “下官怕有毒。”

  李東陽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看著嚴成錦,半點說不出來話,我家小女辛辛苦苦做的糕點啊,老夫都沒舍得吃,這狗東西,說丟就丟了啊。

  不過,這倒是符合嚴成錦穩重的性子。

  李東陽撫了撫須,平復一下心情才道:“清娥這個丫頭,溫婉體貼,知你是我的學生,又登門探病,故而才如此圖報,年關將近,說起來,你近日立了許多功,有什么打算呀?”

  嚴成錦仔細想了想:“下官想去都察院。”

  “為何?”

  “下官還未步入仕途時,就幫大人糾察李廣之罪,在翰林當差后,又屢次立功,為朝廷捐獻白銀兩萬兩,又與王大人一同揭舉了邊糧之患,大人難道不覺得,下官很適合在都察院嗎?”

  “………”李東陽。

  別看他談話中沒有多說什么。

  其實信息量很大。

  首先是提醒了李東陽,你人籠嘴是我送的,口瘡是我治好的,你病了我還上門探望,你要還是個人的話,就舉薦一下吧。

  其二,是我幫你告公公,銀子是我捐的,寧壽侯是我讓王越彈劾的,我雖然穩重,干的卻是實事。

  次日,暖閣之中,

  弘治皇帝把該封的官員都封了,把該賞的銀子也都賞了,慈眉善目:“詹士府王師傅,舉薦王守仁去工部觀政。”

  李東陽笑道:“王守仁是王詹士的兒子,父親舉薦兒子,倒也是人之常情,臣見過那孩子,是個不可多得的棟梁。”

  弘治皇帝頷首點頭,再拿起了御案上的一封奏疏,眉頭卻一皺:“王越請封嚴成錦去吏部?”

  李東陽三人面面相覷。

  說起來,宮中還沒有為嚴成錦請賞的人。

  王越與嚴成錦有些私交,為他請賞,倒也合情合理。

  劉健站出來一步:“臣以為不可,嚴成錦被授予翰林講讀時,已經升為從五品,如今再封,只怕今后封無可封啊。”

  劉健善斷,此斷并不是單純的做出決定。

  而是能預知和推測事情的走向,提前做好應對的措施,在諸多的方法中,選擇一個正確的。

  李東陽道:“臣也以為有些太快了,經筵尚且未掌握,若再入吏部四司,他還是個孩子,如何能身兼多職。”

  弘治皇帝點頭,也知道封無可封的道理,嚴成錦有過人之處,但官封完了,就要封皇莊,賞賜俸祿,這些都是從百姓身上搜刮的靡費。

  嚴成錦竟收到旨意,和王守仁任一同,觀政工部?

  自己已是從五品大員,卻還要觀政,也不知弘治皇帝的心思。

  嘆了口氣,總算是半只腳邁出翰林院了。

  到工部觀政,比在翰林院抄典籍強。

  “伯安,你與我一同觀政工部。”

  王守仁有些汗顏低下頭:“在下于家中,曾多次頂撞家父,不成想,家父還是為在下請賞了。”

  詹士府的官和翰苑的官,是可以相互兼任的。

  兩個衙門離得很近,有時候,王華也會在翰苑這邊坐衙。

  但嚴成錦發現,他們父子之間少有交流,聽王守仁說,他自己搬到了京城的西城區獨住,嚴成錦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八成和王守仁這個不肖子孫有關。

  王守仁也不是什么省心的主,從小就想做圣人,研習兵法,耍槍弄棒,老師日日給王華告狀,差點沒把王華氣得英年早逝了。

  在家被兒子氣,在宮中被朱厚照氣,嚴成錦竟關心起王華的血壓來。

  程敏政致仕后,詹事府的官職出現了空缺,王華升上了少詹士,此刻,舉薦一下兒子去觀政,也是正常。

  王守仁是個有大才的人,身列四家,精通六藝。

  歷經三朝都不得重用,其實與他的性子有關系,總是喜歡盤人,除了自己,誰樂意被人盤?

  天涼了后,經筵便一直都在文華殿內舉行。

  今日,講學的師傅,是內閣三輔謝遷。

  弘治皇帝邁著魔鬼的步子無聲無息地來了,不過嚴成錦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早就發現了他。

  謝遷給朱厚照講的,是皇明祖訓。

  估計也覺得朱厚照聰明有余,就是不知尊老愛幼,不識禮別尊卑。

  不是嚴成錦看不起謝遷,就是請靈濟宮那群道士來,日日對著朱厚照念,朱厚照也不可能學得會。

  從經筵開講起,朱厚照這廝的屁股,就像毛毛蟲一般,在嚴成錦的視野里不停扭動,讓聽經筵的人,十分難受。

  “謝師傅且慢,朕聽高祖論事,頗有感悟,厚照,你起來念一段!”

  朱厚照眼中放光,卻是道:“兒臣不念。”

  弘治皇帝瞪目:“不會,還不用心聽講!”

  “兒臣并非不會,而是父皇自己有感悟,為何叫兒臣來念?父皇出恭,還能叫兒臣代勞不成?”朱厚照若無其事道。

  周圍的文翰們憋紅了臉,笑了出來。

  嚴成錦在想,朱厚照是如何活到今天的,真是個聰明的小機靈鬼。

  弘治皇帝臉黑下來:“你念,還是不念!”

  朱厚照縮了縮脖子,也是懂得審時度勢的人,父皇這樣的臉色,八成是要揍人了,遂拿起來書,準備誦讀。

  弘治皇帝卻冷聲道:“朕讓你背誦。”

  朱厚照不樂意了:“父皇是天子,天子出口成憲,怎么能說話不算話?先是叫兒臣誦讀,如今又叫兒臣背誦,兒臣聽哪個?”

  嚴成錦有點期待,帝王家的父子大戰,看完就吃賜席,吃完正好下值,要是弘治皇帝能用打龍鞭來一場馴獸表演,那就再好不過了。

  弘治皇帝瞇著眼睛,反倒笑瞇瞇樣子:“朕說的兩句話,都是真話!你先誦讀,然后再背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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